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劇組的委託(一)

來自劇組的委託(一)

電視上正在播放新聞。

說的是一家鬼屋為了吸引顧客,雇傭了幾個托,表演了一場長達一個月的「鬼屋鬧鬼」事件。

太宰治趴在沙發上打遊戲,借遊戲場景轉移的空檔聽了一耳朵,然後評價道:「像這種地方,越是靈異,越能吸引獵奇之人的興趣。就跟當初你的畫出現了『詛咒』傳聞,畫廊非但不避諱,反而想往裡面添火加油一樣。」

「反正你也不是他們的簽約畫家,只是將畫放在他們那兒寄售而已。名聲好不好聽無所謂,重要的是有沒有名聲,傳聞有不有趣,能不能吸引來更多心生好奇的畫作收藏家。」

原來如此。

不過……

「你怎麼又跑到我家裡來?」

端著水果,剛從廚房走出來的一條寺修臉色漆黑如鍋底,眼神極其不善地看著在他家十分自在的太宰治。

太宰治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是來蹭飯的啊!」

一條寺修:「……」你怎麼好意思!

太宰治從沙發上爬起來,盤腿而坐,掰著手指頭跟他數:「我的錢包又被河水沖走啦,補辦的卡還沒到手裡,偵探社樓下的咖啡廳還賒了幾個月的賬沒還,去找國木田君他卻說『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五次了』,然後被他扔了出來……」

一條寺修:「……」這個月才剛剛過去一個周零兩天吧?

「所以我就來找修君啦~」

太宰治笑眯眯地趴在沙發背上,伸出手想去拿果盤裡的車厘子。

一條寺修眼疾手快地拍開他的手,端著果盤飛快往後退了一步,面露嫌棄地說:「去洗手!」

「是是~」

太宰治一把丟開手中的遊戲機,跟個小孩兒似的腳步一顛一顛地奔向廚房。

一條寺修簡直看得頭疼。

太宰治剛剛踏進廚房,冰箱和碗櫥突然打開,水果和果盤排著隊一個接一個地進了洗菜池。

這樣驚悚的場景要是換了旁人來,早就被嚇到了,而太宰治只是覺得有趣。

當然,他這樣的想法並沒能維持多久。

太宰治剛剛靠近洗手池,原本晃晃悠悠漂浮在空中的車厘子就跟下冰雹似的,「嗖嗖嗖」直往他臉上砸。

就算他想用人間失格,那也得碰到車厘子才行啊。雖然車厘子在砸到他的一瞬間,施加在上面的異能力就無效了,可是車厘子是實物,慣性衝擊力是有的,不至於說傷害多大,但這麼劈頭蓋臉地砸在人身上,同樣也會疼的。

太宰治被砸得狼狽,伸手拿了果盤擋住臉,好不容易將車厘子全部擋下,還手忙腳亂地在它們落地前都接住了。

太宰治鬆了口氣,瞅了一眼洗菜池裡嘩啦嘩啦自己滾動著清洗表面的蘋果,心想還好不是……

「嗖!」

兩個紅彤彤的蘋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洗菜池跳出,一左一右挨上了太宰治的眼睛。

「哎呀!」

後者一聲慘叫栽倒在地,後腦勺還在地板上嗑出「咚」地一聲悶響。

一條寺修聽著廚房傳來的動靜,「咔嚓咔嚓」地啃起了蘋果,心情十分愉悅。

太宰治端著果盤從廚房出來的時候,一條寺已經啃完一個蘋果了。

他湊到一條寺修面前,指著那對被蘋果砸出來的熊貓眼,哀怨地說:「你看看!」

「活該。」

一條寺修刷著自己的手機,根本懶得抬頭瞅他一眼。

「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不高興還不能打你兩下出出氣?」

太宰治一噎,嘟嘟囔囔:「我又不是你撿回來的狗……」

「嗤!」一條寺修好像聽到什麼驚天大笑話一樣,「像你這樣的我根本就不會撿回來。喜歡溜進別人家裡蹭吃蹭喝的傢伙就要有被人剁了扔下水道的覺悟。」

「……」太宰治撇了下嘴,心想他才不願和下水道的老鼠作伴甚至被吃掉呢,於是乖乖坐了回去。

一條寺修最近在追的那部電視劇名為《風鈴屋》,名字聽著小清新,卻是走靈異恐怖風的偵探懸疑片。

他是偶然打開電視看到這部劇的。

那時候電視劇已經播放到了中後段,一條寺修只是看了當天播放的兩集就被吸引了,花了幾天補了前面沒有看到的部分,趕上進度后就開始一天兩集地追起劇來。

電視劇已經到了收尾階段,關鍵性的線索一個個被找出,原本靈異向的恐怖片最終轉向了偵探懸疑片。

雖然有些老套,但是編劇和導演都很厲害,節奏把控得宜,反轉更是一個接著一個,高潮迭起,場景轉換及音樂渲染等等都安排得恰到好處,精彩得簡直讓人慾罷不能。

所以一條寺修成了這部劇的忠實劇迷,每天都會提前十分鐘準備好吃的喝的坐在電視機前,這段時間他甚至能做到手機都不會碰一下——這可真是稀奇。

今天就是《風鈴屋》的大結局了,一條寺修根據前面幾集透露出來的線索,已經鎖定了自己心中的兇手,不過這部劇最常見的就是反轉,所以他還挺期待最後結果到底是怎樣的。

只是……

「噫,接下來這個傢伙就該巴拉巴拉……喏,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嘖嘖,兇手不可能是這傢伙啦,又蠢又壞,編劇推出來當煙.霧彈的……」

