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出乎意料
王瑛似有話說,望著顏蓉的背,摸了摸長墊,默坐了很長時間,也重新躺下了。
沒多久,就打起了輕微的鼾聲。
顏蓉卻是久久無法入眠。
剛剛,王瑛的眼神,盤旋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雖然,只是那麼幾秒,可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懼,讓人沒法用言語形容,對她來說,陌生之極,像經歷了一場夢靨。
「師姐。」
突然,耳邊傳來王瑛的輕喚聲。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顏蓉竟然沒動。
「師姐…師姐。」王瑛又低聲叫了兩聲。
顏蓉聽到車門開動的聲音,緊接著是王瑛下車的聲音。
聽著腳步聲走遠,顏蓉坐了起來。
她放下車窗,向外瞧了瞧,便見王瑛向旁邊的樹後走去。
顏蓉以為他是去方便,便將車窗關起。
車窗關到一半的時候,後視鏡里,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天有點陰,路燈又暗,顏蓉看不清對方是誰,只是隱約大概覺得是個女人。
王瑛回頭看了看車的方向,拉著那人轉入旁邊的樹后。
難道,是何秀找來了嗎?
顏蓉略猶豫了一下,拉開車門,跟了出去。
一下車,腳一挨地,痛的她差點叫出聲。
等到疼痛緩和一些,王瑛和那個人已經不在那邊了。
顏蓉一瘸一拐的在四周轉了一圈,卻是什麼都沒有。
不僅沒看到人,連車都沒有。
沒有車,何秀大半夜的,肯定是沒辦法來這裡的。
可,如果不是何秀,那會是誰呢?
顏蓉發了會兒呆,抬頭看了看天,往回走。
她擔心,萬一王瑛回去,發現她不在車上,那就尷尬了。
回到車上沒多久,就聽到車尾傳來腳步聲。
顏蓉趕緊去看後車鏡,果然是王瑛。
剛躺好,王瑛就進來了。
他舉著手機,探過身子,在顏蓉臉上照了照,然後搓熱手掌,輕輕在她額頭上試了試,隨後將長墊蓋在她身上,並打開了暖風。
聽著他躺下,再次響起輕微的鼾聲,顏蓉才緩緩轉過身來。
她有些恍惚。
突然發現,這個在她面前,永遠一副靦腆少年模樣的王瑛,才是最看不清,最令人難以捉摸的。
王瑛離開的這十四年,究竟去了哪兒?
他回來……
胡思亂想,翻來覆去……
等醒來,趕到賀麗娜的葬禮現場時,已是下午五點多鐘。
葬禮已經結束,來參加葬禮的賓客,也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了部分親屬。
顏蓉以朋友的身份,將帛金遞給了門口簽到台後面的管賬負責人,送上鮮花,行揖禮。
賀麗娜的媽媽,由她的表妹攙扶著,神情雖有哀傷,卻沒有哭得歪歪倒倒。
「這次事情太突然了,衷心表示哀悼,請保重身體,節哀順便。」顏容壓低聲音,舉止輕緩穩重,顯現出了最大的誠意和風度。
賀麗娜的媽媽並不認識顏容,很友好地握了握顏容的手,手掌上粗糙的老繭摩挲著顏容的手心。
她從來沒想到,賀麗娜的母親,竟然是個干過苦力活的勞動婦女。
她質樸的衣著、略帶蒼老容顏,眼神友善而茫然,完全與傳說中叱吒風雲的形象沒有絲毫重疊。
「你是娜娜的朋友,來送她,娜娜一定很開心。」賀麗娜媽媽一面擦著眼淚,一面拖著顏容說個不停,「娜娜總說,她沒有真心待她的朋友,所有的人接近她,都是因為害怕她爸爸,內心深處都看不起她。」
顏容卻只能啞然。
她掌心的粗繭,彷彿按在顏容心上的十字架,壓得她的心臟,幾乎就要破裂。
賀麗娜是因她而死的,而這位失去女兒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烙下了不可磨滅的罪惡感。
沒有借口,沒有理由,她會一直背負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
「娜娜真可憐,她還那麼年輕。她那麼執著阿凌,不是她霸道,也不是仗勢欺人,而是她捨不得阿向對她的照顧。都怪我和她爸爸,只顧著發展公司,對她缺少照顧和關懷。如果我們能多陪陪她,她也就不會……前段時間打電話給我,還說已經放下了,也已經有了一個喜歡的男朋友,怎麼就失火了呢……」
賀麗娜媽媽又捂著臉哭了起來。
顏容僵直在原地。
她看不起賀麗娜,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性格張揚跋扈。
所以,她從來沒有在意過賀麗娜的成長,只把她當成一個被寵壞了的嬌小姐。而且賀麗娜作為賀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打扮的光鮮亮麗,吃穿住行,都是最頂級的高配,從來也沒有人懷疑過她會缺愛,就像沒有人懷疑她的家世與財力。
卻原來,這一切的武裝,只是因為……從小沒有父母的陪伴,骨子裡的缺愛?
顏容聽到心臟流血的聲音,她的眼睛有點發紅。
賀麗娜的人緣雖然並不太好,說話做事也的確囂張跋扈,但她畢竟還沒到三十歲。
而她,只看到了凌向對賀麗娜的厭惡和不在乎,卻忘記了一個道理。
如果,凌向對賀麗娜果真絕情,從來沒有溫暖過她,她又怎麼會為他不顧形象的打架,念念不忘十幾年?
「阿向也實在是無情。娜娜那麼愛他,為了他付出那麼多,他都不願意來送娜娜最後一程。」賀麗娜的媽媽,捏著手中擦眼淚的紙巾,「若不因為他,娜娜都要上飛機了,幹嘛去那個地方,又怎麼會失火。」
顏容除了啞然,還是啞然。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有些猶豫。
不管賀麗娜如何,逝者為大,於情於理,凌向都應該來,送送賀麗娜。
「師姐。」王瑛見狀,連忙走了過來,他扶著顏容的腰,將她從賀麗娜媽媽身邊帶離。
顏容也明白,繼續看到賀麗娜媽媽痛苦,除了只能增加她的罪惡感,對已成事實的事情已經於事無補。
顏容低下頭,由著王瑛將她拖開。
她不敢再去看那個即便失去了女兒,卻仍然在努力隱忍著的母親。
不管賀麗娜的媽媽如何叱吒風雲,可現在的她,就像天下所有失去女兒母親一樣。
是個可憐的母親。
從殯儀館出來,到上車,顏容一路上都有點傻傻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