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華陽街是京都最繁華的一條街,也是外地人來京都必逛之地。
陳向北來京都也有些時日了,卻未曾逛過,而粟錦兒被關在修貞堂一年了也沒機會逛過。
此番兩人並肩而行,走在華陽街上,周圍都是商販的吆喝聲,陳向北一直目不暇接的看著,太多新奇的玩意他見都沒有見過。
「想吃什麼呢?你說我尋個店進去吃。」
今日陳向北和粟錦兒兩個人走的比較匆忙就草草的吃了一口就走了。這會兒不說還真的有點餓了,尤其是看到這麼多吃食之後。
「想吃什麼?這個……」
陳向北真的犯難了,太多了他還真的不知道吃啥好呢。
粟錦兒見他遲遲未說話又提醒道:「就是你最想吃的,吃過最好吃的東西。華陽街應該都有,你家鄉也成。
陳向北陷入了思考之中,半晌才說道:「豬油渣,如果加點鹽巴就再好不過了。」
「豬油渣?那好吃嗎?」
粟錦兒知道這個,只是她從未吃過。
「好吃,特別好吃,尤其是我娘做的。」陳向北說著說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他們家貧,豬肉從來都是奢侈品,能吃白米飯就是過年了。
那年過年大冬天好冷了,雪都沒膝蓋。他和娘在家做了白米飯弄了一些腌鹹菜等著他哥回來過年。
過年白米飯管飽,他特別喜歡過年可以敞開肚子吃。
終於他哥回來了,還拎回來一大塊肥肉!
肥肉啊!
還是一大塊肥肉!
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陳向北記得當時他眼睛都直了就盯著那塊肥肉看了。
他娘瞧見了,就讓他去燒火好起鍋煉油。
他行動那就一個迅速,很快就把火燒旺了。
「我娘就把肥肉切成塊一下子全丟進去了,我就聽見肉咕嘟咕的響。然後我就站起來了,眼巴巴的守著那口大黑鍋。」
陳向北邊說邊回憶著,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廚房還抽著風,冷!呼出的氣都是白的,可他全然不在乎,就聞著味就已經眼光渙散神魂顛倒了,覺得時間過得好慢,怎麼油渣還沒有好。
「後來油渣總算好了,我娘讓我先嘗一下,我直接夾了一塊塞到了嘴裡,太香了,燙得我眉毛直跳,我都捨不得吐出來。當時就想著要是天天能吃到這樣的油渣那該多好。」陳向北現在懷疑起來都忍不住的咽口水。
「嗯,那好今天我就領你去吃豬油渣,讓你一次吃個夠。」
粟錦兒是個行動派說走就走,她腳程很快。
說起腳程這一點就又要說起一件事情了,那就是粟錦兒不是小腳,她不同於大夏其他閨閣女子裹小腳,她放腳了。
小的時候二娘和三娘倒是也提議她裹腳,事實上也弄過,可是過程太痛苦了。粟老爺自然是看不進去自個女兒嗷嗷的哭,最終也沒有堅持下來。以致於後來粟錦兒出嫁還頂著一雙天足為李母所不喜。
李母是個極為傳統的婦人。她本就對粟錦兒婚前與李鯨落私相授受不滿。後來又瞧見她頂著一雙天足出嫁,再加之李家是書香傳家而粟家就一商戶,可以說李母對粟錦兒的不滿從一開始就埋下了。
當然天足這事情對於陳向北這邊沒有任何的影響,他們這些庄稼人就沒幾個女子裹小腳的,裹小腳了又怎麼做農活,不做農活又吃什麼。
陳向北並不在意這些門門道道,他現在就跟在粟錦兒身後,兩個人來到了一個小巷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了一家小店中。
小店的老闆顯然認識粟錦兒,後來陳向北才知曉這竟然也是粟家開的店。
這家小店名喚蜀二代,主營川菜。陳向北剛進去就覺得一股腦的辣子味。他生於關中,不喜辣。想著怕是粟錦兒喜歡,也就不挑,左不過一頓飯而已。
「小姐你來了。」
粟錦兒走進店裡將帷帽一掀,錢掌柜就認出她了。
「用下后廚,做些吃食。」
「好勒,小姐這邊請。」
顯然先前粟錦兒就來過這邊,錢掌柜也習以為常了。
陳向北自然也就跟著去后廚了,留在這裡也不知道幹啥。
「有豬油嗎?沒煉的那種!」
粟錦兒這廂已經取下帷帽下手準備下廚了。
「小姐,板油還是花油?」
粟錦兒想了想,板油出油率高相對而言油渣就少很多。
「花油吧。起火。」
陳向北看著人去了一板豬花油就開始切塊煉油,動作駕輕就熟,很像想象她這樣的閨閣小姐會洗手做羹湯。
以前聽村裡的老人說,大戶人家的千金都是有專人伺候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看來也不一定。
盛夏時節下廚做飯委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太熱了。沒一會兒粟錦兒就出汗了,鬢間散發都已經被汗濕了。只是這般手腕上的絲巾都不曾取下。
「你在這裡做什麼,去尋個雅間坐著吧,馬上就好了。」
粟錦兒一回頭就看到陳向北站在他身後,這后廚就這麼大的地方,又是這樣的天氣待在這裡也不舒服。
「姑爺這邊請吧,別看了小姐不會丟了,馬上就好了。」
錢掌柜打趣道。原是這錢掌柜看到了陳向北從進來眼睛就一直安在粟錦兒的身上,在心裡不經感嘆到底是新婚燕爾黏糊的很。
「姑爺咱們小姐人很好的,你看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姑爺你有福氣了,我們家小姐的廚藝那是……」
錢掌柜直接豎起了大拇指。
少頃。
陳向北就來到了樓上的雅間,錢掌柜特意給他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他放眼望去,不遠處就是夏陽湖。
夏陽湖上蓮葉田田,荷花盛開,還有遊人泛舟而游。
「姑爺你要的菜。」
沒一會兒油渣就上來,熟悉的香味,饞的口水直流。后又上幾個冷盤。
「小姐呢?」
等了半晌還不見粟錦兒上來他也就沒有動筷。
「小姐馬上就來,方才有客人點了一道菜小姐順手給做。」
正說著話粟錦兒就上來,她臉蛋都暈紅了。
「給你。」
陳向北順手將早就準備好的冰鎮酸梅湯遞了過去。
「這天氣也熱了。」
粟錦兒用帕子扇了扇順勢就坐了下來。
「吃吧,我加了鹽巴和辣子,味道應該還行。」
辣子!
