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病危

中秋節這天，葉海棠回去看父母。

葉爸爸年輕時是個很有愛好的人，喜歡打球喜歡看戲，還喜歡花花草草，在國企幹了幾十年，好容易退休了，女兒這兩年也發展得很好，老兩口乾脆就在郊區買了一處農家的院子，平時就住在那，種種花種種菜，沒事還可以在院子里晒晒太陽，偶爾有朋友來還可以去附近養魚人承包的池塘釣鉤魚，花不了多少錢就可以開心樂呵半天。

至於城裡的房子先空著，打算過些年身體毛病多了再回來住，城裡的醫療條件畢竟不是農村能比得了的。

院門上了鎖，葉海棠按喇叭，沒人出來。

她停好車下去敲門，邊敲邊喊：「爸、媽！」

沒人應。

奇怪！去哪了？

她一邊嘀咕一邊從包里翻鑰匙準備去開門。

鄰居大門開了，一對老夫妻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出來。

是隔壁的王叔王嬸，葉海棠認識，她趕緊打了個招呼：「叔叔阿姨好，又帶小軍出去玩啊？」

王叔一見她趕緊說：「哎呀你可回來了！你爸早上胸悶透不過氣，你媽陪他去醫院掛水了！叫了車走的，個把小時了！」

葉海棠趕緊打她媽媽趙蘭的電話，鈴聲響了很長時間，一直沒人接。

她急忙問：「他們去哪家醫院了？您知道嗎？」

王叔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好像聽到你媽跟司機說了句『中心醫院』？你爸那情況挺急的，往寧城跑也來不及，我估計應該是到區中心醫院去了！」

「謝謝王叔啊！我先過去看看！」

葉海棠心急如焚，又氣又急。

葉爸爸多年的冠心病，心臟內光支架就已經搭了四根，他的老毛病還多，除了冠心病，還有腦梗、高血壓、糖尿病，還有肺氣腫，醫生說過他哪一個都像是定時炸彈，當時在郊區買房子葉海棠就不同意，她爸非要堅持，說自己都是慢性病，就是農村這種環境才能養得好。她的媽媽趙蘭又性子懦弱，一輩子都聽他爸的話。這要是萬一有個什麼簡直不敢想像。

她一邊開車一邊繼續打趙蘭電話。

無人接聽。

再打，還是無人接聽。

想了想，她給衛驍打了個電話。通了。

「海棠？」衛驍的聲音一秒傳來，葉海棠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衛驍，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幫個忙…」

她簡單說了下事情經過，想讓衛驍幫她打聽一下她爸媽在不在中心醫院，如果在的話能不能找人打個招呼。

衛驍沒有遲疑，一口答應：「好，我馬上去辦」

葉海棠知道這事不太好辦，打招呼相對容易，衛驍朋友多，路子廣，他託人照應一下病人沒問題，但是找到葉爸葉媽難。

中心醫院雖說只是一家區級醫院，病人沒有三甲醫院多，但這附近十里八鄉的也就這一家大型綜合醫院，每天門診量也不少，這樣沒頭沒尾地去找一個患者，沒有特殊情況，哪個醫院會輕易幫忙？

她自己也有不少朋友，她的通訊錄有不少是可以幫忙的人，但她不願意欠他們的人情。

而衛驍，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人在不順的時候，真是喝口涼水都會塞牙。葉海棠急著去醫院，竟然跟一輛車刮擦了一下，對方的側面油漆被刮出了一道不顯眼的印子，對方是新車，頓時不依不饒，葉海棠給她錢私了也不行，一定要等交警和保險公司工作人員來。

這一耽擱就是將近半小時。等她匆匆跑進中心醫院時，輸液處、急診、心內科全找遍了，也沒找到趙蘭，電話還是打不通。

葉海棠快急瘋了。

她站在門診大樓入口處，緊張地想著，還有哪些地方可能是自己疏漏的，會不會遇上黑車，被騙去了小診所？會不會路上發生了交通意外？會不會突然病情加重，被送到了別的醫院？

她想得頭疼，電話響了好幾遍才反應過來。

「海棠你別著急，人我已經找到了」，衛驍一開口便讓她的心定了下來。

「在急診心內科搶救室，你趕緊過來。」

中心醫院心內科搶救室內，葉建明正躺在床上，臉色發灰，幾個年輕的醫生正在給他電擊，做心肺復甦。趙蘭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突然搶救室里爆發出一陣歡呼，有心跳了！

衛驍激動地一把握住指揮搶救的中心醫院副院長張明遠的手，連聲道謝。

一旁的王偉胳膊碰碰他：「可把我嚇死了！老爺子命大！這條命可真算是撿回來了！」

衛驍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沒說話，出去打了個電話。

葉海棠匆匆奔進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一見她趙蘭就撲了上來。

她還來不及細問，救護車已經來了。中心醫院雖然搶了一條命，但是葉建明大面積心梗，90%以上血管都被堵死，必須馬上轉寧城做手術。

寧城最好的心臟外科在寧城人民醫院，人民醫院中醫科著名專家萬老是衛驍父親的多年好友，衛驍剛剛在葉建明搶救時就給萬老打了電話，萬老讓他立刻轉到人民醫院，他馬上找人安排手術。

