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舉座皆驚。
珩冼道君更是臉猛地一抽,差點沒表演一個當場去世。
他的好苗子——沒了!又沒了!!
江疏從未聽說過「焱石道君」這號人物,便好奇地轉向聲音來向探尋過去。
說話這人還叫他挺眼熟,雖然衣服不是那一套,但披頭散髮的,顯然就是曾在他夢裡出現過,方才又二度出現在幻境中的那個人。
這人生了副清雅的好相貌,但大概是久居上位,周身氣里有掩蓋不住的肅穆,顯得兇巴巴的,卻不知道為何叫他生不出恐懼,反而是依賴更多。這人對著他,神色很是複雜,眸子里似乎有千萬種說不清的情緒。
「老祖,這……焱石道君已經仙去多年,此舉是否……」吃了珩冼道君幾記巴掌重擊和眼刀示意的紀天工,不得不擔起全場最高地位——掌門人的責任,苦著臉上前問,也意料之中的並沒有得到答覆。
老祖?江疏雙眼一亮,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疏影老祖?
雖然不知道這位老祖為什麼不親自收他,但當老祖師兄的徒弟,也很不錯嘛!
他清了清嗓子,一拱手,疏影兩個字都要蹦出來了,卻被謝挽行一道傳音匆忙打斷。
「這位是宸霄老祖。」謝挽行看江疏那表情就能猜到幾分他的想法,匆忙出言提醒。
江疏心底回了個噢,表情黯淡了幾分,剛想改說句「見過宸霄老祖」,聲音便被一股忽然探入體內的靈力掐斷。
他身體驟然一僵,卻又很快放鬆下來。
不知為何,這股靈力給他以十分熟悉的安全感——儘管這三年來,他只接收過謝挽行的靈力入體。
陌生靈力在體內遊走一圈后便悄然撤出。司宸低頭望他,複雜的神色之中,愧疚又加重了幾分。
「你隨我走罷。」他沉默幾息,最終以幾百年未用過的輕柔語調輕聲道。
江疏一臉懵逼地偷瞄向謝挽行那邊,見對方微微點頭,這才御劍跟著這位老祖離開。
而謝挽行望著江疏遠去的背影,腦內也是一團亂麻。
——江疏不是疏影老祖的兒子嗎?怎麼被宸霄老祖這麼一手又搞成了師弟???
而且那個愧疚他沒看錯吧?為什麼?難道江疏的身世和這兩位老祖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亂,真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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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疏跟在司宸身後漫無目的地飛了一會兒,最終穿過一道薄霧,落在一座鬱鬱蔥蔥山清水秀的側峰上。
山腳落著塊石頭,上面三個飄逸的大字刻著「清淺峰」。也就是說,這裡是那位疏影老祖住的地方。
江疏四下張望找著人影,司宸卻是乾脆地帶他進了主殿。
「眼熟嗎?」
「啊?」這算什麼問題,沒來過的地方怎麼會眼熟?
他本想這麼回答,視線掃過屋內布置,最終落在正對面的那一副人像上時,卻陷入了沉默——非主觀的,他是陷入了突如其來的回憶殺中。
回憶里的畫面就在這間主殿里,與他剛才邁進來時看到的布置基本都相同,唯有那副畫像,原本掛著的是個親切的白鬍子老頭兒,這會兒卻換成了白衣散發的人。
正是司宸。
畫像前的圈椅上懶懶散散地斜倚著一個人,了沒生趣,手上拎著個葫蘆酒壺,三不五時地往嘴裡倒上一口,任由酒液順著嘴角流下、沾濕衣襟。
江疏地視線隨著酒葫蘆往上,待看清正臉后,腦子像是被人重擊了一般,驀地陷入一片空白。
這人長著個和現代的他一模一樣的臉。
所以,這其實是什麼未來光景?或者他現在還在問心殿的幻境中根本就沒走出來?
還沒等他想明白,場景便驟然散去,眼前不再是那個頂著與他相同面容的頹廢男子,而是拂袖破障的司宸。
他依舊在用那種分不明晰的複雜眼神看著江疏,似乎還在等先前那個問題的回答。
江疏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索性又看向那副換了的畫像。
「那是你師尊的畫像。」司宸淡淡的聲音適時傳來。
樂得對方先起頭轉移了話題,江疏做頓悟狀,道:「那我便對著這幅畫像行拜師禮?」
司宸張口,卻又將「不必」兩個字吞咽了回去,道:「上柱香,敬杯茶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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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星垂。
藏劍峰上剛剛為新來的五師弟柳懷辦好了拜師禮,又將其他新來的內外門弟子都安頓下來。此時雖然已經是夜裡,卻仍舊十分熱鬧,四處都響著這些新弟子好奇地嘁嘁喳喳的話語。
謝挽行站在自己院門外的巨木下,一手擼著羽毛稀疏了不少的謝啾啾,目光虛散地投在外面,也不知道具體是在看哪座山頭。
一隻靈鶴裹挾著清淺的青光一路向他直襲而來,又在他面前停了個急剎車,懸浮在他眼前上上下下地晃動著,倒也的確成功地讓他的視線聚了焦。
他將目光投注在這隻傳信靈鶴上,手指輕點放出了裡面來自亓旻那滔滔不絕的口信。
耐著性子聽完,確認了江疏無恙,又被安排去了萬法峰住下了,他這才掐滅了靈鶴,放心地回了自己的雪河院。
