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運籌

白大都督看到手下士卒普遍不解自己為何對庫里部族如此友善，此時權威初立，統一思想為重中之重，不得不解釋一番。

故而白大都督一邊策馬往投降的蠻人所在的地方走去，一邊組織話語。

「我等來這南滿德，目的何在？」白大都督對著胡老三問道。

胡老三作為當日目睹旁觀都督府議事的事變眾人之一，當然知道大都督與都督府諸公當日定下的策略。當下趕緊回答：「當然是奪地立基，化夷為夏，休兵放馬，然後重張旗鼓，去南陸報仇雪恨。」

「不錯，欲要奪地立基，必先取得此地土著認可。目前能夠爭取的也就是這庫里部族和哈里克部族，不說我等已經與哈里克部族結仇，但只說那哈里克部族人口十餘萬，戴戈之士三五萬人，你我如何能夠保證掌控這樣的部族？」

白大都督早有成見，不假思索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庫里部族遭逢大難，人疲馬乏，將卒殘破，除了依賴我都督府，難道還有其他選擇不成？我等可以打著興滅繼絕，為庫里部族報仇的旗幟，興兵向東，奪地掠財。以後更以此部為我等先鋒，藩屏我都督府側翼，引誘諸蠻攻之，豈不美哉？」

「反之，若今日為逞一時之氣，興兵滅了這幫老弱病殘，除了心理上的一時爽快，我們還能得到什麼？更何況我們初來南滿德，就滅了與我們初次接觸的庫里部族，其他蠻夷會怎麼看？我們恐怕難逃一個外來人侵略的形象，恐怕過不了三個月，北方四大部族的聯軍就要不顧一切，度過三河與我們決戰了吧。」

「到時候兵連禍結，又是一場南路之禍，何苦來哉？」

胡老三聽到後面，已經明白大都督的意思，對於胡老三來說，剛才只不過是一時氣不過，此時哪裡還會梗著脖子裝硬漢？

「大都督深謀遠略，職下目光短淺，請大都督責罰。」

白軒並不怪罪他，揮手示意無妨。說實話，白大都督並不反感部下提出自己的想法，蓋因為此時非比往常。之前在大乾的時候，有大乾帝國和潞安候府的積威壓制，這些潞安豪傑們的管制也簡單，帝國軍法即可。

可是此時孤懸海外，自己要做的事情，又是一個前無古人的事業，在沒有帝國本土支持的情況下，在海外四面皆敵之地，再造一片華夏山河，其艱難之處，何止登泰之難，攀華之險？。

這種情況下，最好的方法，是學習就是夢中輪迴之時，西土蠻夷的殖民之法，讓下層享受紅利，使萬眾明白都督府所想。唯有如此，才能調動手下士卒的積極性，在這蠻荒之地殺出血路。

「大都督，以我觀之，這庫里部族的酋長恐怕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咱們不得不防啊。」這時，旁邊的郭建剛提醒道。

「哈哈，這廝當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過自古英雄也要時勢相配，此時他的部族已經與滅亡無二，縱使心中有什麼想法，難道還能翻盤，威脅到我都督府不成？」

「待他日，庫里部族緩過氣來的時候，我們都督府肯定也是兵強馬壯，不懼任何人了。到時候他再強大也不過是為我等擴張的馬前卒而已，本督反而擔心此人野心不足，手段低劣，鬥不過北邊的四大蠻部呢。」

……

此時，都督府的主力部隊所在，此時已經是一片忙碌。

二人本就是好友，在老都督時期這種登陸的事情已經做了不止一次，此時馬南星負責船下調度，姜嵐負責船上指揮，分工合作，井井有條。

此時的都督府大軍，前後左右四大校尉部和親軍營都已經下船，在離岸邊大概三五里左右的地方紮下營地，並且派出斥候打探四周情況，各個校尉部的營地之中，一道道炊煙裊裊升起。

岸邊河流彎曲，河岸突出的地方，一個簡易的停靠碼頭已經修建完畢，水師所部正在周子泰的指揮下停靠船隻，準備上岸修整用餐。

此時的兵馬調配，已經不需要馬南星和姜嵐居中調度，二人來到了距離岸邊大概十里左右的一塊高地，正在向四周觀看。

姜嵐此時正眺望著都督府大軍軍營，此地大概高出軍營所在約有三五十米左右，滄海桑田在這裡營造出一片高出四周的小平原。此時軍營之中物資搬運，兵來馬往，一片繁榮氣象。

從這個高地往西，是一望無垠的平原，望不到頭，從來時船上所見來說，因該會直接延伸到海邊。

南邊，一眼望去，不知多遠，影影約約一道高大的山脈頂端，大概東西走向，將本欲延伸到天邊的平原從中間截斷，一眼望去，鬱鬱蔥蔥，山高林茂。

東邊也就是大都督帶人所去的方向，同樣是一片平原，間歇有低矮丘陵點綴其間。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天賜的基業所在，不由得讓人欽佩馬南星的眼光。

