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聖人間的趣事
離開了廣源寺后，秦缺便往朝哥城的方向走去。
他只有靈見境的修為，許多功法也無法使用。
安連城與朝哥城路途較遠，一路上要路過不少草寇之地，所行並不安全。
秦缺走之前，從羅漢佛身前的功德箱里偷來了些香火錢，買了一匹瘦馬，走得不急不緩。
因為時間充裕，他也就不那麼趕，前一世未曾領略人間百態，他得將這些一一補回來。
見著有賣炊餅的，便買了幾個炊餅，曾經作為修行界第四，不好口腹之慾。
如今秦缺發現……真香。哪怕是再簡單不過的炊餅，也別有滋味，比源獸的獸血結塊后好吃很多。
荊缺彷彿沒有真正的死去，而是成了秦缺的另外一面，如今的秦缺，還有著秦簡那樣的老練，卻又兼顧少年心性。
前往不周學院的路上，秦缺最多的消費便是吃，其次是閱讀。
他已然注意到，自己的閱讀理解能力，好的過分。
能夠通過文字，看到寫下這些文字時，創作者的心緒變化。
所以他前身雖愛書法，卻不愛讀書，只看修行典籍，現在卻嗜學如命。
路過小鎮書店的時候，秦缺就被店家忽悠，說店裡的書籍都是手稿孤本。
秦缺計劃要買不少書，他便讓店家隨便寫了一個字。
然後由字觀心，直接說出了這些書籍的真實價格，以及店家內心敲竹杠的想法。
這一手讀心術一般的解讀，把店家唬的一愣一愣的，店家驚為天人，就將這些書免費贈予了秦缺。
這一路上，秦缺看了不少詩集與經典讀物。但最多的，還是宴平樂與杜付二人的。
「原來聖人宴平樂，寫下《太伏山贈杜付》這首詩的時候，是如此敷衍的心情。
只是因為杜付寫了太多首稱讚他的詩句，不得已回一首應付一下，想來杜付要知道了，心裡應該很難受吧？」
「敢情聖人杜付的這首《秋夜苦雨》其實並非是雨天所作，而是因為思念宴平樂，在晴天所寫……
可憐天下學子們一直以為這首詩是雨天所作，用以思念情人的。」
「嘖嘖，這首《飲中仙》居然是杜付夜半孤單，夢中悲醒時所寫。雖然寫了古來聖賢中善酒之人，但真正想吹捧的，還是宴平樂啊……這小心翼翼的姿態，真是可憐。」
「明明和王倫只是相交幾次，明明這王倫修行境界和詩才都不如杜付，但宴平樂寫下《贈王倫》這首詩的時候，竟然如此快樂……」
秦缺看得津津有味，一路上趕路乏味，全靠書籍解悶。
當今世上，三大聖人，宴平樂，杜付，唐忘年。誰都對這三人感興趣，都想與這三人成為朋友。
但唐忘年是個悶葫蘆，修的是純陽之道，在太乙道教里被人供著，幾乎不下太乙山。
話題也就很少，只知道他道法通神，乃是道教的千年難出的奇才。聖人之中，排行第三。
至於杜付和宴平樂，這二人就很有意思了，二人在所有人看來，互為好友。
但通過讀詩句，秦缺發現，所謂好友，不過是杜付這位第二聖的一廂情願。
宴平樂其人，為人洒脫不羈，率性風流，生的高大英挺，詩才與道行，皆是天下第一。
所有人都認為，宴平樂破開言隨雲的封天結界，只是早晚的事情。也由此，三聖人里，他被稱之為第一聖。
當今世上唯一能和宴平樂在詩才和道行兩個領域較量的，也就是第二聖人杜付。
只是相比起來，杜付就給人一種老實人的形象，他不如宴平樂洒脫，因為整個心思，一半給了修行，一半給了人間。
修行者和凡人應該劃分一定界限，但杜付沒有。
他經常扮作農夫釣客織席販履之流，與凡人百姓親近。
他詩才不弱於宴平樂，而道行，第二和第一聖人到底誰更強，其實也很無人知曉。
只是……杜付很青睞宴平樂，以至於在所有人眼裡，杜付是不如宴平樂的。