陳向北是真的不愛吃辣,最終還是吃了,不挑食。
豬油渣味道依舊的鮮美,陳向北吃著吃著就想起了老家的阿娘和哥哥。他們現在定然吃不到這般好的東西。前些天他寄回去的東西應該快收到了吧,哥哥的束脩應該也要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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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陳圖南終於盼到了來信。這些天他一直提心弔膽的生怕陳向北出事情。光是族長老爺頭家裡他都去了好幾趟也沒有問出粟家的具體位置。
這主要是粟家實在是家大業大,產業遍布全國無從查找。好在如今陳向北終於來信了。
「小北都說了啥,他還好吧。」
這些天陳母也擔心的要死,腸子都悔青了。因陳向北替陳圖南入贅的事情,母子兩人爆發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爭吵。
當時的陳圖南就分析了一通粟家的情況,言說粟家簡直就是虎狼之地,少東家都被害死了。聽得李母膽戰心驚,她一個婦人根本就想不到這些。
她想到不過就是粟家小姐不能生養,脾氣嬌縱了些,陳向北去了以後子嗣是個問題。她也就想著到時候找找偏方要不就過繼一個,根本就沒有想到她兒子會沒命。
「小北說很好,粟家人都挺照顧他的,粟老爺也待他極好。粟小姐也不似外界傳聞那般不近人情。」
李母臉色才稍稍放緩連連說道:「那就好小北沒事就好。」
陳圖南卻緊皺眉頭,看著隨信寄過來的銀票和衣物陷入了沉思。陳向北在信上還說了讓他們不要去尋他,等著他安頓好了會帶著粟家小姐回來看他們。
「嗯沒事,娘也無需擔心,小北打小就聰慧。」
陳圖南忙安慰道,又將寄回來的衣物拿了出來。
過幾天陳圖南就要去參加鄉試,他準備鄉試考完就京都尋陳向北,不能讓他一人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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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沒吃飽就再來一碗就是了。」
粟錦兒歪著腦袋瞧著吃著牛肉麵的陳向北,這已經是第三碗了,胃口真好。想著平日里在家裡吃飯他只吃兩碗,這會兒出來竟是這般能吃。
「不是的,我是看你們都不添飯,我也就……」陳向北抓了抓腦袋嘿嘿的笑著:「我不太好意思。沒吃飽也沒關係了,以前我在家也是這樣餓了多喝點水就好了。」
說完陳向北繼續埋頭吃面。
「以後不用這樣,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太瘦了。」
陳向北長得其實挺好,個高模樣也挺好,就是皮膚黝黑還有就是太瘦了跟竹竿一樣都撐不起衣服,要是白點胖點也是一位翩翩公子哥。
「好!」
陳向北果斷又要了一碗牛肉麵。
粟錦兒倒是沒吃多少就要了一碗牛肉麵,也沒有吃完,後來也被陳向北給吃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他們兩人剛吃完一走出去就瞧見李鯨落正在和錢掌柜的說話。
錢掌柜也是一個有眼力勁的人,見陳向北他們出來忙對李鯨落說:「李大人味道不一樣主要是你吃的第一碗是我家小姐的手筆,後面都是后廚做的。你要和前面一樣這怕就強人所難了。」
原來今日李鯨落他們也來蜀二代吃飯,方才也點了牛肉麵。只牛肉麵粟錦兒就做了六碗,她自己一碗,陳向北一人獨吃了四碗,還有一碗小二給李鯨落上了。
李鯨落自從把粟錦兒休了之後食慾一直不好,今日心血來潮來到這裡隨意叫了一份牛肉麵發現味道好急了,就又要了一碗卻發現味道差別太大了,就來問個明白。現在答案出來,卻是他最不想面對的答案。
「錦娘你做的牛肉麵太好吃了,四碗我都吃不夠,還想再吃一碗……」
陳向北剛剛解手回來瞧見粟錦兒就笑道,也沒有注意到一旁李鯨落失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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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了,當然前妻的飯菜就不要想了,前夫哥你還是自己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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