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十二點鐘聲敲響時的不眠人

顧爾御算是盡職盡責了，他一直陪在古道漫身邊幫她補習，直到深夜才起身離開。

顧爾御只要走到門口，電子感應器便會自動打開門。他離開之際，古道漫跪坐在椅上，雙手搭著椅背，矯首看著門口的他：「今天謝謝班長大人了，晚安。」

顧爾御回頭看向她，那雙澄澈的眸子，微微顫抖著的眸子在古道漫眼下清晰可見。「晚安。」他的聲線是那麼的溫柔，如同棉花落得雲端化作綿羊群，映著陽光衍生出一望無際的草原，有風吹過，帶著香草的氣息。

這與他平日的樣子分明大相徑庭，古道漫在第一次見他時明明感覺他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可是才幾天的時間，她改觀了許多——他與自己很早就認識了吧，在很多方面上，他好像都很了解自己一樣。

古道漫疲憊地倒在了床上，她的長發散落在棉被上，蜷縮出睏倦的形狀。

可她有些認床，一直沒能入睡，只能趴在軟軟的席夢思上，一遍又一遍地翻著過往的聊天記錄。她之前不用社交軟體，其他人只能發email或者簡訊找她，而且她好像有定期刪除聊天記錄的習慣，與她常來往的聯繫人也就那幾個，都只留著一點短小的記錄，顧草昕算是最常找她的那個，她話很少，常常聊著聊著便不在回復了，回復的大多也只是「嗯」這樣的單個字，多虧顧草昕不計較她這樣冷淡的性格，遇上什麼事還是會找她聊。

再然後，便是沐曉楠與陶楚和她的聊天記錄，大多是一些宿舍里的事情，有時也會是一些邀請。其他人的記錄……古道漫找不到了，不是沒有就是近乎沒有。她的手機聯繫人倒是挺多的，大大小小的交際圈子都在裡面，但電話記錄卻寥寥無幾，皆是別人打入的。這一部手機里除了默認工具，沒有別的軟體了，她簡直就像一個在隱居的人。

而古道漫更奇怪的是，她與顧爾御之間竟然連聯繫方式都沒有，這讓她覺得很是納悶。

明明這個人就是自己，古道漫卻覺得是那麼的陌生。

睡不著的古道漫只好打電話給顧草昕，顧草昕那邊還在狂歡，那邊人聲鼎沸，一想便知，大概是在開派對。

古道漫有些好奇地關心道：「你在哪？」

「在派對啊，聽不出來嗎？他們請了很多出名的樂隊哎！你聽你聽！」顧草昕的聲音盡顯愉悅的心情。她又問古道漫，「你在哪啊？顧爾御有沒有幫你補習？」

「他幫了我大忙，哪像你這個鬼丫頭，竟然丟下我就跑了。」古道漫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有他教你，效率肯定比我高。」顧草昕嬉笑道。

「夜宇挺呢？他和你在一起嗎？」古道漫問她。

顧草昕聽見這個名字后，聲音突然變得平靜了很多，好像被掃了興一般：「沒有。我不想提他。」

古道漫怎麼可能聽不出不對勁，但她覺得顧草昕語氣中有些幽怨，大概是真不想提他，古道漫便沒有問她發生了什麼，而是問道：「你現在是和什麼朋友在外面嗎？」

顧草昕半捂著嘴，小心翼翼地輕聲說道：「不算朋友，今天是第一天見面，是Aensn的公子，他朋友為他回國舉辦了一場派對，我正好遇見他，他就邀請我來了。」

Aensn？古道漫好像在她的試衣間里看到過這個品牌的未上市新品手錶，不得不說，她很喜歡他們品牌的風格。

「那你身邊有沒有傭人或朋友？那麼晚了，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古道漫擔憂地提醒道。

顧草昕輕鬆地笑道：「放心吧，傭人一直跟在我身邊不遠。還是你最關心我了，親一個，mua~」戚姜清正向她走來，碰巧聽見了她們的對話。

「mua~」古道漫也笑著回應她，

顧草昕開心地捂著臉調侃古道漫道：「哇！這是你第一次回應我的親親哎，我好感動！」

「行啦，記得早點回家，我先掛了。」古道漫笑了笑，她將電話掛斷了。

戚姜清這才走到了顧草昕的跟前，他輕聲笑著：「是男朋友嗎？好甜蜜啊。」

「不是，是閨蜜。」顧草昕笑道。

「等會樂隊表演結束了，派對會換主題，你願意陪我跳第一支舞嗎？」

「我當然願意，但是，就怕戚少爺的女朋友不答應。」

「你說笑了，我一直留洋在外鑽研設計學，並無交往過任何人。」

這一下顧草昕不知道以什麼理由拒絕了，她一邊略有所思地點頭一邊應聲著：「哦，這樣啊？」

「那你呢？可有……戀人了？」

「怎麼會呢？」顧草昕淡淡地尷尬笑了笑。

「那……」戚姜清期待地看著她。

顧草昕猶豫地婉約拒絕道：「實不相瞞，我舞步較為粗略，唯恐搗毀了你的派對。」

「怎麼會，我的派對因為你的到來而變得更加完美，不是嗎？」戚姜清笑著，紳士地伸出了手。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草昕再拒絕怕是有點失禮了，她遲疑著，還是答應了。

音樂變化為溫柔的圓舞曲，燈光昏黃，照在每個人的身上、彷彿有追光燈照在戚姜清身上，所有目光聚焦在他們之間，戚姜清的舞步好似音符串聯成曲，空氣都如同柔滑的絲綢一般，動作腳步似流水滑過，顧草昕順著他的舞步猶如來到了童話中的城堡。

如果眼前這人，會是夜宇挺……顧草昕突然發現自己走了神……怎麼可能呢，他不會這樣跳舞，他從來不會是王子……但自己為什麼會想他……顧草昕發覺自己的思緒被那個人打亂了，感覺很奇怪，是她第一次有的心慌的感覺，她好像在這首圓舞曲結束之前，在十二點鐘聲敲起之前，她能夠見到夜宇挺……

我是不是瘋了？顧草昕一驚，在舞曲結束之後，她六神無主地退後了，戚姜清向她行禮，她愣愣地提起裙子回禮……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把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我該走了，戚少爺！」顧草昕看向鐘樓，心慌地說道，她未等戚姜清回答，立刻扭頭要離開。

「顧小姐！」戚姜清有點驚訝，下意識想伸手拉住她，可是顧草昕跑得很快，他沒能拉住顧草昕，而是不小心在她飄揚而起的長發上拉下了一條半透明幽藍色的絲帶，那條絲帶飄飄而落，戚姜清看著顧草昕的背影漸漸遠去了，他愣神在原地……

…這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人，都在看著這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