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表白

陳西洲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她看上我？你眼神太不好了，她是想殺了我。」

同學哈哈大笑。

搭檔顧清歡的是大一的小師弟，坐在這麼漂亮的師姐身邊，小師弟顯得格外熱絡，顧清歡很易親近，別人跟她搭話都是很愜意深刻的體驗。

「師姐，我們學校名氣是不是在全國都特別大？」小師弟問。

「嗯，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裡了。」顧清歡懶懶地用筆支著下巴，突然想到了什麼，靠過去略神秘的樣子小聲說，「現任校長也是從這裡畢業的，內部消耗人才，厲害不？」

顧清歡不期然的靠近，使小師弟霍地僵住了，臉刷的紅了半邊。

注意到這一幕，顧清歡訕訕地挺直脊背，低頭寫字，心裡一聲無奈的嘆息。

入場的人漸漸見少，顧清歡小小地挪了挪身子，活動一下肩膀，伸長脖頸看了眼不遠處場地里，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頭，頓時心頭一陣暈眩，只一眼便不敢再去看。

幾次想跟小師弟搭話，可顧清歡光是看他一眼就能讓他面紅耳赤，難得打開的話匣子，卻沒有傾述的對象......顧清歡趴在桌面，悶悶吐了口氣，用手機打字：「跟含羞草相處，有點難度。」

信息剛發出去一秒，蘇眠的回復就飛快地刷進來：「嘿嘿，妹子，天乾物燥，手下留情啊。」

顧清歡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剛編輯完內容發過去，蘇眠就發來一張圖片，顧清歡點進去載入，耳邊適時響起如雷掌聲，震得顧清歡太陽穴隱隱發疼。

圖片拍得十分模糊在，只能看到人體的輪廓，顧清歡忍不住發了一句。

【蘇眠，你的拍照技術越來越抽象了，能把人拍成人樣了，繼續加油，不要放棄治療。】

消息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迴音。

一片厚厚的低雲慢慢遮住似火驕陽，送來陰涼，淡淡的風吹起，積聚在心底的悶熱頓時消去了大半，場地那邊的熱情卻未減半分，反而有高漲的趨勢。

場地這邊時不時爆發出雷動掌聲，以及歡呼聲，似乎大家交流得很火熱。

桌面的手機嘀嘀嘀響著，QQ群里不斷湧出大片信息，那速度甩顧清歡的閱讀速度幾條街，刷的全是台上嘉賓的照片，但是，她是怎麼做到每一張照片都拍成高糊模式的，沒一張能看得到五官的。

顧清歡汗顏，再次對蘇眠同學的拍照技術表以驚嘆。

【我忍不住了，你是用腳拍的照片嗎？】

不一會兒，蘇眠的消息繼續轟炸。

【不，我用手拍的，但是太緊張了，你知道那位老闆是誰嗎？】

【誰啊？】

顧清歡剛把這句話發出去，手機就自動關機了。

場地在一陣嗡嗡的聲響過後，忽的爆發出更為熱烈的掌聲，似點著了鞭炮，似悶雷響過天際。

顧清歡動了動，換了一側臉枕著，夢裡沉沉浮浮，口中低喃：「好像下雨了，幫我收下衣服好嗎......」

座談在一片掌聲中落幕，顧清歡在外頭等了好久，才看得到蘇眠。

蘇眠情緒特別亢奮地拉住她的手，「你剛才怎麼不回我了？」

「我手機沒電關機了。」顧清歡拉著她的手往外走，「給我說說唄，你看到的帥哥帥不帥？有沒有拍到一張能看得到臉的照片啊？」

蘇眠眼神閃過一絲怪異，耷拉著眉毛道：「沒有，我前後左右都是花痴一樣的傻女人，個個手機舉得老高，老年能拍到個人影已經算是祖上積德了。」

「噗。」顧清歡拍拍她的背以表同情。

兩人在路邊買了幾串魚蛋，坐在廣場中央，眺望遠處球場跳躍的身影，健碩的體形......

