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變亂(2)
卻說白軒正在鼓吹南滿德之優劣,欲要宣傳其背君亂綱的想法的時候。
突然,外界雞鳴狗叫,人嘶馬吠。
眾將心中疑惑,要知道都督府向來是軍紀嚴明,令行禁止。更何況此時可是都督府軍議之時,軍中早已經戒嚴,這個時候,竟然有人膽敢喧囂鬧事,必然是大事,心中不免惴惴難安。
白軒此時還以為是自己的計策奏效,所以對著門口的軍士一揮手,說一聲「開門」。然後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眾多文官武將也一一跟隨在後,列次而出。
等到眾人走出議事廳的時候,眾人不免有點膽戰心驚,只見都督府坐艦已經停止前行,周邊,五艘船隻不知什麼時候圍在了都督府主艦周圍,將士們盡皆走上甲板,密密麻麻,吵吵嚷嚷。剩下的百十艘船隻遠遠的游弋在遠處,對著主艦這邊指指點點,不知所措。
只聽得五艘船隻之上,「我們要見大都督」「給我們一個說法」的聲音絡繹不絕,只駭得海鳥受驚,游魚喪膽,盡皆四散而逃。
議事廳裡面出來的眾人,不是帶兵多年的宿將,就是在軍中任職多年,能騎得大馬,開的硬弓的沙場書生,也是見識過大場面的。看到眼前的景象,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心中不由得現出兩個字——「兵變」。
這時,剛剛從議事船艙裡面出來的魏無咎突然看到,最為靠近都督府坐艦的那艘船,就是自己前軍校尉部的的船隻。船頭甲板之上,前軍都尉斥候隊的新任隊率王五站在跪在船頭,眾人隱隱以之為首。
魏無咎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這王五作戰勇猛,武力強悍,再加上腦子靈活,是個衝鋒陷陣的好料子。要不是因為不識字,不通兵法,就是提做前鋒大將也不為過。自己惜才,親自點將任命他做斥候隊的隊率。卻沒想到此人膽子如此之大,竟敢在這種時候挑頭圍困都督府。
天可憐見,剛才議事,只是意見相左,自己略有不滿。可是眼前之事,一不小心,別人就會以為自己蓄謀已久,圖謀犯上了。
此時魏無咎不敢遲疑,連忙對著白軒抱拳請令:「都督,為首那人是末將軍中隊率,請容末將前去詢問處理。」
白軒此時心中哪裡還能不明白事情出現了差錯,自己昨天晚上派馬先鋒在親軍中放的風聲,現在看來起作用了。只是沒想到軍心已經散亂到如此地步,這記猛葯有點過頭,沒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場面。
只不過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好,前軍校尉魏無咎聽令,本督命你為都督府特使,去質詢眾軍,意欲何為?若有正當要求,可選出代表之人,向本督申明訴求。
」謹遵令」
此時的魏無咎也不啰嗦,抱拳一告別,就要去尋找小船,前往鬧事船隻。魏無譽知道兄長此行兇險,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
「等等,如若這些人有任何不軌之心,還望將軍莫要與之爭執,暫且虛與委蛇,留待有用之身,本督自來理會。」就在魏無咎要下船的時候,白軒突然出口,魏無咎是軍中大將,更和自己有親戚關係,損失在這裡太過可惜。
「謝大都督愛重,末將自理會得」魏無咎略一站定,頭也不回,用他洪厚的聲音回復一聲,高大的身軀卻是沒有一絲搖晃。
眾人目送著魏無咎順著繩梯上了小船,緩緩地行駛向出現變故的船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魏無譽感覺臉上有東西,伸手一抹,手上濕漉漉的,他知道,以大哥的驕傲,如果前軍校尉真的發生兵變,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活著回來了。
白軒此時心中也緊張,他左手背在身後,一會握拳,一會兒伸開,右手放在身前腰間,不斷把玩著那塊母親離世前親手給他掛上去的玉墜。
只有站在白軒身側,右手扶著佩刀的馬先鋒知道,白軒此時心中是一團亂麻,可是從面色上,卻是古井無波,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突然,白軒回過頭,用很平常的語調問道:「水師指揮使何在?」
一個身穿皮甲的皮膚黝黑,下巴上一撮山羊鬍的人站出來,回應道:「末將水師指揮使周子泰,請大都督示下。」
「周指揮使,目前你有把握聽命令的水師有多少?能否指揮到他們?」
「稟告大都督,外側游弋的那些,都是目前還在掌控範圍內的水師部隊,只要末將爬上桅杆,打出水師特有的旗號,他們隨時可以聽候大都督調遣。」
