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建制（二）
吳慶的前車之鑒在前，此時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這大都督到底是什麼意思，大家也有點搞不明白情況了。
大都督到底是對吳慶本人不滿意，還是對吳慶的建議不滿意，這個問題是需要在場的都督府骨幹們搞明白的，要不然又跟那吳慶一樣，馬屁拍到馬腿上，豈不是很糟糕？
要知道，如今的大都督已經隱隱有著聖人嫡傳身份的傳說，再加上得到了馬氏兄弟的鼎力支持，軍方對於白大都督也不是很抵觸。
可見的未來，只要白大都督不要利令智昏，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那麼大都督府的權力將牢牢掌控在這個年輕人的手中。
得罪了白大都督，除非自甘墮落，願意出走蠻荒，為那蠻夷效命，否則哪裡還能有出路？
白大都督當然也明白自己這麼做的後遺症，都督府官吏心存疑惑也是正常。
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初海上，人心未定。內有鎮守司何英心懷叵測，常懷不軌之心；外面，則有南陸聯軍虎視眈眈，誰也不知道會不會追上來。迫不得已之下，自己只能通過藉助聖人的權威來穩固自己的權威威勢，而不至於當即內亂，廝殺一場。
此時已經著陸，雖然南滿德也是危機四伏，三河原北邊的蠻族諸部也是兵強馬壯，聯合起來也是擁兵幾十萬的強大勢力。
但是不是白都督其實他們，南滿德的體制決定了他們很難傾盡所有，砸鍋賣鐵的聯合起來，南進征伐自己。
而只要那些烏合之眾的蠻人軍隊不要超過十萬，都督府目前的軍力可以輕而易舉的掃平他們，只要給自己三五個月時間，等到周子泰能夠籌集到足夠的糧草，自己再派人去白馬部族購買馬匹，組織起一支兩千人左右的騎兵，敵人就是有數十萬又能如何？
故而，雖然現在還是需要聖人嫡傳這個身份來為自己的權威背書，此時自己的處境已經過了需要跟一個神棍一樣跳大神的階段了。
接下來，只要自己步步為營，一步步擴大都督府的利益，不用搞別的歪門邪道，自然就會得到擁護。
而今天，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這種政治風氣的變化告訴這些都督府的骨幹精英們，以免大家轉變不過來。
「絕地天通，人神不擾，此聖人之道也。本督雖然年幼，智淺才薄，不通政務，但是卻也知道，可天人合一者，唯我大乾天子也。」
「其他任何人，膽敢自稱什麼天命聖明，皆為淫祀邪教，且絕其道，本督身為大乾臣子，世代效忠大乾皇帝陛下，於此等人眾勢不兩立。」
白大都督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語，聽在這些軍官和主事的耳中，已經很清晰的告訴眾人，自己的政治傾向就是去宗教化了。
至於效忠大乾天子之類的話語，那就是個政治正確的表態，四大節度使和三大都督府自成體系，跋扈地方多年，效忠大乾天子也僅限於天子不削藩而已。
既然知道了大都督的喜好，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后軍校尉白萬秋是都督府老臣，白氏宗族，自思此時此刻，別人不太好說話，正是自己支持大都督的時候。
「啟稟大都督，大都督不沉迷鬼神之事，實在是都督府之福，末將等深以為幸事。末將有一言，欲獻之於大都督。」
「目前都督府體制以軍管為主，但是此時奪地立基之事，已經走完了第一部。今後如何，非末將所能預料，但是末將深知，軍法可以治軍，無法治民，當務之急，當確立都督府法制，以為眾軍士吏民之范，請大都督三思。」
話音方落，參軍事姜嵐上前一步，出聲反對道：「此事萬萬不可，大都督，此時我等雖然有一落腳之地，但是四邊任然是豺狼當道，仇敵橫行，可見的三五年內，必然是兵連禍結，干戈不息。此時議定民法，則難免軍備鬆弛，有損軍方戰力。」
雖然與姜嵐私交不錯，但是此事涉及到都督府以後的大政方針，以及軍方與內務系統的權重問題，作為內務系統的第一人，馬南星肯定不能在此事上退縮，當下對著姜嵐拱手一禮，回應道：
「姜參軍此言差矣，自古兵者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我等聖人之後，禮儀之士，當慎用兵勢。更何況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不行民法，經濟難通，又如何養得起這樣多的軍隊？」
