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真實的重生

第二章:真實的重生

七日前。

看著熟悉無比的茅廬,秦簡很困惑。

「我不是……死了么?」

「不,不是死了,而是被人……穿越了。」

大腦傳來陣陣刺痛,眼裡帶著幾分茫然。

秦簡彷彿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境里,他來到了一個名為魂冢的地方,那是亡魂歸處,代表著他已死去。

死亡的方式很特別。沒有任何徵兆,身體忽然不受控制。

臨死之際,在極短的時間裡,大腦里忽然多出了許多記憶。

那是穿越者的記憶,因為在某一個瞬間,兩個靈魂都處在一個身體里,記憶也開始互通。

也由此他才知道,原來那位被世人憎恨的前朝聖人言隨雲,說宇宙有九界、世間有天道,這虛無縹緲的說法,竟然是真的。

穿越,在秦簡看來,就是一種毫不講理,遠勝奪舍的手段。能夠無視容器的功力,心性,直接將其占奪。

若非天道安排,又有何人能跨越時空,直接奪占他人身體?

天道的安排,或許也讓不少穿越者拯救了世界,改變了不少原主的命運,達到了原主所達不到的成就。

或許對於很多看客來說,這些被穿越者,都算是得到了大機緣,該當對天道感恩戴德。

但憑什麼?

秦簡雙手握拳,眼含憤恨。

自己活了半生,艱苦修行了半生,憑什麼要為他人做嫁衣?縱然命途多舛未來坎坷,但總歸可以由自己去抗爭,憑什麼要被一個穿越者奪走這一切?

秦簡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從魂冢歸來,死而復生。

但看著自己的茅廬,茶水還是溫的,屋內的沙漏,沙子流失了一半,旁邊寫著數字一百九十三。

他眉頭一挑,忽然記起來了。

「這難道是……我重生了?」眼中帶著訝色,秦簡下意識的就將這個詞脫口而出。

重生與穿越,這兩個詞都來自於侵入秦簡身體的穿越者的記憶。

他確認了許久,最終確信自己是重生了。

因為他清楚記得,自己草廬里,這沙漏每倒轉一次,便是十二個時辰過去,恰好在數字變為兩百那一日,自己在草廬中,忽然被穿越者……趕出了自己的身體。

魂魄脫離肉身,如何能獨活?已故亡魂又如何能生?

秦簡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自己在魂冢飄蕩了許久。那個地方只有無盡的寒冷,如今自己醒來,才終於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

「既然天道要奪我身軀,為何我又會回到被奪的七天前?不知七日後,會否再經歷被人穿越的事情?如果真有,我當如何應對?」

就算是天下最強的大魔頭,秦簡也自信不會被奪舍,但穿越根本不講道理,又當如何防範?

「我不能坐以待斃,雖然重生,但天道七天之後未必會放過我,哪怕有可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但我不能去賭。」

「七天的時間,我必須想到能夠阻止別人穿越成為我的辦法。」

雖然修行資質平平無奇,但秦簡併不笨。很快他就找到了穿越的關鍵點。

「眼下的我,根本沒有辦法對付天道安排的穿越,但或許……我可以選擇一具新的軀體,將這具軀體讓給它。只要我不再是我,也許便可以渡過這一劫。」

秦簡的眼裡忽然有了光,但又很快黯淡。

靈魂轉移,世間只有一個法子能做到——奪舍,可奪舍這種事情,很講機緣。

時間緊迫,他當即動身,前往俗世最亂的福津城尋覓機緣。

這座城又被稱之為乞丐城,賊城。在賊城每天都有乞丐死去,並不會有人在意他們這些卑賤的生命。

這裡是難民的聚集地,也是不法者的天堂,但凡有誰犯了事,為躲避朝廷,大多都會選擇來到賊城。

要麼經歷比帝國監牢更可怕的欺凌,要麼在這裡混的風生水起。

秦簡原本打算奪舍某個大奸大惡之徒,整個福津城,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但即便兩個人功力相差巨大,功力高者,若遇到了心性堅定之人,奪舍的成功率也很低。這些凶邪之徒的意志大多都較為堅定。

