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祝你生日快樂

沈沐忱將話筒遞給了正在偷偷摸摸將手機錄音關掉的程澄，下巴上抵著的話筒，眼前是一雙深邃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程澄慌亂不堪，將手機急忙的塞回了包里。

「我給你點一首，你唱，我聽」沈沐忱站起身了，走到點歌台旁邊，看著拿著話筒一副天然呆的程澄，不由得苦笑道：「你往裡面坐點！」

「我五音不全……」

「我不在意的……」

「慘絕人寰的……」

「會餘音繞梁？」沈沐忱已然點完了歌，人畜無害的一張臉上寫滿善意：「我在部隊待了兩年，抵抗力很好的！加油！」

程澄看著握拳加油的沈沐忱只想翻個白眼，這人在娛樂圈才待了多久，怎麼整個人性子轉變的這麼大？

程澄手裡握著彷彿不是話筒，而是地雷，她想丟開，包廂里卻響起了簡單而又熟悉的旋律。

「怎麼，沒有禮物，獻歌一曲也不行啊？」沈沐忱跨步坐著，一隻手拿著酒杯，一隻手肘撐在腿部，如果沒有酒精，沒有支撐點，他有些話終究不會講出來。

程澄張了張嘴，卻半天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沈沐忱又颳了一下程澄有些泛白的臉頰，冰涼一片，他的心有些刺痛，可是笑容卻那麼隨意無謂，笑道：「你還說要加入我的粉絲後援會，連我生日都不知道，真不合格啊！」

程澄第一次覺得笑這麼難，臉部的肌肉拉扯了好久才擠出了一個生硬的笑容，她能說什麼，說她知道，只是沒有意識到就是今天，結果不一樣嗎？並沒有什麼區別的。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沈沐忱將手機放進了褲兜里，帶著真摯的感激鼓勵道：「沒怎麼跑調，這歌適合你！哈哈……」

程澄看著桌子上空了四個酒瓶，是借酒澆愁嗎？洗手間傳來了水聲，程澄心頭一緊，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看著沈沐忱步履不穩的走出來，她本能的走向前去，想伸手扶著，可大腦卻讓她將手收回原處。

「程澄，我送你回去了吧？」沈沐忱將臉上殘留的水漬甩的老遠，直到有那麼一滴帶著沈沐忱身體溫度的水滴落在了程澄臉上。

站在門口程澄忽然有些不舍了，才12點多，她還是能再熬熬的。

「沒事，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不遠的。」程澄竭盡全力的調整自己的情緒，讓微笑時自然的，語氣是平常的。

沈沐忱晃晃悠悠的走到程澄面前，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一雙眼睛像籠罩在寒冬的濃霧之中，迷離深邃的眼神里透露出程澄從未見過的神情，愈發灼熱的目光，將程澄包圍。

沈沐忱只覺得忽然有刺骨的疼湧上心尖，他深吸一口氣，看著仍然懵然未知的程澄，嘴角的笑意還沒有散去，多美好的樣子，亦如少時，但是他還是想告訴程澄，至少她知道了。

「程澄，可以擁抱一下嗎？」

沈沐忱伸展開雙臂，一副展翅高飛的模樣，對於這樣的要求，簡直就是程澄想到不敢想的福利，但是由於太突然，腦子就像短路了一樣，直到沈沐忱大步超前，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原來不是喝醉了，是真的。

程澄耳朵邊是沈沐忱濕漉漉的臉頰，空氣里是更加濃烈的酒精氣味，還有加速運轉的心跳。

「撲通，撲通……」

「程澄，我有個秘密想告訴你，可以嗎？」

程澄的心跳聲終於被耳邊溫柔的聲音淹沒了。

「當然可以啊！」輕鬆怡然的語氣，絲毫沒有預料到沈沐忱的話會那麼讓程澄悲喜交加。

「我只當他是醉了，可卻又是真的。」程澄後來一直念念不忘的，便是這個夜晚，像一場美麗的噩夢。

「程澄，我愛……過你」

耳邊的聲音那麼溫柔，卻那麼殘忍，像是青春的遺憾，讓程澄難以想象，可這話真的就是對她說的。

「以後，還會有其他人愛著你，一生一世的那種！」

程澄的大腦一片空白，手腳發麻，明明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怎麼就轟然坍塌了，措不及防，她想說些什麼，卻無從開口，無力的倚靠著沈沐忱。

