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 39 章

西北境,白雪原。

寒風凜冽,白雪漫天,天地一色,入目唯有刺目的純白。即使是飛鳥,也能隱匿於雲天之色中。

只有在更加西北方,在大陸盡頭,才有一道連綿百里的異色。那是中洲與影洲之間的障壁。而障壁那頭,便是家家戶戶都喜歡用在故事裡來止小兒夜啼的混亂之地,影洲。

隔著一道屏障,那邊也是一片雪原,卻是墨雲、青日、烏雪的黑雪原。那是能讓人類修士看一眼就本能地覺得反胃的怪奇配色。

但即使如此,在屏障這邊,還是每隔幾米就站著一個哨崗修士。這些修士來自各門各派,顏色各異的宗門服飾倒是給白雪原上多添了一抹顏色。

「你說,到底是什麼樣的大能,能想著把秘境開到影洲旁邊來啊。」一個值守的偏頭跟旁邊的人抱怨道。

他此時本來應該已經輪值,回大好中洲世界去體悟美好人生的。結果上頭一道指令下來,說障壁這兒出了個秘境,這段時間要嚴防有邪修入侵中洲,把他給調來加班來了。

「誰知道呢。」被他搭話那人聳聳肩:「興許是千萬年以前,還沒有障壁的時候留下的秘境?」

哨崗本就布置得密集,修士們又各個都是耳聰目明的主兒,二人的發言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帶動著不少人都發起牢騷來。

「你那還算是好的咯,我是去年當值的,前幾天我行李都收拾好了,結果呢,突然告訴我要再多待一段時間。我都對著這白雪原整整一年了!要不是障壁上還有點色,我怕是眼都瞎了。」

「噯,那你是慘。秘境通常少說得開上一個月吧?」

「少則一月,多則一年都有可能。」另有個人補充了一嘴,行李都收拾好了的那人絕望地閉了閉眼。

「別爭了別爭了,你們能慘過我嗎?」這人指指自己頭上頂著的,龜殼形狀翠綠的防禦法器鬱郁道:「我就知道我道侶當初送我這個肯定有深意。我在這勤勤懇懇值守了一年,她幾個月前居然告訴我她有身孕了?我人都不在這身孕哪來的??」

眾人紛紛對他投來同情的目光,七嘴八舌地安慰著。

離這人不遠的地方,一個著白衣,身形幾乎要融進雪色里的小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方才好像忽然心臟抽跳了一下,像是心虛?

不過這感覺一閃而逝,他便也沒多在意,轉而問身邊穿著同款雲紋白衣的儒雅男子道:「障壁能摸嗎?」

同行的兩人,自然是來等候秘境開啟的謝挽行與江疏二人。

「可以。但你須先把靈力集中在雙目上,看清後面有無邪修藏匿再上前去摸。」

這道兩界屏障,實則並不是透明的,而是實白中混淆著黑色,如同墨跡暈染開的水墨畫紙,雜亂無章,卻又有著奇妙的美感。

也因此,除非實力高深,否則修士無法單憑一雙肉眼就看清屏障對面的情況。邪修們則對此喜聞樂見——這些毫無防備境界又不高的正道小羊羔,正是他們最喜歡的盤中餐。藏匿起來,趁其不備就能一擊得手。別管是自己拿來修鍊還是賣了換寶貝,都是穩賺不虧。

江疏依言照做,尋了處沒法藏人的障壁,上手摸了摸。

手感還挺奇妙的,偏軟,還挺綿密,一戳下去一個淺坑,就是不會破。

「感覺像什麼吃的……什麼來著?」

謝挽行聞言哭笑不得。

該說不愧是他家小廚子嗎,看見障壁也能想到吃的上面?倒也不錯,至少他又能有口福了。

「兩位道友,障壁附近危險,還請不要在此久留。」大抵是二人停留的時間有些長了,附近一個值守修士對著他們一拱手,開始趕人。

二人便聽話地轉身離開。

走出尚還沒幾步遠,江疏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眺望障壁那側的黑雪原,與謝挽行道:「你說,師叔指的,會是影洲嗎?」

他剛才忽然感覺到障壁之後有一陣強烈的,令人生厭的靈力波動。那附近的幾個值守修士也是收斂了方才輕鬆的笑意,對著影洲那邊嚴陣以待。

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麼。

「保重……」

先前司宸將他二人丟去清淺峰后便稱自己要閉關謝客不見人,等到他們準備前往白雪原時,又忽然找上門來,臉色不算好看,只再三向江疏確認是否真的要來這趟浣花秘境。

得到江疏肯定的答覆后,他也只是自己低聲呢喃了幾句,又說此次出行,或許會遭遇些變故。而後神情複雜地對江疏道了句保重,便拂袖離開。

他們兩人對著司宸充滿莫名蕭瑟感的背影一頭霧水,思來想去也只能猜測,或許是秘境危險,又或許是影洲這邊的邪修要鬧出什麼事端。不過既然老祖沒有極力阻止,想來還是沒有性命危險的。兩相權衡,仍是探索秘境更佔優。

所以他二人也仍舊依照計劃過來了。

閬雲宗這次攏共來了約有二十人,人數不多,再加上能奪得名額的弟子,各個也都是有些本事的,執法長老便也沒像問道大會時候那樣弄艘雲舟集體出行,而是允許各自前往。他們兩個則是掐著點來的。

