第4章 我兒是財迷

我兒是個小財迷（他的日記也承認了這一點。），又是個吃貨，北滘碧江金樓簡直就是為他度身打造。（北滘美食了解一下無妨。）

一

跟往常一樣，我提前做好了功課。

對於這次旅程，我提出四個小問題給他。我希望這是一次像「解謎」一樣的奇妙旅程。

這是我從讀書經驗中演化而來的，讀書時若想著要寫讀後感就會去留意和記住某些關鍵的東西，而這也往往讓人印象更深刻。

說了你也不懂，等長大了自己看，自己感受。

至於你要不要用他玩你的娃，我的孫兒，爸爸就不管了，自己爽就好了。

問題一：碧江金樓最牛的東西是什麼？答案可以有兩個，一個是你自己的感受，你覺得最牛的是什麼？（我覺得我有進步，沒有對你強行洗腦。）另外一個則是官方的，也就是大家公認的標準答案。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個答案在對聯里有。

問題二：碧江金樓有三口井，請幫我找出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只能找到兩口。為什麼呢？找了你就知。

問題三：碧江金樓還有一個別名。答案也可以從對聯或者牌匾里找。

思考題：請留意碧江金樓院子里都有些什麼植物，跟碧桂花城裡的植物又有什麼異同？

晗兒聽完，小眼睛一閃一閃望著我，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我心中暗笑，哈哈，魚兒上鉤了。

突然好想跳個舞啊，「哦嘞嘞…哦啦啦…」老爸年輕時候，肥肉沒那麼多，扭得很溜喔。

二

四個問題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

周四給了問題，接下來兩天時不時都會跟我提起，特別關於那第三口井。

經過連日的思考，他認為有四種可能。

請允許我暗喜和驚訝，我喜歡你有條理的樣子。

第一種可能是，這是一個地下井。剛開始我沒明白，後來才知道他的意思是說地道。

第二種可能是，井中井。

第三種可能是，文物井，也就是放在在展館里讓大家參觀的。

第四種可能是天上的井。意思是蓄水池。

非常有想象力，我表示了熱烈的表揚，但遺憾地告知，「非常抱歉，您的答案，錯了。」

三

因為去得晚，沒時間好好研究地圖和路線，這次參觀有點混亂。

我們是從「職方第」進去的。（金樓景區的另一個官宅。）

湊巧的是，我們在這裡就解決了思考題。

天井裡，右邊種了一棵龍眼，左邊種一棵桂花。文字資料說，這是古時嶺南文人家的標配，其寓意是「攀龍附貴(桂)」。

現今的碧桂花城也種了很多桂花和龍眼，卻少有人知其所以然。

寫到這個點上，兒子寫道：「我趕緊在大腦里過了一下。」據本人稱，他想了很多為什麼？

當然了，我估計又是一些腦洞大開的東西，一點問的慾望都沒有。

不過也有一些是富有挑戰性的。其中有一個用小篆寫的牌子，我看了半天沒能猜出半個字。他就調皮就將它命名為「連爸爸都不懂」的牌子。從這話考察的話，我在你心目中還是懂得很多的。

後來，經過努力終於查明了真相。

牌中四個字應該是「室啖虛白」。室指的就是這個樓閣；啖是品嘗的意思；虛白則是指心中純凈無欲。

應該是表達讀書的一種狀態。

四

中間，我們誤闖了一家學堂。

學堂中央一副聯子引起他注目，看著他邊猜邊讀，老懷甚慰。

中文之精妙大部分在這些上，但願我的努力能帶你入門。

講了「鵬程初現」的意思，以及莊子里那隻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大鵬。後面又講了儒家信條，「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

