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勇闖地獄關
斜陽若影,血腥氣息摻和在硝煙里隨風撲面,嗆入沈典的鼻息,沐浴其中遍體炸毛。
一股毛骨悚然的質感遍及全身毛孔,汗毛倒立而顫。
這是貌似被死氣籠罩,死神窺視的感觸?
沈典眼瞅著太守秦仁揚起右手,正待揮手下令上百名張弓搭箭的士卒,由城牆上方斜向射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怕,怕死了!
繞是沈典經歷過數次死亡,體悟過那種讓人絕望到無力的掙扎感受,不僅沒有改觀怕死的天性,而且越發惜命了。
當然,沈典不懼一死,具備著直面死亡的骨氣。
但是就這麼枉死在別人手上,死在默默無聞之下,沈典決計不能接受。
「沙沙」
一陣風吹過。
打著卷的風兒捲起殘肢斷骸遍布的戰場上染血的沙塵,摻和在硝煙之中瀰漫在城牆上妖嬈不定。
秦仁迎風閉眼,失去了等待沈典搭話的耐心,正待揮手下令弓箭手射殺沈典之際,突聞黃巾軍後方一陣嘩然,頓住了揮手下令的勢頭。
怎麼回事?
守城的將士紛紛側目眺望黃巾軍後方,暫時忽略了城下的沈典。
好險!
沈典暗自驚呼一聲,意識到這個秦仁對自己抱有斬立決的殺心,無視了黃巾軍後方的變故,揚聲喊道:「這位大人,你可要把手舉好了。
千萬別放下來,讓弓箭手誤殺我這位大漢王朝的肱骨之臣。
讓你犯下滿門抄斬之罪!」
「住口,你這個噬主的小賊滿口胡言,弓箭手預備…」
秦仁回神收回了觀望黃巾軍後方嘩然的眼神,轉向沈典怒斥,壓根沒打算讓沈典多說什麼。
殺了再說。
沈典一驚眯起眼帘,雙眸中精芒一閃,盯著秦仁鄙夷道:「秦仁,你是誰的走狗心裡明白。
但你不明白幫人殘害大漢王朝的肱骨之臣,只會讓你成為替死鬼,滿門抄斬!
你當真要一意孤行么?」
「該死的小賊,你膽敢誣陷本太守,罪加一等!」
秦仁怒視著處在下方殘肢斷骸當中的沈典,咬牙說得狠厲,但卻沒有揮手下令弓箭手射殺沈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貓膩。
其實也沒什麼稀奇的。
內中緣由只是沈典在洛陽城裡把劉宏與滿朝文武得罪了一個遍。
那是羞辱,痛罵與譏諷,往死里得罪。
可想而知,現在不知道該有多少人想整死沈典,報仇雪恨?
因此,這個秦仁肯定接到某個大臣的命令,伺機鎮殺沈典,立功受獎,攀龍附貴。
沈典心如明鏡,無視上百支反射出斜陽光芒的利箭,邁步接近五十米外的中山郡城城門,邊走邊大氣磅礴的喊道:「沈典,沈烏笛,乃應天降臨大漢,輔佐大漢王朝走上繁盛的賢臣。
此乃上天旨意,印在洛陽皇宮溫徳殿殿堂大樑上的詔書。
誰敢不從,就要接受逆天妄上之罪,永墮畜牲道,不為人子的懲罰!」
「反了,反了,你在胡說八道。
天降賢臣哪有你這般不知廉恥,打著上天旨意的幌子招搖撞騙的?」
秦仁跳起腳來,手舞足蹈的怒指著沈典呵斥。
整的上百名張弓搭箭的弓箭手緊張的不行,不知道秦仁已放下右手,該不該松弦放箭,射殺沈典?
所幸沈典的話很雷人。
弓箭手冥冥中信了七八分,沒敢松弦射殺沈典。
要不然,沈典就玩完了。
當然,這種虛張聲勢的做派,既然公佈於眾,無形中形成一股壓力,迫使秦仁不敢殺人。
這就跟審案一個道理,人家喊冤了,誰敢不審問就殺人啊?
這種攤在小卒子身上,自是避之不及,唯恐惹禍上身了。
於是乎,沈典在秦仁跳起廣場舞發泄憤怒的歡迎下,若無其事的進入城門,旋即撇開秦仁,直奔內城逛街去了。
當怒氣沖沖的秦仁得到守軍偏將的彙報,知曉沈典逛街的消息之後,頓是懵圈了,張口結舌的傻了?
幾個意思?
沈典那個小賊不是代表黃巾軍來談判的嗎?
這人是進城了,怎麼逛街去了?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
我在哪?
秦仁被沈典的行為整糊塗了,感覺上千烏鴉在腦海里咋呼,呱呱的亂叫,煩死了!