落日的餘暉灑在草地，鋪上一層迷人的金黃，夏風淺淡，微醺。

蘇眠突然嘆息一聲，「清歡，你想不想談戀愛啊？」

顧清歡專註於吃魚丸，心不在焉應著：「你想談戀愛啦？」

蘇眠又嘆氣，聲音有些飄渺，「不想啊......不過有時候很羨慕莫琳琳，長得這麼漂亮，又這麼出色，男朋友還這麼好，小說里的情節都實現在她們身上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你是我的未婚妻

顧清歡捧起蘇眠的臉，肉肉的，不禁出力捏了下，「你也很美啊。」

蘇眠微眯眼，神色略帶探究，「顧清歡，我覺得你挺高深莫測的。」

顧清歡歪頭想了下，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你贏了。」

顧清歡抿唇笑了笑，捏著竹籤撥開晒乾的枯草，低眉寫了一行字。

蘇眠低頭看過去，眉眼漾開歡喜。

暮色黃昏里，一隻籃球彈跳過來，驚擾了兩人飄蕩的思緒。

交涉一小時后，蘇眠照常回宿舍YY，顧清歡去了圖書館。

圖書館前面池塘里荷花開了，青荷蓋綠水，片片荷葉鋪在靜水當中，托著粉荷，一股若無似有的清香縈繞周圍，顧清歡突然想起了武俠小說《神鵰俠侶》故事開頭引的宋詞人歐陽修的詞：

「越女採蓮秋水畔。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釧。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思爭亂。

雞尺溪頭風浪晚。霧重煙輕，不見來時伴。隱隱歌聲歸棹遠。離愁引著江南岸。」

這番幽靜的荷塘美景，實在不應該想起這種離愁思緒的詩句。可顧清歡就是想起來了，還想起了第一次讓她看金庸先生的作品的人是楚易煬。

當時這個傢伙說她沒有文學素養，也不喜歡看書，於是就逼她看武俠小說，漸漸的顧清歡也入迷了。

拂去心中亂七八糟的念想，顧清歡深吸了口氣，走進圖書館。

用保溫杯佔了一個位置后，就去找書。

穿梭在林立的書架間，手臂偶爾與原木書架擦過，顧清歡來這裡看書大多沒什麼目的性，一眼看到哪本書，書的封面不討厭，就可以拿起來看，一定會把它看完，可在探索的路上，意外總是如此之多。

川大圖書館之所以能在臨川聞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書架設計得太人性化了。圖書館的內部裝潢比較大氣寬闊，採用了很多歐洲元素，裡面兜兜轉轉設置了很多樓梯，為的就是方便學生拿書，這一切與低調的外型形成巨大反差。

拿到書後，顧清歡在樓梯轉角被人撞了下，腳步不穩就要在下一腳踏空時，一隻結實的手臂把顧清歡攔了回去，說它結實，是因為它就這麼一伸，顧清歡一把抓住，就把身子穩住了。

顧清歡狠狠吁了口氣，穩住心神，將要踏空那一瞬間，她腦子可麻了，現場摔個底朝天，那得多糗啊……

「沒事吧？」清清淡淡的聲音落入耳中，溫熱的氣息是從上面噴射下來的，顧清歡腦袋一仰，便看到一雙沒有對焦的眼眸，淡漠深邃，裡面似乎藏著北極雪山的冰雪。

久遠熟悉的記憶像潮水一樣湧進來，她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呆了好久。

對方扶著她，也沒有移動分毫。

兩人如同兩座雕塑，在周圍人異樣、艷羨的目光里，各自沉默，心裡早已風起雲湧。

僵持了差不多半分鐘，顧清歡猛然回過神來，收回手，低頭說了句「謝謝。」

「不用。」就在顧清歡還在為他純粹得不夾雜絲毫情緒的回應中震撼時，這人已經邁著大長腿闊步走開了。

顧清歡怔愣地眨眨眼，目送那道挺拔身影，幽幽一聲嘆息：「為何但凡有點姿色的人都要耍幾下高冷呢？」

這麼多年沒見，他的性格怎麼沒有半點長進呢？

顧清歡裝作毫不在意地抽了本書，愣是強制性地逼迫自己在圖書館坐到八點鐘，回宿舍的路上突然狂風大作，吹得她心中一片凄涼，緊接著濕潤啪嗒啪嗒打在臉上，雨點越來越大。

顧清歡小跑一陣，鑽進了小賣鋪避雨。

抬手揩掉臉上的雨水，眼角餘光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那個站了人的角落，即將要收回的目光又重新定在那裡。