他這輩子,殺過的人並不多,無一例外全是奸惡之徒。所以若要出於安全,將目標換成某個老老實實的普通人……又難以說服自己。

秦簡想起了當今世上三個聖人之中,那個名叫唐忘年的聖人,據說一生修純陽之道,都成聖人了,見到女人卻會臉紅。

自己也沒有資格嘲笑別人,因為都快成聖人了,卻連殺個人都這般糾結。

就在進退兩難之際,荊缺出現了。

……

距離穿越者降臨,還有三日。

荊缺倒在了寶源街的路中央,因為遭受了一番拳打腳踢,他直接昏在了泥水之中。

挨打的原因很平常,很多初來福津城的乞丐都會經歷——在不該要飯的地方擺碗。

照慣例,新來的乞丐只能去北邊的魚龍巷要飯,但那裡來往的都是些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狠人,不少乞丐在那邊死的不明不白。

荊缺實在是太餓了,就來到相對富裕的寶源街,這便是壞了乞丐們的規矩,對於老乞丐們來說,這就是挑事。

這一頓毒打幾乎要了荊缺的命。

在荊缺以為自己真的快死掉,意識已經在走馬燈里走了一遭后,溫熱的毛巾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他睜開眼時,已然不是在下著雨的污泥街道,也不是無法擋雨滿是蟑螂與老鼠的破廟裡。

這是福旺樓的客房,福旺樓是整個福津城,最上等的客棧。

「你醒了。」

救下荊缺的,便是秦簡。

沒有尋覓到合適的容器,秦簡百感交集,走在寶源街上,任由雨水浸濕他昂貴的道袍。

恰好就遇到了險些被人毆打致死的荊缺。

雖然是乞丐,但看到荊缺那張臉時,秦簡便覺這孩子氣度不凡。

他探了探脈,卻發現這個孩子重病纏身,得了靈界罕有的一種名為「星毒」的病,已沒幾日好活。

他倒不是一個會為路人之死多愁善感之人,只是一番探查,發現這乞丐竟然根骨奇佳。

秦簡沒有遲疑,當即救下了荊缺。他預感到,也許這個孩子,便是自己的機緣。

此時見少年已然醒來,秦簡講出了自己處境,甚至提到了天方夜譚的穿越,也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他本以為荊缺會拒絕,卻不想少年的眼裡,有了前所未有的神采:

「我感染星毒,最多還能活半月。可我不想沒有意義的死去,公子……您沒有騙我對嗎?」

「我沒有騙你,我所修行的功法,的確可以治好你,但可惜……你已經沒有時間去學會它了,除非……以我之靈識,奪占你的肉身。」

「好,那就開始吧。」

秦簡詫異於荊缺的果決:

「你不害怕?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公子已經說過了,這意味著我將不存在,公子將成為我。我不過是爛命一條,與其死在這賊城,倒不如助公子活下來。」

荊缺的模樣天真無邪,讓人心生親近,秦簡雖然渴求活著,但並沒有欺瞞這個少年。

兩個將死之人此刻都是坦言以對。

「公子……你在修行界,是很厲害的人么?」」

「是,很厲害。」

「會有威震天下的一天么?」

「會。」秦缺的語氣很平靜。

這個世界能夠戰勝他的只有那三個聖人,哪怕奪舍之後,修為會損失大半,但自己修行過的感悟還在,自己也擁有了更年輕的身體,有了更多地時間。

尤其是少年的根骨奇佳,可不像自己這般修道艱難,他確信能夠很快追趕回來。

這次奪舍,若真能成功,將來成就只會更高。

如果說荒源遇到異獸相爭是第一次機緣,重生是第二次機緣,那麼遇到這個少年,便是自己的第三次機緣。

「那我沒有問題了。」

秦簡看到的是一張渴求的臉。他這一刻忽然明白——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是過著毫無希望的生活的,他們無法以更好的姿態活著,卻又不甘於無謂的死去。

荊缺便是如此,秦簡的出現,對於他來說,大概便是一種另類的機緣,一種實現自我價值的機會。

是帶著自己的靈魂,最終如同乞丐一樣,滿身污泥的死去;還是以這具身體,去幫助一個遠能比自己走的更遠之人?

荊缺一生能夠爭取的東西不多,其中尊嚴更是奢侈物。

他感激於秦簡的以禮相待,態度也是那般的果決。

沉默良久,秦簡問道:

「你可還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希望我去做的么?若我能做到,窮極四海,我也幫你達成。」

「公子,我喜歡吃好吃的,我喜歡糖葫蘆,叫花雞,我聽老叫花子說,這個世間最好吃的,就是至尊閣的叫花雞……」

「好,我以後一定經常去吃。」

「公子,我姓荊,叫荊缺。您以後能不能不要忘記我啊……」荊缺眼裡有光。

秦簡點點頭,認認真真的說道:

「我本名秦簡,但現在秦簡死了,荊缺也死了,至這一刻起我叫秦缺,只要我還活著,就永遠不會忘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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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想被奪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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