除開路家那位,摘星樓那群擅觀星象推演未來的情報販子們,後來也推演了幾次天機,指明今夜十時至明晨三時之間,秘境便會開啟。

不過為了保障弟子們在秘境內的安全,他們所有閬雲宗的弟子還是要一齊抱團進去才行。聽說他們還和天元劍派也達成了協議說要和諧相處,友好同行。

兩人來障壁這邊看過一趟,時間剛過了夜九時,當是與宗門匯合的時候了。

閬雲宗與天元劍派的隊伍,在這白雪原當中其實再好找不過。

閬雲宗這邊,最後有資格來的全都是親傳弟子,一水的金線雲紋白衣。天元劍派更是乾脆,全門上下統一弟子服,連點紋飾都沒有,只用一個白字就能描述。

再加上兩個宗門都是天行道數一數二的,來人總數也有三十多,得占不小一片地方。

所以,要是有哪兒只能看到一片人頭,卻不見身子,無身頭中間再夾雜著一點綠——那是首席亓旻特有的弟子服色——那就必然是他們要找的地方的。

參考這個條件,兩人剛飛上天張望,就找到了目的地。

那點綠還歡快地跟他們招著手。

飛劍悠悠落下,待眾人問候過江疏這位小師叔祖,謝挽行也與幾個熟人打過招呼,亓旻才走上前來,全沒形象地搭著謝挽行的肩膀傳音道:「你可算來了噯,我在這帶著一幫人等你我壓力很大的呀,你說萬一等會兒秘境開了你們還沒來,我是等還是……」

謝挽行也不言語,就含笑微微側目看著他。

「噯,等你的等你的。」他小聲道:「又唬我憋著不能說。」

謝挽行表情不變,拍灰似的將那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拂下去。

身後隊伍里的師姐師妹們見狀紛紛笑了起來,還給旁邊不明所以的天元劍派的弟子們也講解兩句。

氣氛堪稱一片祥和,完全不見要進入秘境的緊張感。或許除有了身為天行道最優秀的宗門中,最突出的一批弟子的自信感支撐外,也有大能們諸多窺探也沒見秘境中有什麼凶戾妖獸的原因在吧。

「謝師兄!」在無身腦袋的一片歡聲笑語中,突兀地插入了一聲呼喚。

被叫到的謝挽行聽見聲音就已有所猜測,往聲音來向望去后,心道了聲果然。

又是白瑾薇這個牛皮糖。

白瑾薇像是完全看不出謝挽行的規避之意,美目含羞,神情欣喜:「太好了,見到謝師兄你,便覺得安心得多了。」

她又轉向江疏,熟稔道:「許久未見,江師弟的修為也超越我,該稱作師兄了呢。」

「白姐姐,好巧,沒想到你也來這浣花秘境了。」江疏眉眼彎彎,點頭算作回應,又主動向其他人介紹起白瑾薇:「這位是醫修白瑾薇,是個散修。」

「白姐姐,你有隊伍了嗎?」

「沒有呢。」白瑾薇憂愁地嘆了口氣:「這便也是為何我想來尋謝師兄了。不知各位師兄師姐,可否方便捎帶上我一人?」

謝挽行偏頭避開她看似期待,實則裡面有七八分都是戲謔的目光,再裝作聽不到江疏「嗯嗯嗯」的應和聲,偏頭看向亓旻。

反正帶隊的人是亓旻,他謝挽行不管同意與否都是不作數的。

亓旻目光在三人間流轉一番,便已經意會了個八/九不離十。又自行腦補了些凡間話本子里最喜歡寫的情節,他揶揄地看了眼謝挽行,對白瑾薇道:「自是可以的。我們江小師叔祖都同意了,我自是要聽從的。」

謝挽行聞言暗地裡捅了下亓旻的后腰,示意他別將鍋甩給小孩兒。

亓旻無辜的眨眨眼,又補了句:「當然,我也很樂意白師妹加入。有一位能奪得資格的醫修入隊,對我們也是有利的。」

這話並不違心。他現在滿心就想看一出「白瑾薇倒追謝挽行」的戲,看看他這位謝師弟會作什麼反應——瓜子都準備好了呢——雖然已經是不知道幾年前剩下的了。

再說,天元劍派那幫子全是純種劍痴戰鬥狂,跟他們閬雲宗混在一起只會蹭他們的醫修用,搶佔醫療資源,他本來還愁怕不夠用呢。

白瑾薇卻根本沒注意到後半句,聽見「江小師叔祖」幾個字,便直直看向江疏,眼睛里是十成十的驚詫。

「是意外。」江疏簡潔道。

白瑾薇知道,這便是江疏不想細說了,也就沒再追問下去,而是道過謝后,跑去了閬雲宗里的幾個醫修姐妹身邊,很快跟她們打成了一片,不知道聊什麼去了。

亓旻還怪遺憾地嘆了口氣。

閑聊不過片刻,在場所有修士皆感受到了一陣突發而劇烈的靈力激蕩。眾人對視一眼,各施神通,飛快地往那邊掠去。

靈力一波盪過一波,虛空中,一面光華流彩的門緩緩顯現。

浣花秘境,於夜十時準時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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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販子們本來是叫天機樓的,後來想了想改成了摘星樓(其實在摘星樓之前還考慮過百危樓,但聽起來總覺得彷彿是賣啤酒或者百味雞的……出處的話,應該還是很好猜吧)

至於為什麼是情報販子……窺探天機的時候,總是會不小心看到那麼些奇奇怪怪的八卦嘛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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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帶大的廚子成了老祖還想不可描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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