「馬兄果然學究天人，眼光獨到。此地北依河水，南靠大山，西邊沃野連綿，直通大海，只需在東邊駐一營兵馬，則此地萬無一失，足以成為都督府萬世基業。」

「更何況此地地勢，本就高出周邊些許，他日在此地建城，絕對是易守難攻，此天賜之所，以遺我都督府啊。待得大都督歸來，在下願意附其驥尾，建議大都督於此立下基業。」

姜嵐就十分欽佩馬南星的眼光，蓋因為自己最擅長的排兵布陣，陰謀詭詐之術，這測地堪輿，因山建城，順水安居之事，雖然也不能說不懂，但是實在沒有馬南星擅長。

馬南星淡然的一笑，並不為此感到自傲，因為這種事情，對於一個頂級的理政之士來說，只不過是基本功，沒什麼值得自豪的。

而姜嵐所說的，正是馬南星的意思，只不過大都督去了也有大半天了，眼看著天色將將就要黑了，不知為何，大都督和斥候營還沒有回來。

「姜兄過獎，姜兄精通兵略，大都督往東邊去這麼長時間，不知為何還未回返，不會有事兒吧？」

姜嵐心中暗笑，此人政略精熟，養氣功夫一流，卻想不到在此時關心則亂，都督府騎兵雖然遭受重大損失，戰力羸弱。可是在這蠻荒之地，能夠擊敗這近百員騎士的勢力，不可能存在，大都督他們縱然打不過，終歸是跑得過的。

正要出聲安慰一下此人，突然，姜嵐的瞳孔一縮，看到東邊的丘陵之間，一騎縱馬奔著都督府大營而來。

馬南星看到姜嵐的異樣，也轉身向東邊看去，馬南星視力不如姜嵐，大約看到一個人影移動而來，心中一動，看向姜嵐，姜嵐也正好轉過頭來，二人正好對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上馬，回營」馬南星再不耽擱，與姜嵐帶人回去大營所在。

等到馬南星和姜嵐回到營地的時候，白大都督的親兵已經飛馬奔入大營，等候馬南星和姜嵐的到來。

馬南星看到來人是白大都督親兵營的士卒，其他將領也已經集結在主帳裡面。見此人臉上並無急迫，馬南星不由得心中一定，正待開口說話，那員親兵先行開口：

「大都督令，眾將靜聽。」

「末將等聽令！」

「奉大都督令，紮營建城諸事，內丞馬南星，參軍姜嵐可自行決定，無須再候都督鈞令。」

馬南星和姜嵐對視一眼，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過此時明顯不是詢問的時候，當下上前接令不提。

「奉大都督令，水師指揮使周子泰：待休整過後，即刻率所部出海，大都督不過問爾等採用何種手段，務必帶回充足給養。另，著水師前往白馬部族收購馬匹，以供騎兵補充。」

「末將遵令！」周子泰一聽，這不就是大都督在暗示自己干回老本行嘛，頓時興高采烈的接受命令。

「奉大都督令：前軍校尉魏無咎，即刻點起所部兵馬，全副武裝，帶足給養，隨我前往大都督帳下聽令。」

現在還是暫代前軍校尉的魏無咎狠狠地雙手一抱拳，帶動渾身甲葉鏗鏘作響，沉聲接受了白大都督的命令。

……

庫里部族臨時營地，此時戰場清掃已經基本完成，白大都督也帶著投靠自己的蠻人蒼狼和斥候營的騎士們回到了庫里部族的聚集地裡面。

不過本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原則，白大都督讓王五帶著人在聚集地外面紮營，自己則和馬先鋒，郭建剛以及庫麗德等人被庫里和大長老迎接了進去。

此時的太陽已經落了山，天色已經暗淡，部族的蠻神祭壇四周之前，也已經點燃了篝火，照的周圍一片亮堂。庫里也早已經派人在祭壇之前左右兩側用皮毛鋪在了原木上，以為坐席，中間派人架起了篝火，上邊炙烤著哈倫和哈魯沿路捕捉到的獵物。

庫里先把白大都督一行人引到右側的皮毛坐席上，然後和大長老等部族高層依次入座。

庫里坐定之後，對著白大都督撫胸一禮，開口說道：「尊敬的白大都督，我的兄長，部族簡陋，讓你見笑了。我們南蠻也沒有什麼可以招待貴客，只有勇士的勇武，為貴客佐餐。」

說完，拍了拍手，一對南蠻勇士緩緩入場，站定，顯然是打算用南蠻最為隆重的觀兵舞助興。

白大都督哈哈一笑：「庫里酋長客氣了，有道是『赳赳武夫，公侯干城』無論何時何地，為國征戰的勇士，都應當得到尊重，本督拭目以待貴部勇士的勇武，請！」

兩人相互謙讓一陣，然後中央的蠻人勇士們兩兩一對，相互揮動石矛，一時之間，一股雄武壯烈的氣息瀰漫開來。

看了一會兒，待這場觀兵舞暫歇一段落的時候，白大都督帶頭鼓掌，並開口說道：

「庫里族長，實不相瞞，本督有意與貴部結為盟友，雙方同進同退，休戚與共，不知閣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