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垃圾男人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浮動的窗帘縫漏進來時，顧清歡醒來了，稍稍轉了下腦袋，鼻子就撞上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下意識伸手過去推了一下，有溫度的，還有隻修長的手捉住了她的小白手，骨節幼稚，修如青竹。

顧清歡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腦子跟卡殼似的轉不動，獃獃看著面前那塊雪白的肌膚，陷入了回憶里。

昨天晚上，他們在車裡互訴衷腸，訴著訴著，兩個就纏在一起了，然後他說還有更性感的，轎車一咻，兩人就到了床上。

全過程她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狀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楚易煬這傢伙下藥了。

顧清歡不是個扭捏的人，但她還是緩慢地用兩指捏著被角掀起，看到了雪白床單上那淡淡紅色，一股熱血躥上腦門，整個人傻在那裡。

片刻，她萬分懊悔地拍了拍額頭，怎麼自己就這麼急躁，輕易把第一次交出去了呢？

後悔，當真後悔。

扶額感嘆時，楚易煬醒了，睜開眼看到她一臉悔色，當即不悅地皺起眉，「怎麼，你後悔了？床都上了，我第一次都給你了，沒得退貨，將就著用吧。」

「……」顧清歡嘴角一抽，心情更加難以言喻了。

楚易煬前後給她帶來的落差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她根本不相信這件事。

「喂。」她踢了他一腳，「你怎麼突然間就喜歡我了？你不是跟你那位網上的高冷女神傳緋聞么？」

對哦！她怎麼沒想起這回事！顧清歡一想到自己成了備胎，怒火攻心，一把扯住男人的肩膀，目光十分潑辣，「楚易煬，你是不是想騙炮？」

這下輪到男人嘴角抽搐，一把將她按到身下，「你把腦子落在大禮堂里了嗎？你什麼身份，我騙你炮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也是。

顧清歡思維成功被帶跑，「那你那位網路女友怎麼回事？」

楚易煬用額頭磕了下她的，「傻子，難道我跟你聊了這麼久，你都不知道那個是我？」

「哈？」顧清歡懵了，「什麼情況？什麼你？」

楚易煬無語地嘆了口氣，一字一頓道：「千禧年，知道沒？」

千禧年？

「千禧年！」顧清歡震驚得跳起來，「你他媽是千禧年！」

她的聲音幾乎要將屋頂掀翻，楚易煬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懶洋洋地靠在床頭，「對，我就是千禧年，你的閨中密友。」

顧清歡腦子整個炸了，搖晃著楚易煬的身體，「你怎麼能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我還跟你說了這麼多私密的事情，你真的好婊啊！」

瞧她炸毛的模樣，楚易煬都覺得可愛，自己真是沒救了，忍不住笑出聲來，啄了下她的唇角，「這不正說明我們之間有緣分么？如果不當你的閨中密友，我怎麼知道你原來這麼喜歡我？」

顧清歡臉一紅，想鑽進地縫裡待著，語氣忽然低迷下來，「難道你是因為我對你的喜歡，後來才喜歡我的嗎？」

如果是這樣，她才不要這份喜歡。

楚易煬捏了捏她的臉頰，「在你十二歲出國那年，我就已經喜歡你了，你也不看看當初你對我做了什麼缺德事。」

提起這個，顧清歡整個人臉色漲紅，「我也不想的！」

當年她還小，有天在楚家玩，鬧肚子，就到處找廁所，衝進去時，腳下打滑沒站穩，她直接跟枚小導彈一樣一頭扎進了浴缸里。

當時楚易煬正躺在浴缸里洗澡，身下某處忽然砸下來一顆腦袋，嚇得他差點半身不遂。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他的臉色越來越可怕，顧清歡當時膽子還挺柔，不敢惹他，尖叫著沖了出去，從此兩人就結下了梁子。

這麼丟臉的事情，任憑陳西洲怎麼問，顧清歡都沒勇氣說出來。

沒想到兩人兜兜轉轉，躲躲閃閃，還是在一起了。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顧清歡一直跟楚易煬膩歪到中午才回學校，剛走進教室坐下，蘇眠跟莫琳琳就一臉神秘地左右夾攻，探究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樣將她前前後後照了個遍。