白軒略一皺眉,心中懷疑,實在是這個周指揮使海寇出身,說話就怕帶點水分,儘管知道此時不是質疑大將的時候,也不免多問一句:「將軍此言當真?那些游弋船隻當真不是坐觀成敗?」
周子泰當年在海上討生活的時候,綁票勒索的事情沒少干,只不過後來覺得海寇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於是跟了白老都督,從了良。在江湖上混,對於他人心裡揣摩絕對是宗師級的,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白軒的意思。
只見周子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嘿嘿一笑。「大都督,別看我這幫兄弟出身都不怎麼光彩,卻最是講究一個忠義,那幾十艘船隻的指揮使都是跟末將風裡來雨里去的老兄弟,末將願立軍令狀,我這些兄弟但有一個不聽招呼,大都督殺我無怨。」
周子泰都已經把話說到這裡了,再多言就顯得有點不合適了。白軒知道,此時其他將士,包括最可靠的親軍校尉,也是鞭長莫及,只能選擇相信水師的忠心了。
「將軍言重了,周指揮使自從追隨我父以來,浴血拚殺,忠心耿耿,本督信得過將軍,還請將軍上桅杆待命。」
周子泰雖然知道白軒這話是在收買人心,卻也心中一陣熱血翻騰,自己因為出身的原因,沒少受到陸軍眾將的輕視,有時候自己也不由得輕視自己,當年怎麼就年輕氣盛,把身子投入綠林之中,背上了這樣一個再也洗不脫的賊名,恐怕將來自己死了,也沒有臉面見周氏的列祖列宗。
這麼多年,也就老都督拿自己當個人物,當年甘冒奇險,三顧碧波島,拜自己為水師上將,海上之事,盡皆交於自己手中。有道是士為知己者死,自己早就把這條性命不當做自己的了。
如今新都督也不因自己的出身輕賤自己,江湖上的漢子,也沒有別的說法,只有以死相報了。
心中想著這些,手上也不含糊,順手從旁邊的船幫上拔了一桿紅色旗幟,一弓腰,道:「還請大都督面授機宜,告知鈞令。」
白軒不知道周子泰的心中有這麼多的活動,略微一陣沉吟淺思,開口道:「命令,水師各部,包圍都督府坐艦以及周邊船隻,床弩上弦,引弓待發,候我放箭命令,亂箭齊發,玉石俱焚。」
周子泰聽完,就像不懂這個命令意味著什麼一樣,走到桅杆旁邊,把旗幟別到腰間,就像是一隻猴子一樣,「蹭蹭」幾下,爬到了桅杆之上瞭望倉,連連揮動旗幟。
眾人聽到這個命令,不禁心中一寒。大都督雖然年少,卻也頗為強硬,恐不可欺也。不過這個時候也沒人反對,這種士兵以下犯上的情況,如非迫不得已,絕對不能姑息示弱,否則以後都督府的威信將會蕩然無存,軍事指揮將再也無法正常進行。
馬南星心慈,面色一猶豫,不由開口勸諫:「大都督三思,這些人也是為都督府效命多年的壯士,不可擅殺。魏將軍還在對面,對面也有懂水師旗鼓號令之人,一旦看懂號令,恐對魏將軍不利。而且我等離他們太近,一旦動手,恐怕殃及池魚。」
白軒淡淡的看了馬南星一眼,微微一笑,用一種商討今天午飯吃什麼的語氣說道:「本督就是要讓他們看到,只有看懂了本督的決心,他們才會投鼠忌器,不敢對魏將軍有任何不軌。若他們還是都督府的忠心之士,本都督自然網開一面;如果不是,那麼本都督自然也不懼陪他們一起去死。」
說完,回過頭去看著對面魏無咎的狀況。馬南星見此,嘆了一口氣,沒再多言。
白軒也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現,肯定會讓馬南星心中不喜,可是接下來的日子,自己將要在一個舉世皆敵的環境中帶著這些潞安子弟過下去,心中的仁慈絕對容不得半點泛濫。
……
魏無咎很快就到了生變船隻旁邊,找到最大的那艘搭乘前軍校尉甲部都尉的船隻,也不廢話,抬頭對著上面的士兵,陰沉著臉,吼了一句:「拉我上去」
魏無咎正對的士兵正是胡老三,此時他的心中也是一陣慌亂:自己好好地也是嘴賤,干點什麼不好,非得亂傳這些東西。這王五兄弟也是,有什麼不能好好說,一言不合就帶著人要來跟大都督討個說法。
還有這幫丘八粗胚,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這種事情是能夠隨便摻和的嗎?一不小心,惹怒了都督府,那就是人頭落地,反正自己從沒聽說過,什麼時候潞安白候府的人認慫過。
這次是真的完蛋了,自己這顆腦袋也不知道還能夠在脖子上待幾天。
正在胡老三自怨自艾的時候,突然聽得一聲大吼,拿眼一瞧,嚇了一跳,是校尉大人。心中轉念一想,不由一陣發火,老子都沒幾天活頭了,不就是一死嘛,誰怕啊!
正要開口反罵回去,一看到魏無咎那張既怒且威的臉,心中不由得一縮,到嘴邊的話變成了「是,校尉大人」
魏無咎沿著船上放下的繩梯爬上了船,剛剛站定,就看到一陣人影向自己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