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難熬

第二百九十一章 難熬

光明說的就是自己如今能做到的事兒,可這件事情最為難的地兒就是,是否能夠保住一條性命,現在雖然沒有傳出來說徐喬殺了和安,但和安的確是謀反重罪,哪怕陛下不發落,大臣們也不會放過,尤其是張侯爺。

溫黁沉默了片刻,輕聲說:「徐喬的長子死了這件事你應該知道了,徐喬並不知道,是和安下的手。」

光明一震,手直接一抖,手中的白開水灑出去大半,身上都濕了。

她看著對方:「我原本是想把這個秘密藏到死的,無論是你還是徐喬我都不告訴,和安做的事兒不應該成為你們兩個心中的累贅和心結,今兒個之所以與你說了,只想讓你知道,如果徐喬不放過和安也是理所應當的。」

那終究是殺子之仇。

光明自得到消息開始就急匆匆的往回趕,可沒想到得到的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腦袋開始嗡嗡作響,頭痛襲來。他的嘴唇微微有些發白,一方面是與自己關係甚好的小師弟,一方面是自己的妹妹,他為難。

「我就一直想要緩和緩和,本以為我走了,就不會再有什麼事兒,可終究……」他的腦袋疼得厲害,單手支在桌子上,用力的揉捏著眉心,嘴裡面不斷的念叨著阿彌陀佛,可那種負罪感仍舊來襲。總是想將一切都承擔在肩上的人,只有一個想法,都是他的錯。

溫黁看著對方那副樣子有幾分憐憫,明明只求個無事,身邊偏偏盡數都是事端。心中也微微有些愧疚,知道這些事說出來之後,光明肯定會心中難過,但終究還是說了。

她怕徐喬吃虧。

活該徐喬忽視她的感受,她就只會替人家考慮。

光明在那裡自己醞釀了許久的情緒,這才緩了過來,輕聲說:「妹妹那我會想辦法處理的,你呢?」

如今有麻煩的可不止一個人,她不也是么。

溫黁聳了聳肩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能有什麼事兒,挺好的唄,便準備在你這先住下,然後琢磨琢磨這離京。」

雲朵在旁邊一直靜靜地聽著兩個人的談話,聽聞此言,手中的茶杯險些丟出去,趕緊說道:「娘娘,陛下說了准你在清涼寺中小住,可並沒有說讓你可以離開。」

溫黁嗤笑一聲:「我要想走,他攔得住嗎?」

光明聽著兩人的對話,不難想象到徐喬和她之間的問題裂痕,輕輕嘆息:「何至於如此?」

她捏著自己的茶杯,也不停的問自己,怎麼至於就到了這個地步,皇后的位置不要不行嗎?

可是人真的是有野心,有私心的,她只要一日在宮中,就沒辦法對那個位置忽略。

誰說人無欲無求才是好人?

「也許當初你說對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會不斷的求更多,我愛徐喬,我不能容忍其他女人是他的妻子。」溫黁那雙眼睛十分的平靜,就像是沒有絲毫波瀾的天空,一字一句的說:「只要在他身邊,我就沒有辦法控制住我的心,既然如此不如離開,也省著真的到了恩斷義絕的那一日。」

如今這樣的選擇,豈不是最好的。

在人生選擇道路上,是不可能將每一條路都走一遍的,所以永遠都不知道哪一條路才是最好的。

既然不知道哪條最好,那麼就這麼走下去吧,對也好,錯也罷,就這樣吧。

光明能夠報以的只是嘆息,惋惜,也幫自己的小師弟說了兩句好話:「他一直都很孤單,你離開他,他就更孤單了。」

「從前我一直覺得太子殿下孤孤單單很可憐,只是後來我才知道,是他一點一點將人推開的。他總是那樣的膽小害怕,滿身是刺,我知道他為了我改了不少,可底子在那擺著呢。」溫黁有幾分傷情,輕輕的笑了笑:「倘若我不愛他,我便不計較,可我說愛他我就受不了,我受不了他在經歷危險的時候卻不提前告知我,任由我在擔驚受怕當中度過。也許他只是意識不到,也許他覺得沒什麼,所以忽視我的感受。真是個自以為是的混蛋!」

