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事實證明,江疏的凡人身子骨,果然如謝挽行所料,撐不住幾個時辰的御劍飛行。
儘管謝挽行撐起了靈氣護罩抵擋罡風,還時不時向江疏輸送幾縷靈氣為他活絡血氣,江疏還是在站了約摸一個小時之後撐不住了。
——主要是,這劍實在是太細了啊。
閑君劍不過二指寬,江疏半個腳掌都懸空在外,沒一會兒就硌得難受。偏生現在他又在高空之上,江疏也不敢亂動,生怕自己一個不慎掉了下去,謝挽行沒來得及救他,他就此摔下去來個七零八落屍骨無存。
「早叫你不要強撐著,你非要嘴硬不說。」江疏自打下了閑君劍就腿軟的走不動路,此時正坐在謝挽行小臂上,由謝挽行抱著往前方不遠的村落處走。
江疏被抱得尷尬,頗覺得無地自容,臉往謝挽行肩膀上一埋,頭上頂著被鳩佔鵲巢沒了謝挽行肩膀站的謝啾啾,悶悶的道了聲抱歉。
「今日便在前面村落里好好休息一日,明天再繼續路程吧。」謝挽行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撫著江疏的後背,輸入陣陣靈氣:「我也並沒有在趕路,你不用擔心耽擱我的時間。」
幾句話的功夫,謝挽行已經抱著江疏走到了村口。
這小村子並不大,零零散散總共也就十幾戶人家。此時時當正午,不少農戶里都升起炊煙,村路兩邊的小板凳上坐著三兩個正在擇菜的婦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遠遠看著村口有人,有個婦人趕緊高喊了兩聲,像是在叫誰的名字。旋即便有個年輕人快步迎上前來,將謝挽行二人攔在村口,打量了幾眼問道:「兩位這是?」
「我們是旅人,打算去信臨城。途經此地時,孩子身體受不住了,便想在貴村借宿一日,休息一下。」謝挽行解釋道。他對偽裝凡人一事可謂是經驗豐富,早在收了閑君劍落地之時,便從芥子袋裡翻出來一個包袱,似模似樣的背上了。
青年看了看二人樸素的打扮和江疏蒼白的臉色,頓時信了七分:「你在此處稍等一下,我去請示一下我曾祖父。」剛邁開兩步,青年又不放心的回頭喊道:「就站在那啊,千萬別往前走!」
青年幾步跑回村裡,對著向他打聽的村婦解釋了兩句,又進了最大的一家房子里,片刻后便領著一位拄著拐,頭髮花白的老人走了出來。
老人停在村口淺淺的籬笆痕迹之後,距離二人足有兩米遠,卻不再上前,而是佝僂著身子,耷拉著眼皮瞅著謝挽行和江疏。
謝挽行驟然感受到一股靈力正在向他試探而來,而發出靈力的人正是這位村長。謝挽行不動聲的給自己施了個隱匿氣息的法訣,又反過來探測了一下這位村長的情況。
——是位築基初期的修士。年齡倒是真的不小了,看起來是天資不足,修行無法進境,只能止步於此,靜待人生走完。
「進來吧。只住一日,明日清早便離開。」老人此時也收了靈力,慢吞吞的說著話,嗓音沙啞而粗糲,聽得謝挽行懷裡的江疏不自覺的打了個小哆嗦。
這聲音感覺像極了他前不久看過的一個鬼片里最嚇人的那個鬼老頭的聲音。
「多謝。」謝挽行安撫的拍了拍江疏,跟著二人前行,踏入村口時腳步卻是微微一頓。
村長似有所覺,迅速轉過頭掃了謝挽行一眼:「怎麼了?」
「沒什麼,不小心被石子絆了一下。」地面上的確都是砂石,謝挽行隨口胡謅的借口,倒也挑不出什麼錯處。
謝挽行卻是眯了眯眼睛,向江疏傳音道:「時時跟在我身邊,不要亂動村裡的東西,不要暴露我修士的身份,知道了嗎?」
江疏點頭。
謝挽行腳下不停,悄然將神識釋放出去,探查這個村莊。
方才踏入村落時,他忽然感受到四周的氣息似乎有變,好似有陣法籠罩住了這個村落。奈何謝挽行對陣法雖然略有涉獵,卻也稱不上精通,並不能一眼看出這是個什麼陣法,只好先以神識探查,確保此處安全才是。
村長將謝挽行二人帶到不遠處的一屋空房,便轉身離開。
「我曾祖父他傷了嗓子,不太愛說話,二位見諒。」青年將房門推開,道:「這間屋子沒有人住,二位隨意便可。飯食到時候我會為二位送來。」
「多謝,不勞煩了,我們帶了乾糧。」
.
