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偏偏喜歡你

多晚了

是夜深不安眠

好多夢

賦予這黑夜慢

不肯醒

就怕匆匆一眼

若一切都已圓滿

為何你眼裡還有不安

程澄來這裡吃過一次飯，知道他們家有銀耳湯，便找了服務員要了一碗連同一盤子串串一起端到桌子上，已經上桌的湯鍋開始冒著小泡了。

「你不是餓了嗎？先喝點湯吧！」

沈沐忱這演員，剛剛還嘴角摻雜著微笑，現在又開始陰沉的這一臉，這是隨時隨地都要無實物表演嗎？

喝了幾口銀耳湯，沈沐忱總算覺得胃裡不再空落落的，看著鍋里快要熟了的串串，便又叫服務員送了兩碗開水來。

程澄看著一刷二清三素顏的牛肉實在忍不住問道：「你不能吃辣嗎？」

「不是，減肥，太油了，容易長肉！」沈沐忱將洗的粉白粉白的牛肉一口吃下，還是殘留了幾分辣味，挺好。

程澄對沈沐忱泛起了幾分同情心之後，兩人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你來臨川多久了？」

「差不多半年了……」

「你當時怎麼突然離開北京了？」

「就，覺得不適合吧！不適合那裡的工作氛圍了……」

「那你在臨川感覺如何？」

「還行，遠香近臭你懂嗎？臨川到我家的距離，是親情最好的距離！」

「你和那個男生髮展到什麼階段?」

程澄的筷子在鍋里撈了半天，因為腦子突然被轟炸了一樣，手也不聽使喚了，折騰了好一會二，還是從鍋里提起光溜溜的筷子默默地放下了。

是啊！該結束了！程澄低著頭，唇角閃現了一抹微笑后調侃道：「我媽以為我一畢業，校門口就會站這千軍萬馬似的男生排著隊迎娶我一樣了，天天催我啊！」

沈沐忱聽著程澄些微惆悵的語氣，又覺得她的形容著實惹人發笑。

「我不是問這個。」

「嗯，我知道，慢慢講嘛！我爸媽就我一個，他們就希望我能找個家跟前的人嫁了，安安穩穩地渡過餘生，我……，我最近妥協了，如果能遇到一個喜歡我的人，我也不討厭他，也可以，所以啊！我們現在還在了解階段呀！」程澄故作輕鬆的語氣，並沒有緩解黑夜裡有些壓抑的氣氛。

「你想過安穩平淡的生活？」沈沐忱的眼睛映著昏黃燈光，眸子發亮，幽幽不見底似乎能將程澄的心底的秘密也看穿。

程澄拿起筷子，攪拌著已經凝固的油碟，慢悠悠地開口道：「當然了，難不成咱們這個年代還要顛沛流離嗎？」

沈沐忱沒有再說什麼，低著頭玩了一會兒手機后說道：「我想唱歌了，你陪我去樓上的KTV坐一會兒吧？晚點我送你回去！」沈沐忱一面說著，一面就起身招呼服務員買單。

「我來，你不是說了讓我請你嗎？」程澄見服務員拿著POS機過來，連忙跑去收銀台結賬。

沈沐忱跟在她身後，抿著嘴笑道：「好，讓你破費了，我請你唱歌！」

「我不會唱歌，五音不全！」程澄跟在沈沐忱身側，弱弱的解釋著。

「初中音樂課，好多同學都想提前下課去上體育課，這兩種課我都不想上，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我人微言輕，只能服從安排，音樂老師便給我們放流行音樂，聽三遍，她背對著我們，點第幾排第幾位同學，一個接一個的唱，一次過，就就改體育課，你知道嗎？我十點九中，真不會唱！帶著全班的期許我不能不會，還好我失敗一次后，就掌握了假唱技能，坐在後面的女同學，才是真正的歌手！」

