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從零
「沐陽天,你滾蛋」周文君踢了男人的小腿一下才得以從桎梏之中逃出來,喘口氣就準備開始跑。「你的東西」後面丟過來一袋東西,是周文君放在車上的顧傾城給她舞會穿的衣服。
周文君剁了跺腳然後麻溜又小跑著回來拿袋子。
路邊的燈光打的柔柔的,可以看得出被咬的小嘴粉嘟嘟的,十分可口的樣子,沐陽天喉嚨滾動了一下,有種想要再嘗一下的想法。
沐陽天看著這個小女人還竟然從他後面繞了一下,迂迴又快速的撈過袋子的提手又趕快一溜小跑,沒半分鐘瘦瘦的身影跑進了夜晚里。
男人寵溺的笑不自覺的就掛在了臉上,剛剛的怒氣不知怎麼的就消散了。
熟悉的矮樓房,熟悉的過道,熟悉的蛙鳴,要不是媽媽和妹妹,周文君不會想要回到這裡。
推開家門,竟然沒有打罵聲,周文君心裡稍稍安定了些。
誰知道這都是暴風雨前的假象。
周文君沒有開燈,她見家裡沒有任何動靜,準備就不開燈摸索去房間準備洗洗睡,今天發生的事已經夠多了,夠讓她覺得疲憊了。
她先去母親的房間看了看,母親倒是在房間準備睡覺,見她回來拉著她過來說話,一旁挨著周母的妹妹周文慧安安靜靜的睡著了,但睡的不安穩的樣子,時不時哼哼唧唧像低聲哭一樣從睡夢中傳來聲音。
「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啊,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啊?」周母的詢問讓一晚上憋著難受的周文君像是有了個出口,就要放聲大哭起來的樣子。
平時的周文君從來不哭,她從小就知道,眼淚解決不了任何事情,你再怎麼哭,別人不會因為同情你而滿足你的要求。
往往是哭完了,可活兒還得干,記得小時候家裡爐灶挺高,還沒有多大的周文君想
「君兒啊,我正想跟你說呢,我今天拖人帶著我去看房了。」
「有沒有喜歡的,價格合適嗎?覺得合適咱就儘快租了吧」周文君真的不想在等了,她就想趕快讓媽媽和妹妹一起搬出來,能逃離這個地方,遠遠的。
「有個地方我覺得還行,就是有點遠,你們上學得換乘不是很方便。」周母擔憂的說。
「沒事兒,主要價格合適就行」
兩個人正商量著呢,燈光啪的一聲陡然就亮了。
「臭娘們,商量跑路了是吧,嗝~沒想到,你膽兒現在大了啊,可以啊,我今天要不是在後面偷偷摸摸跟著你,你這悄無聲息就走了是吧,各個白眼狼」
男人破口大罵,喝多了酒的酒氣從嘴裡噴發,熏的人直作嘔。
顯然聽到了周父的破口大罵,周文慧從夢中驚恐的醒來,抱著周母的手臂開始瑟瑟發抖。
看著妹妹最近對著周父越來越戰戰兢兢的樣子,周文君心裡揪起來一樣疼。
「找你們要錢,一個個挺會裝死說沒有,居然現在還能去高檔小區看房子,老不死的臭婆娘,你勾搭上誰了」
罵罵咧咧的言語極其侮辱性說周母沒有女子三從四德,不檢點偷漢子。
母女三個人也死扛著,什麼也不說,默契的都閉上了嘴怎麼都翹不開,這是她們挨打罵這麼多年來彼此之間的默契。
等這個稱之為父親的男人,自己罵夠了,罵的沒意思了,就呼呼大睡,那個時候她們就鬆了一口氣了可以。
可今天晚上好像沒有盡頭,男人拳腳相加,如雨點般落在三個弱女子的身上,無力反抗。
「錢呢?你們都打算搬了錢哪來的,還有這門口的袋子這麼高級,我看看,喲~裙子啊,還有這什麼破爛玩意麵具,這不得萬兒八千的啊,看來這勾搭上有錢人的不是這老婆子,是你這個小妮子啊」
周文君驚恐的看著這個喝多了酒眼睛里都是紅血絲的男人,這是她常年以來的恐懼。
下意識,她捂住了自己的包,其實就是個簡單的二十塊一個的那種帆布袋,在最隔層里她縫了一個小口袋,那張十萬塊的卡就靜靜的躺在裡面。
這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周父的眼睛,本來就紅了眼,本能告訴他錢就在這小妮子的包里。
想著就開始行動起來,伸手就去搶,周文君也護著然後斯拉一聲響,裡面的書和文具嘩啦啦散落一地,那個縫起來的口袋也開了線,周父眼疾手快的拆開,一把拿出了卡,雙眼都放出精光。
周文君覺得前幾天的那一絲絲希望都泯滅了,她只覺得一陣絕望。
周父咧著那口黃牙的嘴張了張,揣進了自己破舊的褲兜轉身又出門買酒喝了。
「這可怎麼辦啊,那卡里多少錢啊文君,是你好不容易存起來的吧,這可怎麼辦啊」
周母喃喃的語氣充滿了無助,周文君覺得自己的腦子今天負荷太多太多東西了。
