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革樓的天台
顧爾御的位置就在古道漫之後。
顧爾御一臉幽怨地朝向她，嘴裡念念叨叨著：「你們在說什麼呢？我在這裡站了半天，你們都發現不了？」
古道漫有些尷尬地將手伸向了他，手中的紙巾露在顧爾御面前，她詢問道：「要，要不先擦擦你身上的水？」
「不用了，我有毛巾。」顧爾御雖然是一臉的埋怨，但他沒有生氣，只是扭過頭用著手上的毛巾擦去身上的水漬。古道漫倒是明顯看到他眼中裸露出的無盡的嫌棄——他的內心可能是奔潰的。
他拚命擦著身上，體表的皮膚逐漸起了紅色的疹子。
顧草昕悄悄歪頭對古道漫說道：「顧爾御有嚴重的潔癖。」
「那他還進籃球隊？」古道漫有些驚訝。
顧草昕悄聲說：「沒看見他把自己裹得那麼嚴實嗎？」古道漫這才注意到，在這炎熱的夏天，他層層長袖長褲的，確實在籃球隊其他赤膊的人之中十分引人注目。顧爾御的外衣也濕了，這才極不情願地褪去了外套。脫衣時，外套拂過空中，古道漫聞著了濃濃的消毒水的氣味，這氣味，古道漫從剛進教室就嗅到了，她暗暗想到：原以為是教室被消了毒，原來是顧爾御身上的氣味。他身上竟沒有一點汗酸味。
古道漫正要收手之際，顧爾御身旁的那個少年將紙巾接了過去：「他不要紙巾，我要。謝謝。」
「他是夜宇挺，和顧爾御關係很好。」顧草昕輕聲講道。
「顧爾御這小子，人家姑娘都把東西遞出來了，他竟然忍心拒絕。」不知是誰說了一聲，一旁的人笑作了一團。
顧爾御回頭一眼盯去，霎時間，他們皆收回了笑容，扭頭強憋著笑意。
古道漫看著他們，感覺有點有趣，她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走到了那群男孩面前，來回走著打量著他們。
「你們剛訓練完嗎？」古道漫用單手挑起了地上的籃球，雙手來回地撥弄著。
夜宇挺答道：「籃球賽將近了，我們休息完了還要練習的。」
「你們誰願意教我打籃球？」古道漫問他們。
不約而同的，這群人齊刷刷地看向了顧爾御。顧爾御彷彿料到了一般，他眼神閃爍了一下，瞟向古道漫，久之，他默默地戴上了口罩：「不要，剛才被她噴到水了，我需要回宿舍洗澡換衣服。」
夜宇挺勸道：「別洗澡了吧，反正等會還要訓練。」
顧爾御默默地看向了他，眾人的目光也交集到了他的身上。
……「顧爾御這傢伙天天洗那麼多遍澡，也不怕皮被洗掉了。」夜宇挺無奈地帶著古道漫和顧草昕向籃球場走去。
「也不是非他教我不可，我覺得你教我很合適啊。」古道漫倒是沒怎麼在乎。
顧草昕和夜宇挺若有所思地相視了一下，點了點頭。
籃球場是室內的，就在校西部的金革樓的第二層。金革樓那裡是大部分校隊常常會聚集的地方，因為地下一層和地上四層，包括天台與前後院，皆被用作當訓練場地了。
那個叫長渠池的地方好像就在附近吧－－古道漫心中想著，忍不住地左右顧盼。
她才剛回到學校，如果沒有顧草昕和夜宇挺他們陪著，她怕是已經迷了路，就更不用說自己找到長渠池的位置了。
夜宇挺在正廳的電梯門口刷了一下自己的學生卡，將她們領了進去。
剛到二樓，古道漫心不在焉地說道：「等等，我想去一下廁所。」
顧草昕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就在那邊，漫兒，我陪你去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們去訓練室等等我，我一會就去找你們。」古道漫說著，飛快向那個方向跑去。
顧草昕奇怪地聳了聳肩，推著夜宇挺先進訓練室了。古道漫在衛生間中堂牆旁偷偷地看著他們，直到他們進了訓練室，她才悄悄走了出來。
「如果在天台，能看見附近的長渠池吧。」古道漫輕聲自言自語著，看著沒人注意她，她又進了電梯，一路溜到了天台。
天台是網球場，不過雖是在天台，走廊卻是封頂的，如果不進訓練室，古道漫看不到外面。無奈之下，她悄悄將門打開了一點點縫隙，探頭偷偷瞟著裡面的情況。
裡面好像有人在打友誼賽，其餘人都待在訓練室的兩旁熱鬧地看著比賽。這兩邊的觀眾彷彿是分好的位置，左邊的觀眾們高舉著「悠」的字牌，而右邊的人們拿的是「佐」。古道漫能清清楚楚聽見他們喊加油時喊了「鄭悠啟」「江佐」。
這兩人人氣還挺高的嘛。古道漫想著，確定沒什麼人注意她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開門進去了。
其實古道漫沒有注意到，在那間訓練室的角落有個人正在暗中盯著她——「古道漫？」
古道漫一路貓著腰，悄悄靠近了天台的邊緣，那裡四周都有著極其厚的石欄，高度超過了古道漫身高的一半。
古道漫小心翼翼地踮著腳抻頭望去，在明媚的陽光下，遠處的那片湖泊猶如天上掉落的琥珀，清澈明亮，波光瀲灧，實在美不勝收。
那湖泊的位置下原有一座小丘，約有這金革樓的二樓之高，學校為養池中錦鯉花草，需在長渠池之下安裝恆溫器，那小丘的位置便成了建長渠池最好的位置。那九曲橋原先好像是為連接府邸後山中的樓閣所用，如今就躺在那輪池塘上。
這日陽光極好，池塘的位置猶如璀璨珍寶，那耀眼的光芒刺痛著古道漫的雙眼，她眯起眼儘力看去。那座九曲橋——她看得眼花繚亂，在日光朦朧之中，她彷彿看到了橋上出現了一個人影。她也看不清，只知道有一道白影閃過，頭腦中便有些記憶要爭先恐後地湧出，剎那間如同撕裂一般痛。
古道漫捂住頭，一路蹌踉著向外跑去，她一片空白的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我要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