「清歡，你這件衣服什麼時候買的，我特地上去官網想預定，都早就被人家預定光了。」蘇眠順手扯了下顧清歡的領子。

顧清歡下意識捂住脖子，「我回了趟家，我媽送給我的，你別拉脖子，很容易壞的。」

蘇眠訕訕笑了兩下，沒做多想，「你昨天怎麼突然間就回家了，難道楚易煬給你帶來的衝擊太大了？」

「還好吧，我媽突然說想我了，我能不回家嗎？」顧清歡睜著眼說瞎話，藉機轉移話題，「莫琳琳，你男朋友準備回來了吧？」

莫琳琳得意地挑了下眉，「當然，明天的飛機，我要親自去接機。」

「哇哦，那你明天晚上不用回寢室了吧？我不給你留門了。」蘇眠笑得一臉猥瑣，「莫琳琳同學，要做好安全措施啊，這麼年輕就當媽，很不划算的。」

莫琳琳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就你思想不正派，我們兩個人都說好了，等到結婚時才把第一次交給對方。」

「不會吧，你們都談這麼久了還沒有跨過那一步？」蘇眠咋舌，撞了下顧清歡的胳膊肘，「看來我們都賭輸了。」

莫琳琳面色沉下來，「老實交代，你們在背後賭什麼呢？」

顧清歡面上帶出一絲尷尬，訕訕笑了笑，「我跟蘇眠打賭你男朋友什麼時候能拿下你，你們都談兩年多了，真不敢相信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真愛無疑，一定要幸福！」

「算你會說話。」莫琳琳大氣，不跟她們計較，「女孩子的第一次怎麼能隨便給出去呢？不到結婚我都不知道最終的良人會不會是他，女人的第一次很重要的。」

蘇眠小雞啄米地點頭，「沒想到你平時看起來最浪，最傳統的也是你。」

莫琳琳不屑地發出一記冷笑，用手指點了下蘇眠的額頭，「我浪嗎？我那叫通透。你們兩個呢，以後談戀愛也要小心點，起碼要觀察一年，徹底了解這個男人才行。」

蘇眠掻搔後腦勺，犯難，「行啊，但是起碼給我個男朋友試驗一下吧？」

「你還年輕總會有的，畢了業也就22歲，還沒到老處女的地步，別擔心。」莫琳琳這哪是安慰，根本就是炫耀跟打擊。

蘇眠捂著滴血的胸口，「你等著吧，我畢業之前一定能脫單。」

「好啊，等你好消息。」兩人一直吵嘴，顧清歡都是保持沉默一言不發，跟平時的模樣有些不同。

莫琳琳拍了拍她的肩膀，「顧清歡，你怎麼了，平時聊天時不是你最起勁的嗎？」

顧清歡被猛拍的回過神，臉上還有沒來得及扯掉的茫茫然，「你們剛說什麼了？」

其餘兩人：……

顧清歡車堂回來實在是奇怪，在莫琳琳和蘇眠的嚴刑拷打之下，也沒能讓她屈服，鋼鐵妹子一個。

「我不管你了，我要去接機了。」莫琳琳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的幸福溢於言表，顧清歡和蘇眠對這位即將嫁做人婦的女子投以祝福的眼神。

晚上八點半左右，躺在床上挺屍的顧清歡接到了莫琳琳的電話，那邊雨聲淅瀝，莫琳琳哭聲哽咽，「清歡，我被綠了……」

顧清歡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怎麼回事？你男朋友跟你分手了？」

「他沒有跟我分手，而是偷偷給我織了頂綠帽子。」莫琳琳泣不成聲，可想而知有多痛苦，「我瞞著他來接機，沒想到看到他摟著個女人從機場里出來，坐車離開了，我發簡訊問他在幹嘛，他說他還在英國跑步……」