「唉,都是套路啊,現在的電視劇……」

太宰治每說一句,一條寺修的腦門上就多一根暴起的青筋。

關鍵是異能力還對他無效,一條寺修想讓他閉上嘴或是直接從窗戶扔出去都沒辦法。

最後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一條寺修伸手一點,將即將進入精彩部分的電視劇暫停,然後飛身撲過去掐住太宰治的脖子,隨手從果盤上拿起一個蘋果就往他嘴裡塞,十分暴躁地威脅道:「你給我閉嘴啊混蛋!接下來你要是再敢發出一點聲音,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知道嗎?!」

「唔唔唔……!」

太宰治舉起雙手投降,一條寺修忿忿地丟開他,讓電視劇繼續播放。

就在電視劇上演到高潮部分,一條寺修幾乎是屏息凝氣等著主角揭穿兇手的時候……

「叮鈴鈴——」

太宰治的電話鈴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提示,根本沒顧上旁邊的一條寺修,將電話接通,語氣輕快地說:「哎呀,國木田君什麼事?」

「嗯嗯嗯?哦!原來是他們啊……」

「地點呢?咦?就在前不久鬧事的那座鬼屋嗎?」

「嗯嗯,好的我知道啦……」

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緊張氣氛瞬間被毀了個乾乾淨淨,一條寺修那根代表理智的神經斷掉了。

「轟——」

地面陡然塌陷,如遭重擊。玻璃製品瞬間炸裂,迸射的碎片和木地板碎屑到處亂飛,在傢具上留下了或深或淺的划痕,就連太宰治身上也遭了殃。

玻璃窗炸開后,外面的風灌了進來,吹得窗帘呼啦啦飄蕩在半空中,也吹得坐在沙發上的一條寺修頭髮飛揚,將那雙冰冷的、銳意十足的淺金色雙眼露了出來。

「怎麼了?太宰!你那邊受到襲擊了嗎?!」

國木田獨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嚴肅又緊張,很顯然是聽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

太宰治飛快地說了一句:「沒事,能搞定,那就先這樣,我待會兒就過去。」

「真的沒……」問題嗎?

國木田獨步的話還沒說完,太宰治就將電話掛斷了。

「嘟、嘟……」

國木田獨步看著顯示「通話已結束」的手機,忍不住想:太宰那傢伙,不會又惹出什麼麻煩來了吧?非得作死自己才高興是嗎??

電話另一邊。

一條寺修面無表情地看著將電話收起來的太宰治,幽幽地說:「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太宰治仰頭看了一眼懸停在他腦袋上方不到五公分的碎石板,不慌不忙地說:「好嘛好嘛,別生氣,要是吵到鄰居……」

「是嗎?」一條寺修不為所動,伸出手憑空一握,那把熟悉的剁骨刀再次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放心好了,他們根本聽不到這邊的動靜。」

太宰治想想也是。

不過……

「我剛剛接到了新的委託,所以我該走啦,謝謝修君的招待哦……」

他起身繞過沙發,頭頂上那塊碎石板如影隨形地跟著他移動。原本應該是玄關的地方突然被挪到門口的厚重書櫃堵住,讓他根本無路可逃。

「沒關係,我會將你的存在抹除的,這樣你也不用擔心工作的問題了。」

一條寺修提著刀站起來,不疾不徐地朝太宰治走了過來。

「嗯……雖然能夠去死的話挺好的,不過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不要用這麼暴力的方式?被菜刀亂刀砍死這種方式,感覺不太清爽啊……」

太宰治雙手插兜,背靠在櫃門上,臉上沒有半分緊張和恐懼,只有些許苦惱。困擾他的並不是死亡,而是死亡的方式。

一條寺修把刀刃拍在了他的臉上,歪頭問:「這就是你的遺言?」

太宰治眨了下眼睛,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冰涼的刀鋒,主動貼到了自己的脖頸大動脈上,閉上眼睛表情安詳,「來吧。」

真當他不敢動手?

一條寺修扯了扯嘴角,眼看就要揮刀,太宰治忽地說了一句:「唉,看來是沒辦法參觀《風鈴屋》第二部的開拍現場了。」

咦?

一條寺修的刀驀地頓住了。

作為《風鈴屋》的劇迷,他怎麼會不知道這部口碑極好的電視劇早已在籌備第二部的事情呢?只不過現在劇組行程還處於保密階段,所以暫時沒有傳出其他的消息。

「你是說……《風鈴屋》第二部的劇組到橫濱來了?」

太宰治睜開眼睛,一派純良地說:「對呀,這次的委託就是與劇組有關的哦。」

一條寺修放下菜刀陷入沉思。

太宰治抿抿唇憋住笑。

大魚快咬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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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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