沐陽天,白皓月,搬家,酒會,這一天讓周文君覺得疲憊不堪,征征拖著虛浮的雙腿往床鋪走去,直挺挺的躺下,沒有任何觸動的樣子,彷彿剛剛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姐姐,你沒事吧」還在讀初中的妹妹周文慧即使沒有出過社會,但是也知道賺錢是一件特別不容易的事情,雖然她不知道那張卡里有多少錢,但是她知道姐姐為了貼補家用讀書的同時還打工,而且媽媽每天起早貪黑也才賺的錢不多。
姐姐存的錢既然能開口讓媽媽開始搬出來找房子,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心血。而且那件被扯出來一半掛在高檔名牌logo的袋子上的那件裙子,一定價值不菲,姐姐不是那種攀附富家公子的人,但是她一定付出了什麼代價。
有時候,純真的心靈看問題都比較透徹。
周文君想回答周文慧,想回答「姐姐沒事」,但是嘴巴張了張硬是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
三個人就這麼無言睜著眼睛呆到了天亮,這個世界多的是希望泯滅了,但依舊要面對活生生血淋淋生活的人們。
周文君不知道這些僅僅才是她不幸的開端。
誰都沒有再提搬出去的這個話題,也沒有提那張卡,天一亮,周母依舊推著那個破舊的三輪車去菜市場開始忙活。
周文慧收拾好書包準備上學,走之前突然回頭來抱了抱周文君。
「姐姐,我不跟同學一起了,今天晚上你早點回來我等你,你一定要早點回來」
小小的周文慧睜著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的周文君心軟,她不能倒,她得撐下去才行,文慧才這麼小。
得到姐姐的點頭首肯,周文慧竟然高高興興的背著書包上學去了,這讓周文君不至於那麼頹敗了,她也決定好好工作努力賺錢,打起精神來,她可以靠自己的雙手去掙然後帶媽媽妹妹正大光明的脫離這個一年到頭潮濕的小房子。
周文慧知道姐姐受到很大的打擊,攥著手裡捨不得花攢了好久的幾十塊錢,暗暗準備買個小蛋糕回去,哄姐姐開心,她記得小時候姐姐都會給她買好吃的蛋糕,這次換她來,姐姐臉上好久都沒有笑容了,她想再看到一次。
受到妹妹早上給的鼓舞,周文君來餐廳準備好好開始工作。
剛還沒踏進門口,就看見林美妙被老闆娘叫去,周文君以為老闆娘要為難林美妙,悄悄在後面跟著,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女人還在想著怎麼樣把林美妙從老闆娘的虎口下解救出來。
萬萬沒想到,她歪打正著的聽到了以下她做夢也不可能知道的對話。
「林美妙,你怎麼做事的,這周文君怎麼還在這上班,她不是應該違反規定然後被辭退了嗎?」老闆娘刻薄的語氣讓躲在後面靜悄悄聽牆角的周文君皺了皺眉,嗯?為什麼老闆娘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打翻了菜要被辭退?
「老闆娘,這我真的不知道,我確確實實在傳菜口灑了很多的油了,而且聽前台小姐姐也說看到周文君狼狽的回來換個衣服,至於為什麼沒被投訴,這我真的不知道」林美妙的聲音也清楚的傳到後面蹲著的女人耳朵里。
「得了得了,成事不足,去吧去吧,去忙吧」
「那....老闆娘,我媽媽的醫藥費您說幫忙承擔一部分,您看?」
「承擔什麼承擔,你都沒有把這周文君弄走,你還有臉問我要獎勵?」刻薄的語氣更甚。
「那我下去幹活了」林美妙心裡很不甘心,她也不懂自己明明做了準備,而且周文君確實也跌倒了,為什麼還在上班,並且老闆對她的態度開始恭敬起來。
林美妙開始有點恨周文君,為什麼她的運氣這麼好,如果她被趕走了,媽媽在醫院裡的日子會好過一點,她完全意識不到周文君平時這麼幫她,她這麼做簡直算得上恩將仇報。
人心是個扭曲的東西,一旦食髓知味,那麼本心初心根本沒有蹤影。
要不是上菜遇到的客人是顧傾城,自己可能早就已經被辭退了,原來這不是巧合,也不是地滑,是真的有人設計。
而且,這個設計的人,居然是自己信任的林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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