「你先別哭，現在在哪兒，我跟蘇眠去找你。」

半個小時后，顧清歡和蘇眠來到莫琳琳所說的那家七星級酒店。

蘇眠焦急地四處張望，「莫琳琳人在哪兒呢，不是說在門口等我們嗎，難道這麼快就等不及先進去手刃渣男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臉上髒兮兮，各種顏色混為一體的女人扯了扯蘇眠的衣角，蘇眠震驚了兩秒，猶豫著開口，「莫琳琳？」

莫琳琳哽咽著點頭，一頭撲進蘇眠懷裡，「我覺得我好慘啊，他們進去了這麼久，肯定什麼都做了。」

「做就做唄，這種渣男，我一腳一個。」顧清歡望著七星級酒店的門口，拉起莫琳琳的手，「我們進去。」

「怎麼找啊，我又不知道他們在哪間房。」

顧清歡邊走邊解釋，「算你男朋友倒霉，這家酒店是秦氏集團旗下的。」

「你們好，是要開房嗎？」前台小姐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

顧清歡把身份證拍在桌面，「認識這個名字吧，我要你幫我做件事。」

秦暮暮管理著秦家和楚家的產業，顧清歡作為乾女兒，秦暮暮送了張「免死金牌」給她，只要掏出身份證，能進出秦家旗下任何一家公司和酒店。

前台認出她來，立刻變得恭恭敬敬，顧清歡三兩下就搞到了那對狗男女的房卡。

酒店經理過來調和，「顧小姐，要不我們把他們該出去就得了，不要鬧大。」

「你放心吧，我這是處理私事，不會給酒店帶來任何影響。」顧清歡拂了經理的好意，帶著兩位室友走進電梯里，一路來到房間門口。

跟莫琳琳對視一眼，顧清歡抬手按下門鈴，很快，裡面傳出一道極其不耐煩的聲音，「誰啊，敲錯門了吧。」

顧清歡捏著嗓子，細聲細氣道：「先生你好，到時間除蟎了，過了時間滋生細菌，會對你的生活產生不好的影響。」

男人打開門，抬眸掃了下門口的三個人，視線落在莫琳琳身上時，忍不住驚悚了下，眼帶嘲諷道：「這醜八怪誰啊？」

男人的話如同一把剪刀插進莫琳琳心口，她氣急敗壞地跺腳，「張啟航，你這個混蛋！」

聽出了聲音，張啟航大驚失色，急忙關上門，顧清歡和蘇眠兩人伸腳過去卡住門。

莫琳琳直接進去對男人拳打腳踢，「你這個賤男人，居然欺騙我，還說跑步，跑到床上來了？我很差嗎？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哪點不是最優秀的了！」

張啟航推開她的手，「是，你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但是你不給我上，再優秀能怎麼樣？只能看不能吃，遲早消磨掉耐性！」

啪！

莫琳琳沉痛地給了他一巴掌，「渣男！你不想就趁早說，為什麼要瞞著我跟別的女人開房！」

「因為你對我好，我還是想跟你結婚的。」張啟航抱住莫琳琳的肩膀，「琳琳，你也知道，我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哪個男人到了這個年紀沒有點需求，你不能給我，我去找別人約一炮，不會產生任何感情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男人語氣柔和得匪夷所思，就像是小奶貓一樣纏著莫琳琳，一看就知道是吃軟飯的老手。

顧清歡走到床上躲在被窩裡的女人身邊，一把抓著女人的頭髮扯出被窩，「你來評價一下，他說的對不對，事先告訴你，這家酒店是我家的，你要是想把事情鬧大，就別管我手下不留情。」

小三聞言，哆嗦著身體什麼都招了，「不是這樣的，他是看上了她女朋友的家世，想要一輩子依附他女朋友花錢，他還說他女朋友單純沒腦子，特別愛他，什麼都會給他買，所以他決定犧牲婚姻換取一輩子的花錢無憂，他給我買化妝品的錢，也是從他女朋友那裡騙來的。」