「你那麼小就學會作假了！」

「唉，我這水平，每學期音樂考試都沒有願意和我一組，我都是一個人獨唱！凄凄慘慘戚戚啊！」

「嗯，說起來我是沒聽見你唱歌，高一咱們班12.9紀念日的合唱比賽，我站你身後，從練習到正式演出都沒有聽見過你出聲，果然是假唱高手，竟然沒有被人老師揪出來！」

「哈哈……我有發聲，嗡嗡的那種！」

KTV在四樓，沈沐忱似乎不是第一次來，進去就被前台的服務生熱情接待，一路微笑的將二人送至包廂。

「沈先生您上次啤酒還沒有喝完，還需要單點嗎？」

「不用了，你要喝酒嗎？」沈沐忱問著有些局促不安的靠牆站著的程澄。

程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連忙拒絕道：「不喝，我不會喝，喝水就好了。」

服務生將投屏調好后，另外一個服務生正推著車，將4瓶啤酒，一壺檸檬水，一個果盤送進來，兩人將啤酒開了，便齊齊的離開了，包廂里殘留的煙味讓程澄十分不自在。

「你去點幾首歌吧？」沈沐忱喝了一口，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就像醉了一樣。

程澄坐在點歌台旁邊，硬生生的擠出了一個假笑：「我不會唱啊……」。真的是，解釋了大半天，這個人壓根沒聽進去了，本就不美好深刻的印象，就不能保留一點點自尊給她嗎？不想把缺點一覽無餘的展示出來，程澄的手在屏幕上隨意的划著，緊縮眉頭，不斷的唉聲嘆氣，直到腦後那個人的聲音傳來。

「你點歌我唱給你聽，可以嗎？」

程澄眼底出現的那抹燦爛讓沈沐忱愈發的不舍，他怕自己剋制不住，只能將有些寵溺的微笑迅速收起，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你點的什麼歌？」沈沐忱從洗手間出來時，程澄已然一副準備好聽歌的模樣。

沈沐忱看著點歌台的屏幕，五個字鮮明的落在了他眼睛。

程澄側身坐過去，指著屏幕上的歌名，卻見沈沐忱忽俯下了身，熠熠生輝的一雙眼睛，分明將盡在眼前的程澄全部裝進了眼睛，澄澈清明，一指的距離，連呼吸都能感知，淡淡的麥香酒精充斥在程澄鼻翼間。

「我有點近視，看不清！」

原來心跳加速的感覺就是呼吸跟不上，程澄漲紅的臉頰在包廂昏暗的燈光下，不甚明顯，可她顫抖的聲音還是將她此刻心境表露無遺，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要沈沐忱唱這首歌，可是，如果這次不唱，以後應該就沒有機會聽了吧！

「是偏偏喜peifu你，你……會唱嗎？」程澄的聲音若有若無的在沈沐忱耳邊盤旋著，久久不曾散去，原來她的聲音這麼好聽。

「你說這粵語是越獄出來的吧？非法語言啊！還佩服你，是挺讓人服氣的，聽不懂！」為什麼沈沐忱嘲笑自己的模樣也很讓人心動，程澄覺得自己簡直太沒骨氣了。

「偏偏……喜歡你，陳……」程澄真的是太緊張了，幾個字蹦噠了半天，才完整的說出來，為了表現的不像表白，她打算普及一下這首歌的相關知識，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沈沐忱攔腰斬斷。

「陳百強嘛！放心哈，我會！」沈沐忱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他一隻手撐著點歌台，一躍而起，從程澄一雙腿上一躍而過，若不是他的帽檐將程澄額頭上的頭髮刮亂了幾根，彷彿剛那一瞬間就是錯覺。

「跨欄嗎？我這腿也太沒有難度了吧！」程澄在心下腹誹「沈沐忱今晚是耍酒瘋還是耍帥來的？」

「開始吧！」沈沐忱拿著話筒，左手的食指輕輕地颳了一下程澄還發燙的臉頰，那麼自然而親昵。

直到包廂里有些暗啞低沉的聲音出現在程澄的耳畔。

「愁緒揮不去苦悶散不去

為何我心一片空虛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滿腔恨愁不可消除」

程澄鬼使神差的拿出手，將錄音模式打開。

「為何你的嘴裡總是那一句

為何我的心不會死

明白到愛失去一切都不對

我又為何偏偏喜歡你」

「你一直在玩手機，不想聽，我就不唱了！」沈沐忱的餘光一直飄在程澄手上，直到程澄打開手機再也沒有抬頭看他時，心裡的一團怒火終於還是燃起來了。

程澄不想自己的聲音被錄進去，只壓低了聲量，胡扯道：「我給同事發消息讓她晚上不要反鎖門，要聽，要聽，太好聽了，請您繼續嘞！」

大屏幕上的第二段歌詞已經到「為何你的嘴裡總是那一句」沈沐忱拿起話筒沒有絲毫錯拍，完美銜接道：「為何我的心不會死」

沈沐忱怕眼底的氤氳匯聚成水，只仰著脖子，搖頭晃腦的獨自唱著，聲音卻愈加低沉，悲戚。

「明白到愛失去

一切都不對

我又為何偏偏喜歡你

愛已是負累

相愛似受罪

心底如今滿苦淚

舊日情如醉

此際怕再追

偏偏痴心想見你

……

我卻為何偏偏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