頭頂暖洋洋的燈光絲絲縷縷地傾斜而下，男人筆挺地站在飲料貨架前，低頭看著飲料瓶的說明書，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清貴的氣質，深黑色的西裝讓他整個人禁慾氣息十足，顧清歡獃獃看著，忽然間對方側眸看過來，並且準確無誤地對上她稍顯垂涎的目光......

當場被抓包的羞恥感從心底衝上大腦，顧清歡心虛地咽了下口水，勇敢地迎上那道目光，微微一笑，對方若無其事地偏過頭去，她發現自己的小心臟跳得有些快。

幾聲悶雷過去，雨勢更加瓢潑，這幾日暴晒，這場雨怕是蓄勢已久。

顧清歡在排隊結賬，憂心地看著黑色的雨簾，再這麼下下去，她就要錯過最喜愛的那個綜藝節目直播了。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不支持銀行卡轉賬。」

顧清歡在裝東西的時候聽到收銀員如是說。

跟她隔了一位同學的男人沉默了，顧清歡猶豫了幾秒后，果斷上前遞出飯卡，「我來付吧。」

把卡遞給收銀員小妹時，顧清歡拿餘光瞄了眼身旁站著的人，發現對方冷淡的臉有閃過幾秒的不自然。

她始終沒有等到他的一句謝謝，就像她沒等到他的新年快樂一樣，顧清歡滿腹心事地捧著杯酸奶站在走廊下，望雨出神……她總是有辦法安放自己的注意力。

借屋內照出來的光線，她很快發現邊上多了一道影子，側眸，剛好那人在她兩拳之外站定。

「校園生活怎麼樣？」楚易煬雙手插進西裝褲兜里，淡眉淡眼的，言辭間多了一股成熟穩重，總之站在他旁邊，顧清歡總覺得跟他不是一個年紀的人。

「還好。」顧清歡吸溜吞了一顆珍珠。

「等下回家嗎？」楚易煬又問，顧清歡下意識抬頭，恰好對上男人帶著星點笑意的眼眸。

他的眼型極其好看，黑眸里碎光閃動，似綴了星辰。

顧清歡眨了眨眼，聲音緩慢地從喉嚨里滾出來，「不回。」

話落，頓了頓，她又熱著臉補充了一句：「晚上還有獎學金授予儀式，我要參加的。」

「好。」

就這樣？顧清歡對他的隨意有點不滿，但又不好發泄，飛快說了一句「我有事」就走了。

衝出去淋了一身雨才發現自己有多麼魯莽，可已經不能回頭，她只能這樣義無反顧地向前。

「你怎麼全身都濕了？」顧清歡帶著一身雨水回來時，莫琳琳一邊卷頭髮一邊驚詫地打量她，「幹嘛不打電話叫我們去接你？」

「沒事。」顧清歡情緒有點低迷，拿著毛巾走進浴室。

莫琳琳湊到蘇眠那裡，摘掉蘇眠頭上的耳機，「顧清歡怎麼了？一回來就這副挫樣？」

「可能遇上了感情問題吧？」蘇眠笑嘻嘻道，「對了，你男朋友要回來了，準備啥時候結婚啊？」

莫琳琳臉上的幸福難以言表，「下半年訂婚先，畢業了再結婚，不然太快了。」

蘇眠心想也是，忍不住感慨，「以前我還以為你會跟楚易煬在一起。」

提起這個人名，莫琳琳臉色有些不好，「我也以為我能跟他在一起的，可他一直拒絕我，忍心是肉做的嘛，我不能一直犧牲自己的青春啊，好在我回頭是岸，懸崖勒馬，找到了現在的男朋友。楚易煬這個傢伙也真是奇葩，喜歡搞網戀。」