莫琳琳聞言，臉上血色盡褪，不可思議地看著張啟航，「所以你跟我說你想要拿錢跟朋友合開公司是假的，你一下子騙了我兩百萬！」

蘇眠倒抽一口氣，忍不住踹了一腳渣男，「你還是人嗎，居然騙這麼多錢！」

「別心軟，都給我打他！」莫琳琳絕望到了極點，眼神空洞茫然地使勁往男人身上踹腳印。

付出了兩年青春，換來的卻是一定綠油油的帽子，上天真是會開玩笑！

渣男被揍得傷痕纍纍，狼狽不堪地反抗，「你們不要再打了，再打我就報警了！」

「好啊，正好跟警察說你詐騙！」顧清歡使勁兒猛踹了一腳，「什麼玩意兒，你以為女人的錢這麼好難的？」

蘇眠從地上的衣服找到男人的銀行卡和信用卡，逼問，「密碼是多少？」

張啟航唇線死死緊抿。

莫琳琳冷笑了聲，「294730，這是他告訴我的。」

張啟航雙眼瞪得有銅鈴這麼大，「你們不會這麼可怕，想要花光我的錢吧？」

「怎麼能叫花光你的錢呢？」莫琳琳目光冷冽，猶如從冰箱里撈出來的冰塊，「我前前後後在你身上砸了將近五百萬，你不還回來，以為我會輕易跟你分手？姐妹們，走。」

「好咧。」蘇眠應著，順手吧張啟航的兩部手機一起帶走，「琳琳，這裡面有好多曖昧消息啊，要是你哪天不高興了，我們就去警察局，告他欺詐騙錢。」

張啟航哭得生無可戀，「求求你們不要這麼狠。」

離開酒店，莫琳琳坐在計程車里，哭成淚人。

顧清歡和蘇眠輪流給她拿紙巾擦眼淚，互相安慰。

「琳琳你別哭了，你長得這麼好看，追你的男生都站滿整條學生街，還怕找不到男人嘛？儘管挑啊。」蘇眠心疼地安慰。

莫琳琳不贊同地搖頭，「這是以前的事情了，自從我跟渣男一起之後，就很高調地宣布我已經有男朋友，叫他們不要對我心存幻想，現在行情已經歸零了。」

「不會的，你這麼優秀，肯定還有一兩個不死心默默等著你呢。」顧清歡說這話時，忽然想起自己那位長情的表哥，嘴角輕勾了下。

果然還是男人了解男人。

蘇眠不希望莫琳琳一直沉浸在失戀的痛苦當中，把從張啟航那裡拿來的銀行卡全都塞給她，「琳琳，那種被人用過的男人，只配放進垃圾桶裡面，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花光他的錢，讓他成為過街老鼠，這個小白臉真是氣死我了。」

莫琳琳點頭，看了看兩人，「我是不是很蠢啊，被騙了這麼久還不自知。」

「沒有，這件事有錯的只是渣男，你是個好女孩。」顧清歡輕拍莫琳琳的肩膀安慰。

三人來到首都最高端的商場消費了一夜，居然只用了渣男卡中三分之一的錢。

蘇眠雙腿一軟，坐在沙發里，「我不行了這個龜孫子錢太多了吧。」

莫琳琳腦筋靈光一閃，拍了下手掌，「他以前追我的時候跟我說投資國內的山區兒童基金會，我敢肯定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還沒有給錢給人家。」

顧清歡眼神一亮，「這樣好辦，我知道幾家比較靠譜的基金會，我家裡也有一個，你要不要投資？」

「投，全都投。」莫琳琳走向提款機，把張啟航卡裡面剩下的所有錢全都轉進了顧清歡家建立的愛心基金會賬號裡面，張啟航收到消息提示時，氣得差點從樓上跳下去，打電話給莫琳琳破口大罵，顧清歡跟蘇眠在邊上輪流應戰，張啟航被懟得啞口無言，掛了電話。

出了口惡氣，莫琳琳心情好了些許，但還是頭頂烏雲，做什麼事都打不起勁，決定請假幾天出國散散心。

蘇眠咋舌，「你這個理由，班主任會批准嗎？」

「在你們剛才買衣服的時候，我已經獲得班主任的批准了。」莫琳琳眨巴著純潔的大眼睛，一臉無公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