隔日,謝挽行在師尊的監督下,老老實實多練了兩套劍法,將近正午時分才算是完結了這份被加倍的早課。
看了眼天色,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小廚子估計還在萬法峰上課。新弟子剛入門的這幾個月,課程總是最滿的。
他早餐的時候還拿芥子袋裡儲存的糕點將就了一下,卻已經沒有午飯的份了,只能久違的去光顧一下主峰的珍饈館了。
左腳剛跨出院門檻,謝挽行便被一個半高的人撞了個滿懷,低頭一瞧,正是他剛才心心念念的江疏,手上還拎著個三層的食盒,香味兒順著他敏銳的五感直擊大腦。
江疏像是一路趕過來的,他拉扯著謝挽行回了院里,將碗盤一樣樣擺上,講著今日的菜譜。
謝挽行聽他聲音還有些氣喘,摸了杯靈茶遞過去示意他緩緩,問道:「很費時吧?別耽誤學業。」
「不會啊。」知道謝挽行指的是下廚的事,江疏匆忙將靈茶一飲而盡,解釋道:「今早的課挺簡單的。我們這個班裡雖然都是修士,但境界最低的才剛練氣。照顧著他們,所以課講的都很基礎的。」
「所以你便早退了?」
江疏「嘿嘿」笑了兩聲含混過去,拉著謝挽行坐下,熟門熟路地給對方布菜,嘴上也不停歇地講著昨天的魔幻經歷。
他講完對著焱石道君畫像敬香敬茶之後,忽然話鋒一轉:「謝叔,你知道焱石道君嗎?」
謝挽行頷首,抿了口茶道:「出竅期的器修,是宸霄老祖的師兄,疏影老祖的師尊,約二百三十年前隕落於雷劫之下。」
見江疏投來驚訝的目光,他又補充了一句:「這是基礎知識。再過幾日你也會有這些課程的。」
宗門現役兩個老祖的師兄和師尊,自然是要門下弟子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現在也是我師尊了。」江疏顯然還沉浸在對這天降餡餅的不可思議中:「然後呢,我拜完了才知道我師尊是個器修,我還以為我也要改行了。結果師叔說我天生就是要做法修的,叫我趕緊去萬法峰報道。」
他口中的師叔,也即是疏影老祖的師叔——宸霄老祖了。
心不在焉地含糊應了一聲,謝挽行卻是藉此想到了其他事兒上。
他家小孩兒忽然成了老祖輩兒的,比他師尊青行還要高上一輩,按理來講豈不是要稱一句師叔祖?
他表情漸漸古怪。
江疏並未察覺,又摘下腰間一塊八卦形似玉材質的腰墜,掛在手指上晃蕩著:「師叔還給了我一塊破障符,他說清淺峰外有迷障,只有他和師兄才能進出自如。但有了破障符,其他人也可以安然上山了。」
「所以。」他忽然湊近了謝挽行的耳畔,神秘兮兮地:「謝叔想去清淺峰上看看嗎,我帶你去呀~」
「不可。」謝挽行錯開身子,不自在地摸了摸有些泛紅的耳朵:「清淺峰畢竟是老祖居住之地,不可胡來。」
「還有……說話的時候別湊這麼近。」弄得他耳朵麻麻痒痒的。
「噢……」江疏退回了座位上,有兩分委屈地解釋道:「可是師叔說師兄現在不在宗門內,他不在的時候任由我做主,想帶人去也可以的。」
老祖不在倒是謝挽行意料之外的事情,畢竟早些年的時候,他還常常能見到老祖的身影。
最近十來年,倒似乎的確沒怎麼見到過疏影老祖了。
但不論老祖在不在,謝挽行自己心裡有數,他也沒什麼資格上清淺峰上晃蕩去。
三言兩語拒絕了江疏,未免他再糾結這個事不放,謝挽行轉移了話題,改而問起他這一日在萬法峰過得如何。
「還不錯?我自己住一個單間,然後亓師兄還幫我申請來了一間小廚房。我聽說別人都是四人一間的。」
「不過清凈歸清凈,倒也有點太沒人氣了,悶得慌。」江疏暗自嘟囔。自己一個人住怪不習慣的,他這才大中午的就趕來謝挽行這兒蹭人氣來了。
「你可以多跟其他弟子交流。」謝挽行耳聰目明聽得清楚,安撫性地揉了揉他的頭,建議道。
「拉倒吧。」江疏擺擺手,一臉無語:「我昨天被師叔帶走,算是出了大名了,他們啊全都躲著我走,背地裡還嘰嘰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謝挽行皺了皺眉頭。
小孩兒被孤立了……這事兒估計亓旻也幫不上什麼忙,還得他自己想想辦法。
「嗨呀,沒事沒事,我根本就沒往心上去。」江疏一看這表情就知道謝挽行怕是在琢磨對策,趕忙道。
「總之就說定啦,我每天來給你送個餐順便蹭蹭人氣兒。早餐可能有點困難,要不要加頓宵夜?」
小孩兒一臉嬉皮笑臉的模樣,似乎的確沒把被人排擠當回事,謝挽行便也依他所言先將此事按下,道:「不必,你怎麼方便怎麼來吧。」
遲疑了一會,他還是把那句「你已經有十五了吧,也應當自己獨立些了」咽回了肚子里。
雖然知道理應如此,但要想到小孩兒漸漸不依賴自己了,還是有點憋悶得慌。
算了,總歸修真者歲月漫長,別說十五了,就連他這個五十多的,在他師尊眼裡也還是小孩兒呢。
多養幾年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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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我忘了老謝多少歲了,應該是五十多吧……???
另外,好像出了點bug,但我找不到了/doge,總之如果前面寫了疏影閉關很久之類的話請自動無視,他不是他沒有。
坑太久不碼果然就會出現各種意外事故
最近發的前面幾章在時間設定上可能有點小bug,總之我發現了的話會修一下,但沒有必要重新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