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你覺得我會喜歡這個意外？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洛芳華艱難地偏頭，努力沖著他們微笑。
「都來了啊，正好，都坐下，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奶奶，您先別說話，聽我說。」顧勝男握住洛芳華的手，「咱們抓緊時間做手術。等您出院了，說多少話我和經年都陪著您。」
「不。」洛芳華打斷她的話，看向顧經年。「你們都不用瞞著我了，我已經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了，這手術我不做！」
「可是，奶奶，這個手術咱們必須做。」
顧勝男早已經跟醫生了解過，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其他器官。做手術還能稍微控制一下病情，否則……沒剩幾天了。
「我不做！」
洛芳華聲音不大卻很堅定：「肺癌晚期還擴散了，我已經這個歲數了，經不起折騰，也不喜歡讓人在我身上動刀子割掉我的器官，所以，這個手術我不做。」
「奶奶……」顧勝男無奈，回頭看顧經年，「經年，你勸勸奶奶，這個手術必須要做！」
顧經年抬頭，對上祖母慈愛堅定的眼神，黑眸劃過糾結的情緒，薄唇緊抿著。
「我……」
「臭小子，你也不用再勸我，咳咳，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我不想臨老了還要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我知道你們都希望我做手術。可是為什麼要做無用功呢，我不做手術，就繼續吃你給我那個葯，我們回家吧。」
顧經年眼底劃過一抹驚詫，洛芳華看著他，微笑：「我當然有我的方法知道，我不會怪你們的，咱們出院吧。」
話落，是長久的沉默。
顧經年的雙手用力握緊。被他攥著手掌的容顏強忍疼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任由他發泄。
周遭被一股緊張而陰霾的氣氛籠罩著，處處都透著壓抑的氣息。
「臭小子，你得聽話。」
「好！」沉默了好久，這句話才從顧經年的口中說出來，帶著說不出的沉重和妥協。
「經年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醫生可是說過……」
「我知道，我比你更清楚。可是奶奶不同意。」
顧經年一句話堵住了顧勝男接下來所有的話，姐弟倆四目相對，眼神里充滿了火花。
容顏偏頭看一眼洛芳華，眼眶微微泛潮。
「奶奶，就算您不願意做手術，我們也要先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等您情況穩定了咱們再回家住好不好？」
對上他們三個人眼中的堅持，洛芳華終於妥協，住進了*VIP病房，專家和護士二十四小時輪流看護。
接受了第一輪保守治療，洛芳華睡去，顧經年守在她的病床前坐著發獃。
容顏乖巧地坐在他身邊，保持著安靜。
「爸爸去世以後，我和姐姐就跟著奶奶生活，我們三個人一直相依為命。我沒想到，她會得了這種病。」
容顏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伸手握著他的手，無聲地安慰著他。
顧經年將她擁在懷裡，深吸一口氣。
「我們家的人都不喜歡醫院。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來這，奶奶她……我也是知道她最終的想法，才沒有把她的病情告訴她。
奶奶常說，她這輩子什麼都經歷過了，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萬一有一天她病得很嚴重，她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在她身上動刀子，她想完整地離開。」
「奶奶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容顏不解。
「或許奶奶有她自己的考慮，也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吧，總之，我尊重她老人家的選擇。哪怕這樣的決定會讓我痛苦。」
容顏抱著他，感受到從他體內蔓延的不安，慢慢收緊手臂。
「你不是說墨少卿給你的那種特效藥治療效果顯著嗎？也許奶奶可以恢復健康呢。」
顧經年勉強扯了扯嘴角：「但願吧。」
他其實很清楚，墨少卿說過，祖母的年齡大了，身體各項機能都在不斷地退化。那種特效藥在她身上可能並不會有那麼明顯的效果。
但這種事情，他一個人明白就夠了。
容顏一直陪著顧經年聊天，最後抵不住困意，在他的懷裡睡著。
顧經年把她抱進小套間里休息，幫她掖好被角走出去。
他朝著窗邊走去，仰頭望著只有幾顆星星的黑沉夜空出神，他並未發現身後病床上的洛芳華已經醒來，凝著他孤單的身影眼眶泛紅。
隔天，顧勝男過來照顧洛芳華，顧經年送容顏去上班，之後迅速回公司處理文件。
十點鐘，盛世集團所有高層聚集在中心會議室，討論市政府重建辦公樓的競標計劃。
企劃部主管正在正對目前的情況進行分析，顧經年靠在椅背上全神貫注地聽著，等到對方說完了才揮揮手示意他坐下。
「市政府辦公樓的重建是個大項目，這一次我們盛世勢在必得，一定要把這個項目拿下來。
我不論你們用什麼方法，必須要確保這個項目萬無一失，所以，我希望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們每個人都要繃緊了神經用心去做。」
「總裁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市場部總監站起身，把手裡的文件分發給其他人。
「大家手上現在拿到的就是我們未來的競爭對手，我們部門的員工已經對他們做出了最詳細的調查和分析。
從這組數據來看，我們競標成功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只要後期我們不鬆懈，一定沒問題。」
顧經年看都沒看已經傳到手邊的文件，睨著市場部總監，冷聲開口。
「為什麼不是百分之百？」
「這個……」市場部總監挺直腰背，「總裁，創奇集團一直是我們強有力的對手，我這個數據只是預防有意外……」
「你覺得我會喜歡這個意外？」
顧經年坐直身體，不咸不淡地說著，無形的壓力自他周身蔓延，頓時讓整個會議室里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正好此時，他的手機響起來，見他拿起手機看，眾人緊拎著的心臟緩緩下落。
然而下一秒，他們卻感覺周遭的空氣驟然降溫，可怕的窒息感瞬間席捲了他們的感官神經。
顧經年冷眼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