待到秦仁反應過來,沈典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內的街道上,當即喝令偏將:「去,你帶人去把沈典活捉回來。
若是沈典反抗不從,就地格殺!」
這話純屬打官腔,沒毛病。
但秦仁說著話拉了拉官服裡面的內衣,示意偏將著人換便裝,劫殺沈典不留活口。
偏將也姓秦,是秦仁祖上的兄弟,知根知底。
名叫秦守,自是領會了秦仁的暗示,點頭應下命令,旋即帶人捉拿沈典去了。
這時,沈典尋人問到商賈甄府的位置,直奔甄府大門,卻被兩名手持棍棒的家丁攔在大門外面,無奈的說道:「貴客上門,你們不迎接貴客也就罷了,還敢無禮阻攔,這就是你們名傳天下的甄氏商賈家族的待客之道么?」
「呃」
兩名身著淡黃色麻衣的家丁愣在當場,左右為難了。
這種事擱在太平日子裡,自是夾道歡迎貴客上門了。
可是現在是兵荒馬亂,盜賊蜂起的年月,主家早已謝客閉門了,避免節外生枝傷及家族。
畢竟亂世人可不講什麼道義,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而作為商賈世家,在無權無勢保護家族的情況下,唯有閉門謝客,以免被人所乘後悔莫及。
於是乎,沈典吃了閉門羹。
所幸甄府家主甄逸一心記掛著郡城守衛戰的成敗,心神不定的徘徊在前院,聽見沈典與家丁的爭執,好奇地命下人打開兩扇朱紅院門,走出門外問道:「不知哪位貴客登門,甄某有失遠迎,勿怪!」
「學生沈典,沈烏笛,冒昧前來與主家談生意!」
沈典微微詫異的打量著甄逸略顯倦容的方臉,抱拳拱手說道,心說這位商賈的身子有點虛啊。
虛的走路搖晃,腳步隱有站不穩的趨勢。
繞是一身青色絲質底料,金線鑲花邊的袍服加身,腰懸血色玉佩,盡顯貴氣奢侈,與世格格不入的超然搭配,也顯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散發著難掩的敗氣。
反觀甄逸流露出驚詫莫名的眼神,打量著這位小孩子,一身絲質青黃袍服,略顯寬大的套在瘦弱,不足一米三的小身板上,搭配一張瓜子小臉,寸頭茬子,極度怪異模樣,失神的說道:「啊,哦,裡面請!」
商賈不拒客,這是原則問題。
畢竟來人是來談生意的,又是一個小孩子,甄逸沒道理忌憚一個小孩子搞什麼破壞,不如迎進門,以免失禮於人,引人閑話。
俗話說的好,寡婦門前是非多。
而名門望族門前盡顏面,講究一個面子,尊威難犯。
於是乎,沈典在甄逸的陪同下進入甄府,抵達甄府右側偏房大廳,分主次賓主跪坐在案桌後面,在由小丫鬟送來茶水之後,步入會談階段。
甄逸端起梨花木案桌上的茶碗,向左手下方的沈典虛抬,請茶:「請用茶!」
「呃,些許苦水不飲也罷。」
沈典瞥見案桌上的鉢盂茶碗里,呈現出暗紅色,隱現藥渣子的茶水,打心眼裡沒有喝茶的慾望。
包括跪坐在蒲團上的滋味,不習慣。
這是兩個時代的代溝。
整的甄逸一愣色變,沉下臉色,眯著眼盯著沈典,於擱下茶碗之餘說道:「甄某不嫌你一介娃娃,以禮相待,你反而羞辱甄某的茶水難飲,是何道理?」
「呃,甄家主誤會了。
若非剛開年,不是春茶採摘的季節,學生自當炒一鍋茶供家主一飲,解除誤會。
不過甄家主若想自保甄家安處亂世,還需勿怪,洽談生意為要!」
沈典拱手說道,面不改色,自信滿滿。
甄逸愣是沒看懂沈典一個孩子,不僅談吐得體,舉止淡然自若,而且思路清晰,善入交際,算人入瓮。
僅僅幾句話,沈典總是說到點子上,正中下懷。
憂慮之處,如何是好?
甄逸一念至此,不敢小覷沈典的智力,當小孩子看待了,不禁收斂輕視之心,正襟危坐的說道:「哦,願聞其詳?」
「且慢,在我們談生意之前,學生問一句,甄家主以為黃巾軍可以攻破郡城城牆,摧毀甄府的根基么?」
沈典眼見甄逸上套了,拋出重磅炸彈。
甄逸被沈典的話雷的心頭狂跳,熱血上涌,不確定的說道:「黃巾軍聲勢浩大,一下子湧來十幾萬人。
但他們皆是貧民庶子組成的烏合之眾。
若是擱在平原上對戰,郡城守備軍難以善存。
但若是守城,守備軍不懼百萬黃巾軍的圍攻。
這是各大世家聯合起來,集資籌糧,供給守備軍帶來的戰鬥力。
因此,甄某不認為城破家亡的事情,會發生在中山郡城,甄家也會安然無恙!」
「是么?
只怕這是甄家主的一廂情願吧?
第一,世家權貴都是守財奴,絕不會全心全意的付出利益,支援守備軍守城。
更可怕的是暗流涌動,算計某個家族,防不勝防。
第二,黃巾軍正在搭建攻城車。
一旦黃巾把攻城車搭建成功,就可以推動攻城車至城牆底下,形成一片斜坡,供黃巾大軍衝上城牆。
上演人海戰術,郡城裡的守備軍不夠黃巾軍塞牙縫的。
第三,黃巾軍若是打著甄府做內應的幌子,挑唆郡城裡的世家與官員針對甄府,你猜結果如何?」
沈典盤坐在蒲團上,饒有興緻的說道。
不待驚駭莫名的甄逸答話,沈典的腦海里浮現出一條喜訊:你的神性萬能點已到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