軍政兩方的大佬開了頭，文武雙方的小弟們也就不再矜持了，畢竟都督府制度的問題可是涉及到將來的資源側重和權利待遇問題，此時那能夠退縮。
此事白大都督其實早有成見，只不過這種事情，當然是需要大家各抒己見，不能一上來自己就把事情都辦了，那還讓這些英傑之士去哪裡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
更何況之前吳慶進言，已經被自己堵了回去，此時再獨斷制度，誰還陪自己玩？
大概爭吵了有一刻鐘左右，文武雙方已經把自己的理由差不多表達出來了，爭吵的熱度也就慢慢降下來了。一剎那間，大家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向白大都督，無疑，是需要白大都督作出仲裁。
白大都督此時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沉吟道：
「眾位皆是都督府求之四海的賢德之士，智慮高遠。姜參軍說的本是正理，我等要在此地站穩腳跟，兵戈戰陣之事，不可輕忽。所以，本督以為，當以軍事為先。」
武將看到都督府重視軍隊，心中自然高興。文官其實也不是很意外，畢竟此時的都督府，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本就是一個傾向軍方的軍政府，自己等人本就是為這支軍隊服務的，而且道理也很明白，戰爭的威脅時刻存在。
之所以爭執，一者，是為了防止大都督和軍方的將軍們窮兵黷武，畢竟兵危戰凶，征戰殺伐之事，素來是勝負難測，豈能不時刻警醒？
二者，內政系統也需要在都督府軍議的時候發出聲音，展示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在權力架構和利益分配時被大都督所忽略。
白大都督當然知道，天下本無久戰之國，自古何有常征之邦？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不可偏廢。若一心軍事，兵危戰凶之之下，稍有閃失，就是萬劫不復之地。
如今形勢所迫，不得不軍事先行，但是等到局勢緩和，體制肯定是要偏向文治的，畢竟只有文治，才能使得武將佔領的地盤完全轉化為實力。
見到此時時機成熟，白大都督順勢自然要順勢提出自己籌謀已久的體制規劃，歸結起來，總共十條，後來被都督府雕刻在新潞安城中心都督府門前的大石墩上。
故而，這十條原則也被稱之為「石墩十條」，都督府的勢力也因此有時被其他勢力稱之為「南蠻石墩」。石墩十條包括如下：
一、都督府部下文武吏民，結尾大乾天子子民，非經公約，任何人不得侵犯生民性命、財產以及尊嚴等權。
二、都督府為大乾天子帳下公器，孤懸海外，事急從權，當由都督府大都督奉聖命代替天子牧守萬民，治理地方，大都督為都督府下轄各部之首。
三、聖人制五兵，所以禁暴誅邪而已，而今身處蠻荒野地，四境不寧，廝殺難止。凡都督府下轄臣民，不禁持械，刀劍弓甲，任其自攜。縣官有司，無大都督軍令擅自禁止者，以謀殺生民論處。
四、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自大都督以下，非經公開審判，依律處決，所有私刑諸夏子民性命者，皆為非法，當處置一律，繩之以法。
五、大都督之下，設軍民議事廳，軍中護軍及民間保民，皆入議事廳，列席旁聽都督府議事，並負撫民宣慰之責，拾遺補缺之勞，以達上下通達之效。都督府戰守大政之決策，公約律法之修正擬定，皆需經過都督府議事會公議。
六、戰備之時，兵事為先，都督府以義務兵役製為先。凡都督府下轄諸夏男丁，皆需入軍中服役三年，以完兵役，都督府將擇其善戰驍勇之士以為軍卒。
七，都督府下轄山川河流，皆為大乾天子所有，都督府子民身負為君父守土護疆之責，山川草木，雨澤鳥獸，憑其自取，有司不得設卡禁止。
八、都督府下轄文武吏民，自大都督以下，皆有納稅之責。無納稅者，不在保民護軍保護之下，不收都督府公約律法保護。
九、都督府大都督之下設參軍曹，負責軍士招募，訓練，調配，作戰籌劃諸事；設內務曹，負責屯田收稅，治安養民，經邦濟世，教化生民等民事庶務；設提刑使司，公開設堂問案行法，聽憑天下萬民監督。另鎮守司諸人，負責監察地方及軍中不法。
十、大都督出征期間，不便決策。則由大都督臨時委派參軍曹，內務曹，提刑使司各色人等若干，公議決策，多數通過則視為大都督親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