大學三年裡，顧清歡在宿舍聽到最多的，就是莫琳琳如何描述楚易煬在網上的那位隱形女友，至於她是如何得知的，當然是以前偷偷看過楚易煬的聊天記錄啊。

顧清歡洗了個澡出來后，莫琳琳和蘇眠也拾掇好了自己，三人一起前往大禮堂。

「聽說頒獎的是帥哥老闆是吧？」路上，莫琳琳問起，「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我爸公司里忙活，虧死我了。」

蘇眠詭異一笑，「別急，等會兒就能見到了。」

大禮堂。

顧清歡是獎學金得主之一，要去後台報道，她跟幾個性格開朗的女孩湊在邊上的幕布後面，偷偷砍舞台。

「處先生，請問您這次跟川大深層合作，有沒有什麼感情上的目的？」

「我的母親畢業於這所學校。」只見舞台上，微暗的燈光打下，落在男人的臉上，明明滅滅，難掩五官的立體和貴氣。窩在沙發里她，修長的雙腿愜意交疊著，微微得體一笑，盡顯風儀，「我的未婚妻也在這所學校上學，感謝母校的培養，讓她在這裡等我回來。」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顧清歡抓著厚重的簾幕一角，目光落在舞台上，眼眶漸漸發熱。

未婚妻么？為什麼沒有人給她說過這件事？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世界好像轟塌了一樣，聲音全部消失，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同學，我們該上去了。」

顧清歡回過神，失魂落魄地跟著人走上舞台，來到舞台中央，享受全校學子的艷羨目光。

楚易煬走到她面前，把一份血一樣殷紅的證書放在她手裡，「你很棒。」

顧清歡不敢眨眼，也不敢低頭，生怕有眼淚砸下來。

忽然，她的手指微微一涼，楚易煬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到她手上。

回到後台，她趁著沒人注意，移開證書，發現手指上多了一枚鑽石戒指，心臟驀地一緊，她下意識把手揣緊外套的口袋裡，不敢讓人見到。

鴿子蛋太大了，要是讓人看到那還得了。

顧清歡正尋思著等會兒怎麼去見楚易煬，楚易煬的助理已經過來找她，眾目睽睽之下把她帶走。

「顧小姐，老闆說讓我先帶你去車裡等他，大概半個小時后他會過來。」助理健步引她走向轎車。

顧清歡懵懂地坐進去，腦子還是紛紛亂亂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半個小時眨眼就過，楚易煬拉開車門坐進來，兩人四目相對，顧清歡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傾覆過來，把她緊緊摟住，一陣熟悉又陌生的幽香包裹著她。

「楚易煬，你……」顧清歡喉間哽塞，肢體僵硬。

楚易煬輕笑了聲，「傻瓜，是不是嚇傻了？」

顧清歡微微愣了下，深褐色的瞳孔驟然縮了下，「你說的未婚妻是……」

「除了你還有誰？」楚易煬推開，修長筆直的手指捏起她的下顎，眸光深邃，「你現在告訴我，你願不願意當我的未婚妻？」

顧清歡呼吸猛地一窒，「這個太突然了……」

「願意還是不願意？」男人還是如從前一樣霸道。

顧清歡深深吸了口氣，點頭，「我願意。」

「真乖。」話落，楚易煬湊近，溫柔地含著她的粉唇，掠奪她的呼吸。

那一剎那，好像有電流穿過身體，顧清歡整個人都呆住了，手指緊張地揪著男人的衣角，不停地在心底勸自己要剋制住。

可五年的思念和喜歡怎麼克製得住，她咬咬牙，手主動勾上男人的脖子，把他壓在沙發里。

車內的燈光變得昏暗曖昧，顧清歡躺在男人的懷裡，著迷地親吻著。

楚易煬驚訝她的主動，某種泄露出一絲危險的信息，「這期間有沒有找過男朋友？」

「沒有，別問了。」顧清歡側著腦袋，在男人脖子上咬了一口，疼得楚易煬叫出聲。

她壞心眼地笑了聲，「叫得還挺性感。」

楚易煬眸色一暗，一個轉身把她按在身下，「還有更性感的，來不來？」

顧清歡腦袋有點暈呼呼的，對上男人幽深的視線，「在這裡不太好吧？」

「那就換個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