之所以閱讀兩位聖人的詩集，是因為不周學院的院長，便是聖人杜付，副院長則是宴平樂。
這也不是不周山的不周學院，為天下第一院的原因。
杜付主內，與諸多修行界的名人一同傳道受業解惑。
宴平樂性情洒脫，雖然是副院長，但一直都是遊山玩水，難以尋覓。
秦缺的前身，因為資質駑鈍，與這些聖人幾無交集。
直到數年前，魔帝麾下第一高手桑拜，前往佛宗鬧事，恰好秦缺路過。
用一戰成名來形容秦缺在佛宗的經歷，絲毫不為過。
多年在荒源生死搏鬥，讓秦缺有了一套屬於自己的，不走章程的打法，兇悍程度，連魔宗都畏懼三分。
這一戰之後，人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還有人的實力比小夜佛子更接近聖人。原來這個世界，還有如此兇狠的打法。
可那之後……秦缺就被人穿越了。
如今一切都得重來，秦缺卻不覺得乏味。大概是終於又找到了少年氣，他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
……
朝哥城外，巍峨的不周山乃是奇景，奇在一個飄字。
每一座山峰都在懸空陣的作用下，漂浮在天空中。
不周山分為七峰，懸於朝哥城外的天空，用天河連接，雲霧之下，便是碌碌塵世。
此地沒有佛，沒有道，沒有任何宗教。
百姓們跪拜的，便是這天空中的兩位聖人，以及那些修行界中的大修行者。
秦缺看著天空中的不周學院，心道這大概是最近接天之結界的地方。
如果當年言隨雲沒有封天，在上頭看到的星空，一定很震撼。
距離招生結束，還有四天時間，秦缺得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便混進了載著一車茅草的馬車上，仰面朝天，準備先混進朝哥城。
朝哥城的城門守衛並沒有太嚴，任誰見到了不周山，都會對這座雄城心生敬畏。
即便當年九晉的太子來到朝哥，也生出讚歎。
朝哥城的北面，是一片自由市集。所謂自由，乃是許多人在這裡擺攤賣各種東西。
古玩字畫，或者一些沒有名氣的作者寫下的故事。
有些故事還真挺好看，有不少作者就是在自由集市有了名氣，繼而被大儒關注。
當然，除卻各種稀奇玩意兒，這裡還有各種賭局。
只不過不周學院有兩位詩才驚天地動鬼神的聖人，朝哥人的賭局，就更接近博弈，且極為風雅。
在秦缺路過的自由集市的時候，恰好就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一位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正在同時和二十七人下棋。
二十七個棋盤圍城一個大圈，他幾乎從不思考，每次走到棋盤前，只駐足一息，落子有力。
留下對手錯愕的神情，便前往下一個棋盤。
若二十七個對手全部都在思考，他便去圈的中心，那巨大的橫幅上寫幾個字。
秦缺就有書法上天賦，他看著那些字，龍飛鳳舞一氣呵成，即便遠遠望去，也能感覺字中透露出的那股子桀驁不馴，不自覺點頭讚歎。
而當強大的閱讀理解能力，讓他由字觀心的時候，秦缺內心一震。
「怪不得這傢伙生的如此英俊不凡，原來是那個人的親弟弟。」
如今秦缺已然知道，杜付心傾宴平樂，自然愛屋及烏，對宴平樂的弟弟——宴平生也是頗為關照的。
秦缺嗅到了機緣的味道，他對書法頗為精通，棋道上則只有尋常水平。
但宴平生這一邊下棋，一邊寫字的做法，秦缺忽然有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