像失了魂魄的程澄直愣愣走在沈沐忱前面，平靜的面龐，靜默安然，對於沒有任何回應的程澄，沈沐忱有些遺憾，也感到釋然，她知道了就行。

「沈先生，外面下雨了，您要不帶把傘吧？」服務生將門口僅剩的一把傘遞給了沈沐忱。

沈沐忱結賬后便小跑著去追已經走遠的程澄，兩人一路寂寂無言的下了樓，出了商場大門，果然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雨，黑夜裡只有被濺起的水滴和來來往往的車輛。

「你回去吧！別車還有三分鐘就到了！」程澄有氣無力的聲音讓沈沐忱有點愧疚。

「程澄，對不起！」

「你喝醉了嗎？」程澄看著外面的45度角飄落的大雨，這樣的天氣真應景。

「沒有醉……」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程澄，我沒有醉！」

程澄不願被沈沐忱察覺她的悲傷，也儘可能的玩笑道：「那你剛剛什麼意思？過期的告白嗎？你為什麼過了保質期才講？」

沈沐忱看著程澄眼眶裡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那一刻他只有深深地歉意，可現在的他給不了程澄想要的生活，不如讓自己斷了念想。

「車來了，再見了！」程澄一個人衝進大雨里的身影，好似一片落葉飄浮在海面，風將程澄的頭髮吹亂，遮住了她奪眶而下的淚水。

「我送你回去！」沈沐忱追到車邊，拍著車窗，說著程澄壓根聽不到話。

「小姑娘，你男朋友嗎？還在外面呀！」司機大叔很是熱情的開了鎖，「這麼大的雨，這麼大的風，就不要鬧彆扭了，回家好好說！」

沈沐忱坐進車廂時，渾身都已濕透，剛剛稀稀拉拉的雨突然伴著狂風驟然轉成暴雨。

程澄實在沒有心情回應司機，只別過頭，不動聲色的將眼淚擦掉，默然的安坐的等著十字路口的紅燈，直到車再次啟動離開，她看著窗戶上沈沐忱的身影，已經不是她記憶里的模樣了。

「擦擦吧！」程澄將一包紙巾遞給了沈沐忱，「你的傘呢？」

「剛跑的太急，扔門口了……」

「過了路口我就到了，你直接坐師傅的車回去吧！」

「好！」

沈沐忱開了車門，等程澄下車，瓢潑大雨明顯轉小了很多。

「沈沐忱，我可以抱抱你嗎？」程澄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她暗戀了快九年的男生，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直視他，在大雨遮擋視線的黑夜，在依然看不清的時間裡，這個於她本就兩個世界的男生，有些話，她也想說，她也要做到。

沈沐忱沒有說話，只緊緊地將程澄擁入懷裡，耳邊是程澄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一字一句，清晰入骨。

「沈沐忱，今天以後，我也是！加油！希望你越來越好！離我越來越遠！」

程澄轉身離去的背影是那麼決絕，以至於沈沐忱還沒有察覺，懷抱里空落落的地方就如同心房處，剛抽空的角落，紅著眼卻沒有機會說再見！

轉身離開，還有好多話都沒有說明白，原來有些愛它真的存在，卻也已離開。

程澄回去的時候，宿舍沒有一個人，她摸索著爬上了床，扯了一把紙將滿臉淚水擦掉，可是這眼淚就如同這雨水一樣，沒有絲毫停下來的信號，直到手裡的紙巾已經濕透了，直到眼淚鼻涕齊齊落下，直到程澄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起來。

那天的夜出奇的長，程澄後來睜著眼，聽雨聲，聽風聲，聽心跳，聽著聽著腦子裡翻來覆去的都是那一句「我愛過你！」

愛過？愛著？多久之前？程澄一閉眼，那些她小心翼翼收藏的畫面，再一次揭開了她隱藏多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