不過光明有一句話沒有說錯,皇帝陛下真的很孤單,青櫻走了,夏春秋走了,陳岫然回不去,自己也離開了。

這一路走走停停回望過去,似乎離開了不少人,溫黁驟然發覺自己其實也是孤身一人的。

徐喬不夠好,她也不夠好,兩個人都不是有能力去愛別人的人,這兩個人湊在一起,簡直就是天災人禍加在一起,只會叫人覺得痛苦,離開的真好。

她在那笑這,還笑的特別難看:「我也沒好到哪兒去,也是個滿身是刺兒的人,之前還忍耐著,如今卻是崩潰了,只有一個想法,就是逃。」

有些事情,明知道可以挽回,但卻不願意那麼做,如今便是這麼個局面。

明知是痛,卻又相互折磨著。

光明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女施主還請保重。」

旁人的話從來都是輕飄飄的,真真正正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重,溫黁抹了一把眼淚,淡淡的笑:「放心,我還是非常惜命的。如今到佔用了你的地方,你準備去哪兒?」

「去寺廟裡師兄弟那。」光明沉默了一下,又徐徐的說:「明日我便去見小師弟,無論成與不成,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最後一個牽挂就是自己的妹妹,倘若是成功的將人救了出來,那邊會帶著人浪跡天涯,放在自己身邊,加以看管和保護。

倘若不能成功的救出來,那麼天地之間流著這樣血脈的就只有他一人,那邊孤孤單單的浪跡天涯,血脈就此斷絕在他這。

溫黁一雙淚眼朦朧,有些模糊不清的看著光明,對方說的那樣風輕雲淡,倘若這樣的事放在自己身上只怕要崩潰的。

人世間的人和事兒總是沒那麼容易,處處都很難。

光明檢查了一下人的身體,順便開了兩服藥,留下了點應急的藥品,便去了,稍後和師兄弟同住。

溫黁服用了葯,困意容下了上來,倒也睡下了,唯有雲朵聽了兩人談話的始末,這腦袋裡面跟扎了根針似的,根本就睡不著,想點兒事情就疼。

這些事情光是一個外人瞧著,都覺得頭疼,身在其中的人又是個什麼感受?誰知道呢?

輕輕的一口嘆息,緩緩的蔓延出去,然後變得悄無聲息。

清涼寺是依山而建,有連綿不斷的森林,山腳下是紅梅,山上有綠竹,之前的一場雪撒下來,好幾日都覆蓋著,那綠竹上面有一層白花花的雪,看上去極為的美麗。

這樣美麗的景象是以冰冷為基礎的,在這地方居住最大的一個難題,就是早上醒來的時候過於的涼。

晚上睡覺之前會加上炭火,可燃燒到早上也燒滅了,重新起火的功夫自然是涼的。

以前在宮裡的時候,自然有粗使丫鬟弄這些東西,雲朵根本就不用插手,如今卻是親自要來,所幸有些生疏,卻沒有忘記。

溫黁躺在被窩裡瞧著人忙忙呼呼,揉了揉眼睛,剛剛醒來的人還有些懵,她坐起了身子,自己出去打水洗臉,又下廚做了點青菜。

兩人圍在一張簡樸的小桌上吃的東西,她說:「咱們兩個不能一直在這住著,日子過得這般凄苦,不是我的性格。」

雲朵倒是從來沒抱怨過什麼,彷彿什麼日子都能跟著過,聽聞此言抬頭問:「娘娘要做點什麼?」

「我才十八歲,若是好一點的人家喜歡留著姑娘在家養著,也才是剛剛嫁人的年紀,你以後改口叫我小姐吧,跟其君一樣。」溫黁彎著眼睛笑了笑,昨天哭的厲害,這眼睛有點紅腫,不過不影響她的美麗:「今兒個光明去和徐喬說正事兒,那人估計好幾天都沒空來理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不會想聽我的消息,所以就趁著這個機會,咱們兩個跑吧。」

雲朵聽得目瞪口呆,小心翼翼的說:「可是陛下讓小姐來清涼寺,沒說讓你能去別的地方。」

「他也沒說我不能去別的地方。」溫黁不以為然,淡淡的說:「他要是管得了我,我就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你也不用拿他的話壓我,我不聽的。」

雲朵苦笑一聲:「奴婢實在是怕惹來麻煩。」

「皇帝陛下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麻煩,這邊躲開了嗎。」她吃了兩口沒什麼味道的飯,神色微微一黯,那日和安曾嘲笑過自己脫離了徐喬什麼都不是,不爭饅頭爭口氣,總得證明一下自己仍舊能過得很好。

也許將來還能遇到喜歡的男子,回頭結個婚生個孩子,徹徹底底的把許強忘了。

念頭的確是有個這個念頭,但是想要付之於行動的話,溫黁知道自己的心未必能答應。

她苦笑一聲,不想叫自己太難看:「咱們兩個暫時將他忘了,當他不存在吧。」

倘若不這麼做的話,那接下來的日子得多讓人覺得難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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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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