打發了青年,謝挽行捏了個除塵術簡單收拾了一下床鋪,將江疏放了上去。
「謝仙、呃……」江疏本來下意識想叫出「謝仙師」,想起謝挽行剛才的叮囑,又想改口「謝大哥」。但想了想自己一個小孩殼子,謝挽行卻是個三十多的大叔模樣,叫了大哥,不管叫誰聽去都未免會覺得太過不對勁。
思來想去,江疏還是咬咬牙,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才喊了一聲:
「謝叔。」
這屋子裡全無人氣又積滿灰塵,像是久無人居住了。謝挽行正在打量屋內,聞聲動作略頓了一下,才轉頭道:「怎麼?還是不舒服嗎?」
方才江疏這聲甜甜軟軟的「謝叔」,喊的謝挽行凡心都要動了。他開始琢磨自己或許也是時候關注一下各路女仙,物色一個道侶,再一起生養一個孩子了——修士雖然難以生育,但兩個修士之間一旦有了子嗣,這個孩子就必然可以修鍊至築基期,以免和父母過早的兩世相隔。
這也算是天道僅有的那點有情之處吧。
從小養一個會軟軟的叫自己「爹」的小孩,謝挽行光是想想都覺得心情愉悅了幾分。
「沒有,我好多了。謝叔剛才為什麼和我說那些?」
謝挽行被江疏喚回神來,彎下/身子又給江疏渡了些靈氣,見他臉上逐漸有了血色才道:「這村子里似乎有些詭異,諸事需謹慎。」
江疏圓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疑惑的望著謝挽行,企圖得到一個明確解釋。
畢竟他這一路上光顧著渾身無力以及全身心的尷尬於被托著屁股抱了一路的事兒了,根本就什麼都沒去留意。
「你呀,好奇心太重。」彈了下江疏的腦門,看著對方吃痛的癟著嘴的小模樣,謝挽行輕輕一笑,解釋道:「你先想想,咱們剛到的時候,村長和他的兒子是不是哪怕與咱們隔著那麼遠,還是一步都沒有踏出村口?他兒子甚至還特意強調,叫我先不要走進去。」
江疏點點頭。
「這之後,這位村長還釋放出靈力試探我們兩個。」謝挽行繼而豎起第二根與第三根手指:
「而且你看,現在正是各家做飯的時候,可這小村子里近半數的屋子,都像我們現在這一家一樣,沒有任何煙火氣。」
「那說不定是他們不吃午飯?」
謝挽行搖搖頭:「我用神識探查過了,與這一間一樣,無人居住。」
江疏深刻意識到了抓緊修鍊的重要性,看看神識這東西,多好用啊!
「再有,這村裡一個孩童都沒有,甚至連年輕些的,也只有村長的那個兒子。當然,最重要的是,村子內的氣息更加澀滯沉悶,與外界全然不同,像是被什麼奇詭陣法籠罩了。」
江疏聞言深吸了兩口氣——好像並沒有什麼差別的感覺?
謝挽行看著江疏的反應,哭笑不得:「總之你今日就委屈些,吃顆辟穀丹充饑吧。若無必要,盡量不要出這個屋子。」他在這裡布了個防禦法陣,總歸是安全一些的。
江疏點點頭:「那謝叔,我今天還可以納氣嗎?」
這兩日江疏依照著謝挽教的法門,已經隱約能感受到靈氣的存在了,他覺得自己離吸納靈氣只差最後那臨門一腳,也因此這兩天尤為上進好學。
連叫每日只做了最基礎功課後就躺下曬太陽的謝挽行自愧不如。
「可以。」早在進來之時,謝挽行就已經施了隔絕的法訣,否則也不會正大光明的就用氣了除塵術。
江疏握了握拳,給自己比了個加油的動作,立時盤腿打坐,開始感悟起了天地靈氣。
別的不說,納氣入道之後,好歹能在御劍的時候再多堅持一個小時吧?
.
是夜。
確認江疏已經睡熟了,謝挽行為他掖了掖被角,踏出了房門。
自從太陽落山之時開始,村中氣息的澀滯感就愈發濃重了起來。到了午夜時分,更是讓謝挽行這種金丹期修士都覺得不適,索性封閉了感官。
他們暫住的這個小屋在村子的最外圍。謝挽行打算先去村長家裡看看情況,走了幾步后卻是陡然一驚。
十幾個村民緊閉雙眼,像是失了魂一樣漫無目的的在路上遊盪。謝挽行在其中甚至看到了村長本人。
所幸這些村人似乎毫無知覺,對謝挽行的存在也沒什麼反應。謝挽行也不敢妄動靈力,以免驚動這些村人,只好稍稍兜了個圈子。
這一兜卻叫他發現了一個奇怪之處。
此時夜深人靜,村裡家家戶戶都熄了燈火,但謝挽行卻隱約看見村子最深處的地方亮著燭火,窗紙上還恍惚映出一個人影。
而這個最深處的房屋,白日里他探查時卻完全沒有察覺。
用神識簡單掃過村長的房屋,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之處,謝挽行正打算改換方向去那個深處的房屋,轉頭時卻發現它又被隱匿了形跡。
擰了擰眉頭,謝挽行再次鋪開神識,意圖找到那座小屋。掃過他與江疏暫住的房間時卻是一頓。
江疏不在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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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的時候發現這章里出現最多的可能就是各種姿勢的輸靈氣
謝挽行:拚命輸出靈(fu)氣(ai)
江疏:……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