沒有指望他懂很多，就是他在心裡栽下一顆種子，等待發芽。希望有一天，他突然想起，「哇哦！原來我爸爸跟我說過。」足矣。

說到溫時，我說這個字，老爸就做得不好，非常的暴躁，不夠溫和。

沒想到他竟然一臉驚訝地說，「你也知道啊？」（我想他深受其害，抱歉啦。）

「當然了，我一直都知道，這是我的缺點啊。」我說。

小孩咯咯咯地笑得挺開心的。（娃們的愛是最純凈的，無論父母們有怎樣見不得人的缺點，仍一如既往。謝謝你的愛和寬容，我的孩子。）

我們邊走邊說，如入無人之境。（雖然他的觀點都不怎麼樣，但傾聽卻很有必要。）途中，一老者笑咪咪對我講，「你這小孩好愛學習啊。」我報以禮貌的微笑。心中狂喜，這波明顯就是吹我嘛。

一個小井引起了我們注意，嚴格說是一個窟窿，因為直徑只有6厘米。要不是有指示牌，我們也不會注意到。

這叫「學井」，全世界最小的井，含意深遠，我倆都長了見識。

五

隨後，我們來到核心景點，金樓。

金樓原名「賦鶴樓」。本是文人讀書作對的樓閣，卻不知從何時開始為了迎接人們的惡俗而改了名，並沿用下來。

看著人們抱著金漆木雕痴迷的樣子，也就釋然了。

牌匾已經交代得很清楚了，「問題三」迎刃而解。

在進樓之前，我特意引導他看了樓門的那對聯。

金漆木雕留至美

樓藏粉黛去猶香

這是「問題一「的官方答案，也是金樓傳世最牛的東西—金漆木雕。當然，下聯還包含了一個「金屋藏嬌」的故事，不過我覺得小孩沒必要知道，就沒說。

解釋了半天，那笨小孩一點感覺也沒有，好抓狂啊。

我想可能是他心裡太記掛第三口井。

六

按照指示牌，我們找到了福井和陰井。

福井是在屋外的，應該屬於食用井。

陰井則是在屋子裡的，口徑只有28厘米。

在屋裡打井一來能應不時之需，二則以五行中水克火，從意念上防火。就好比如，寧波的天一閣，就是以「天一生水」來意念防火。

「那麼第三口井呢？」晗哥問，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好久。

「在天上。」我答，並沒有誇大其詞。

第三口井叫藻井，也就是古代的高級天花。之所叫井，也有意念防水的意思。

年中，我在寧波秦家府邸也見過，那是一個純木製戲台的上頂，當時還誤以為是一個擴音設備。沒文化真可怕。

晗哥覺得古人太不可思議了，最後將金樓「最牛」的稱號，給了藻井而不是金漆木雕。（他說那些木雕看起來像巧克力，我想一定是餓了。圖片拍得像極了金莎朱古力。難怪人們說，心有多高就能看多遠。哈哈）

七

末了（發現很喜歡用這個詞，看來是技窮了），寫個感想。

自從帶你出來參觀寫作，不論你最後寫出來的結果如何，我從不評價。或者說從不給與負面評價，最多就是點一下你的錯別字和書寫態度。

憑良心說，相對於在籃球場，足球場或者游泳池對你嚴苛的態度，我自己都有點感動。（看來，爸爸是很容易感動的人。可能是年紀大了。）

寫文章是有感而發的事情，好像投石水中，泛起漣漪一樣。意起而寫，想到什麼寫什麼；意盡而止，寫到無處可寫，文章就成了。

遺憾的是，現代的語文教育竟然開發了一個課目叫「作文」。「作」時先定個中心，分好段落，甚至用什麼技巧和筆法在「作」之前就已鋪排妥當，一切按照成法走。並為此開發了一些諸如扶老奶奶過馬路，幫助老爺爺推車上坡，把雨傘借給同學，自己淋成落湯雞等等的神妙程式。先有「觀點」，再去找例證，本身就是一個謬誤。按圖索驥，最終找到的很可能是一隻癩蛤蟆。

寫文不應重在「作」，而應重在啟發思維，培養感覺。文是自我表達的方式，有感而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才是應該有的樣子。

道理是這樣，但不能告訴你。

飯後，我們都迫不及待地寫了起來。

我比較牛十幾分鐘就寫完了，他老人家還在努力奮鬥，邊寫邊叨叨，「我一小孩寫個上千字的，算什麼啊。」很顯擺的樣子。

親兒子。

（2019-1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