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韞儀憶洛河

下一個周末我失約了，那天爸媽說要帶我去參加一個展會，一大早便就出發了，傍晚時分才回來。回來的時候也還在下雨，一聽到那淅淅瀝瀝的雨聲，我便就不能不去在意那個似有若無的約定。

當晚趁著爸爸媽媽都睡下了，我偷偷跑去了美院，雨很大，我卻一點兒不感覺到涼，心裡仍是火熱。

他不在我也一點兒不詫意的，可就心中還是有種意難平地想要等一等，也不知等了多久，把雨等停了，皎月在漆黑的夜幕中探出了半邊腦袋，微弱的月光透過花藤的縫隙在我的腳尖前映射出了點點格外明亮的光片。

那畫面很美，我不禁想起了那日他在此對我說的話：「你畫美，人更美，是藝術生口中的美，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美。」

至此我才略顯心有慰藉，笑意難掩地回了家，一頭扎進了我的畫室，鋪紙，調色，手隨心動，筆尖流暢地在白紙上起起落落，一筆一劃都是從未有過的一種極盡隨心所欲不用過多思考的順暢。

接下來我每個周末都還會去藤花亭，然一連三個周末我都未曾再見過他一星半點兒的影子。

那以後我還都是故意繞道，選了那條經過美院男生公寓的最彎繞的路回家，一路上都在東張西望，稍微看見一個模糊得像他的身形，心裡便會激動得不行，時而想著就是擦肩而過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也沒什麼的，可是一月里一次都沒有。

都有些悔不當初，當時為什麼不要了聯繫方式，為什麼不告訴他。

途徑公寓要饒好大一圈，繞過公寓到餐廳，再過操場籃球場。那天實在是太不甘心，便就還去轉了三層樓的餐廳，又晃蕩到了假山書店，甚至是連超市都去了，可仍舊是一無所獲。

就當我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聽見兩個和我擦肩而過的女孩兒的閑聊：

「籃球賽有什麼好看的？我也不懂球！」

「誰讓你去看球了，一般女生都是去看帥哥的。」

「那你說說都有哪些帥哥？說不定有我認識的！」

「不說別的，封洛河知道不？」

「封洛河？很帥嗎？沒聽說過。」

「封洛河沒聽說過，那張梓嫿你總知道吧！」

「張梓嫿？這個這個我知道，就是那個百萬畫家張哲張大師的侄女？」

「人家今年可是入圍前四，是千金畫家了的。」

「不是說籃球賽帥哥的嗎？怎麼突然說到她了？」

「就封洛河吧，近來可是秒殺全場，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學弟居然擄獲了這位眼光極高的大三學姐的芳心，不簡單的！」

「這麼說來，我也還真想去看看，走！」

籃球場的位置我也自是知道的，亦步亦趨地走了過去。我內心深處是無法將從她們這兒的道聽途說同那雙清冽的眸子聯想在一起的。

遠遠地我便在人群中探尋到了他那頤長的身影。

場邊圍的人很多，我默默走過去將自己隱沒於人群之中，隨著諸人一起將目光投向他。

他不白，陽光下那古銅色的皮膚亦是能夠燁燁生輝，尤其那黝黑的臂膀更能給人以安全感。汗水從他濃密的發間滾落而下，大半件球衣都是濕的。

一場畢，他像故意似的，在女生多的這邊徑自脫掉了上身球衣，確有一陣小小驚叫。

而後便是那位張學姐，我認識她的，之前我和她還一起參加過比賽，也在張老師家見過幾次，只是未曾深交。

「喝水！」在我印象中她屬於那種比較成熟穩重的大姐姐形象，這嬌羞的女兒家模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她還貼心地準備了另一件球衣，當著眾人的面為他套上了，惹得其他人好一陣酸爽。

我僅在人群中一低眸一抬頭，目光竟就在頃刻間同他對上了。

他確實是看見我了的，也該還是記得我的，他看我的時候臉上那私有非有的清冷笑容僵住了。

「洛河，你剛才……」

梓嫿正同他說話，他都沒在意，還在諸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緩緩站起了身，周圍人很敏銳地覺察到了異樣，我未等他身旁的女主角反應過來便就先轉身跑開了。

我跑得很快，我想不通，當初我就在他眼前他都不肯多看一眼，為何如今在這人群密集中他倒是可以一眼就看見了我，還像是有話要對我說的樣子。

那之後的好一段時間我都沒再去過美院，可就此依舊未能心靜不去想他。那天我通過以前美院里的幾個畫友要到了他的聯繫方式，只把那夜作出的藤花亭畫匿名寄給了他，題字「有緣相見，無緣勿念」。

媽媽常跟我說的，女孩子該要高貴點兒的，尤其是像我這樣門第的女孩子。

那次事後半月，張哲老師壽宴上我和張梓嫿碰了面，幾個晚輩同坐一桌。阿衡和她是挨著坐的，他話多總是對梓嫿問三問四的。

「姐姐，我聽說你最近好像交了個小男友！」阿衡道。

「你打哪兒打聽來的？」梓嫿有些好笑道。

「這你就甭管了，反正我是知道了，哪個人居然有如此魅力能撩到我的女神！」

「別，你女神那麼多，不缺我一個。」

「其實姐姐啊，我問了那肯定就是之前打聽好了的，那人是不是叫封洛河啊？」

「嗯？」

「韞儀，封洛河，你耳熟不？」阿衡突然對我道。

我似是非是地輕應了聲。

「他可是敢打韞威的人！」阿衡繼續道，他是什麼都敢說，一點兒不計後果。若是哥哥在，他怕是又得求饒半天。

「咳咳！」我輕聲提醒著他。

「反正韞威現在又不在，再說了，姐姐你都敢和他處對象，我怕什麼。」

「你說他打過威王？皇太子都有人敢動？」梓嫿不禁道。

「就初中還有高中……」

「阿衡！」我夾了塊雞肉放到了於木衡碗里，他卻還是停不下來，喝多了一樣添油加醋地叨叨個不停。

「沒事，都是自己人，就背後偷偷樂樂！」一邊說還一邊慰藉我道，他怕不是成心的。

「阿衡，你可要當心了，我聽說威王不久就要回來了。」席間有人道。

「少騙我了，我消息可比你們靈通。」

「這消息不假，他回國后便就跳級直接手學生會了，最多一年。」梓嫿道。

「那姐姐你的畫協豈不是也要易天了！」

「我過過就畢業了，哪還用多管這些破事，最近也都開始著手交接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