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容昌坊

年關將近，中原大地到處都是喜氣洋洋，一片祥和的景象。而在平涼關外，卻是一片荒涼，風沙漫天。一臉走上幾日，也看不到一處人煙。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此時的草原雖未下雪，可卻是勁風呼嘯，風最大時，以至人不能立，馬不能行。

草原深處，風中一片緊連的旃帳嗚嗚作響。

中間一個最大的旃帳里。其上一人身著華貴氈裘，顴骨寬厚，肩寬體壯。盤坐於地，正用手撕著身前矮案上的肉進食。

「單于，據兄弟們打探到，西南方向不到三十里，有一個大約百十人的小部落。」

下手一人向單于彙報道。

「唔……，嗯……。」

單于嘴裡含糊幾句，沒聽清說的是什麼。

待那人又要發問，單于咽下口中的肉食，說道：「嗯，我知道了，過了今晚，就向那裡進發，讓他們歸順我！」

「是。」那人應道，接著又說：「單于，這兩個月來，我們已經收服了大大小小共十三個部落，加上我們本來的萬餘弟兄，善戰勇士已達到了四萬多人！」

單于聽后，撫掌大笑。

「好，有了這麼多的勇士，過幾天我們就去中原，向那些兩腳羊取一些糧食、女人、布匹……」

「單于英明，等我們從中原人那裡搶夠了東西，就回北方，讓那些叛徒知道，我們詹支單于才是這草原上真正的王！」

下手那人恭維道。

聽到他提起北方的「叛徒」，詹支單于收起了笑容，眼神陰狠，發狠說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打回去的！」

…………

-----------------

「三哥，你又輸了！」

姬煜落下最後一顆棋子，笑著對姬垣說道。

「不玩了，不玩了……」姬垣邊說著，邊站起身來推掉了棋盤。

「哈哈哈，行，不下棋了。說說你吧！」

姬垣一愣，「說說我？我有什麼好說的？」

「不對哦，三哥。你有心事，下棋的時候你就心不在焉的。說，是不是看上誰家的姑娘了。」

姬煜調侃著說道。

「去去去……，沒大沒小的。」

姬垣舉起手來，作勢要打，看到姬煜討饒，才放過他。

「不過說起來，三哥倒是真有個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姬垣語氣一轉，正色說道。

看到姬垣說起正事，姬煜也收斂了嬉鬧的神情，「三哥，你說。」

「我想去參軍！」

「參軍？去哪裡？」

姬煜揉著眉頭，問道。

「不知道，現在只是有了這麼一個初步的想法。苦讀兵書十多年，總不能一直『紙上談兵』，我想做些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

姬垣眼裡閃著光芒，一臉認真地說道。

「可現在幾無戰事……」

「那我也想去，每日與袍澤一同起來訓練，過上自己想過的軍旅生活。」

姬垣打斷了姬煜，堅定地說道。

「好，三哥。我支持你。」

「謝謝你，小煜！」姬垣咧開嘴，沖著姬煜笑道。

「那三哥，你想什麼時候出發。考慮好去哪裡了嗎？」

姬煜擺擺手，問道。

「我想等年開春，我就向父皇申請。至於去哪裡……到時看情況。哪裡需要我，我就去哪裡！」

「嗯！三哥，如果有需要，隨時和我說。」

「也沒有別的事。若是我在外，我母妃那裡，你幫我照看一些就行。」

姬垣說道。

「三哥放心！到時京里一切有我。」

姬煜拍著胸脯保證道。

「嗯……」

從姬垣哪裡出來，姬煜帶著柳鈞一如既往的在京城裡閑逛。

「嗯？這是哪裡，為何百姓這麼少？」

行至一處陌生的街坊，姬煜對著逐漸稀少的行人感到好奇。

「嗯……。這……，屬下也不清楚！」

同樣極少出宮的柳鈞並沒有對姬煜給出答案。

「那邊有個賣餅的老大娘。走，去問問這是哪！」

姬煜一指前方，說道。

「大娘，您這餅怎麼賣的啊？」

姬煜對著老婦人問道。

「兩文錢一個。」

聽到回答，姬煜微微一愣，又低頭看看簍筐里的餅，再次問道。

「大娘，您這餅怎麼這麼便宜啊！」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在京城裡到處閑逛的原因，姬煜倒是將京里大多數的物價打聽清楚了。在京城其他地方，這樣的餅普遍都是五文錢一個。而這個老婦人賣的價錢低了一倍有餘，讓姬煜來了興趣。

看姬煜衣著，明顯不像是買餅的人，但看他年幼，又沒有倨傲的表現，加之附近行人稀少，沒什麼生意。所以老婦人倒也願意與姬煜閑談幾句。

「咱這餅，不是用的好糧食做的，用的油也少，就便宜。」

聽到老婦人坦誠的話，姬煜不甚理解，「那這樣的餅會有人買嗎？」

「會啊！轉過前面那個彎，就是容昌坊了，前幾年裡面來了好多難民，一開始飯都吃不起，後來有出去做工的，慢慢的也能養活起一家老小。」

老婦人語氣一變，接著說道。

「但哪會天天都有活做啊！所以他們都使勁的省著手裡的錢。俺這兩文錢的餅雖然不好吃，但卻能填飽肚子。就是前兩天啊，官府貼了告示，來了官老爺，說是要讓他們去當兵，去打匈奴人，走了一大部分人，就剩下一些走不動的老人，和一些不願意去當兵的了。」

姬煜點點頭，又說道。

「那不願意去當兵的人，多嗎？」

老婦人搖搖頭，「沒有幾家，留下來的都是在京里找到正經營生，能養活一家老小的。說是這次去當兵，不但自己能吃飽飯，還能帶著家人去，到了那裡，還給分地種，有些本來是京里的，但是活得不好的，這回都一起去了！」

「那難民幾乎都走沒了，您這餅，賣給誰去啊！」

「不賣了！那不是還有幾家老人沒走嗎！每天剩下的餅，就給他們送去，能幫一點是一點，還不知道有幾個能過了這個冬天的呢！」

「嘿嘿，俺不怕虧錢。俺老頭賣炭，能養活俺。而且，俺兒子在官府里，是衙役，每個月都給俺們送回來錢！」

提起自己的兒子，老婦人臉上的皺紋動了動，擠出了一個笑容，滿是自豪。

「老人家高義。」

姬煜聽后，對著老婦人認真的說道。

…………

與老婦人分別，走進容昌坊，這裡可以稱得上是屋子的建築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低矮的茅草棚，在風中搖搖欲墜，但這茅草棚，都已十室九空，但從這密集的草棚可以看出，當時的難民的人數是多麼的龐大。

走了一會，卻一個人都沒有看到，看來這容昌坊大概是空了。

「吱吱————。」

聽到門晃動的聲音，姬煜回頭看去，門后只有一個紅撲撲的、帶著凍瘡的小臉。

「小孩，過來！」

姬煜招招手。

聽到呼喚，那孩子不但沒有過來，反而躲進了門內，關上了門。

「公子，用不用……」

柳鈞看到這一情況，上前問道。

「算了，可能是怕生吧！走吧，回去了！」

姬煜搖搖頭，向容昌坊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