衛驍讓葉海棠和趙蘭跟著120急救車，他和王偉開車先去找萬老打個招呼，做好準備。

衛驍到了醫院先去專家會診中心找的萬老。診室里正好有病人，萬老讓他直接去手術室等候區，沒幾分鐘，萬老過來了，帶他去見了心臟外科的王主任。

「這可是國內最頂尖的心臟外科專家，今天我可是為了你豁出去了，你小子可要記得，王主任今天把另一台擇期手術都推遲了……」

衛驍陪著笑：「哪能忘呢？真是太感謝萬伯伯了！晚些時候我一定讓我爸媽再來感謝您一次！」

萬老樂了：「你小子！還晚些時候！怕你爸媽知道？這回是什麼人啊？你可從來沒這麼求過我的！」

衛驍一臉嚴肅地說：「我這輩子能不能娶上媳婦，可就全靠伯伯您啦！」

萬老恍然大悟：「真的啊？那我更得跟你爸媽說啊？你爸媽為你這事都要急瘋了…」

「別，您可千萬別說，人還沒答應呢！」

「居然還沒答應？」萬老驚訝地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你這麼好的條件，居然還沒答應？這姑娘天仙哪？」

衛驍心想，可不就是天仙。

120一路開進醫院，早已準備好的醫生直接把人推進了手術準備室，做術前準備，麻醉。

手術室的大門關上了。

王偉有事先走了，葉海棠、趙蘭還有衛驍坐在等候區里等待手術結束。趙蘭很緊張，一直在問：「棠棠，你爸他沒事吧？」

葉海棠耐著性子安慰她：「不會有事的，王主任親自做的手術。王主任可是國內最好的心臟外科專家。」

「哎呀，你爸醫保卡還在家呢，之前中心醫院不能用寧城的醫保卡，我就沒帶…」

「這要多少錢啊？我要不要回去拿下醫保卡，我們還沒交費呢吧？…」

葉海棠這才後知後覺，怎麼沒交費就直接手術了？她看向衛驍。

衛驍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押金交費收據給她。

「你已經交了啊？我馬上把這5萬轉給你」，葉海棠既驚訝又意外。

「我到得早，乾脆先幫你把手續先辦了，給你節約時間。免得耽誤了老爺子。」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衛驍低聲說。

葉海棠看著衛驍，一時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竟然莫名其妙地有點臉龐發熱。

衛驍微笑著看著她也不說話。

自從上次葉海棠醉后被他偷吻后，衛驍看葉海棠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東西，雖說以前也有，但更多的是埋在心裡，現在的他，雖然擔心嚇跑葉海棠極力掩藏，但是總會情不自禁。

就比如現在，嗯，雖然說為心上人做點什麼不應該居功，但是為什麼被她那樣看著就是高興？

趙蘭終於注意到了衛驍。

之前發生那麼多的事，一向膽小的趙蘭嚇得六神無主，現在葉建明進了手術室，女兒又在身邊，她終於緩過了神，想起了這個一直幫忙的年輕人。

「海棠，這個小夥子是你朋友啊？你要好好謝人家啊！今天他可幫了大忙了！」

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趙蘭還心有餘悸。

上午。

計程車到達中心醫院時，葉建明已經臉色蒼白，渾身冷汗，幾乎挪不動步子，幸好計程車司機幫忙，兩個人好容易才把他弄進了急診科，趙蘭在候診區找張空椅子讓他靠上，自己趕緊去挂號。

也不知怎麼了，明明是中秋節，醫院還有這麼多看急診的，她一邊排隊一邊提心弔膽地不時回頭看著葉建明。好容易快到她了，忽然身後傳來一片驚呼，她回頭一看，是葉建明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趙蘭衝過去從地上想把他扶起來，卻怎麼也拽不動，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幸好旁邊幾個患者的家屬幫忙，才把葉建明弄回了椅子上。

葉建明在椅子上大口喘氣，臉上汗直往下流，趙蘭摸了一下他的臉，全是冷汗，一下子慌得六神無主。

她還想去挂號，有人在旁邊讓她趕緊別挂號，先去找醫生，她暈頭轉向跌跌撞撞地也不知道該去哪個科室，該找哪個醫生。

從來沒有的絕望，她真恨不得倒在地上大哭一場。

這時忽然聽到有廣播，廣播里叫了葉建明的名字，「患者葉建明，請速至導醫台處。」「患者葉建明，請速至導醫台處。」

趙蘭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生性膽子懦弱，葉建明有點大男子主義，平時在家裡說一不二，等葉海棠長大了也有主見，趙蘭能做主的時候實在不多，葉建明現在這樣，對她已經是天要塌了。

廣播里又播了幾遍，候診大廳有人在議論：「這個葉建明，什麼人啊？連醫院廣播都在找，不會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病吧？」

趙蘭一個激靈，突然頭腦一片清明，她轉身幾步跑到導醫台，一把拽著導醫台的年輕女醫生跑過來。

「醫生！我老伴就是廣播里你們找的葉建明！求你救救他吧！」

她幾乎是哭著喊著對女醫生說：「求求你，救命啊！」

年輕的女醫生一看葉建明的情形臉色就變了，她快步跑出去，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又跑了回來，身後還多了幾個醫生和一副推車。

葉建明送進搶救室時人已經處於休克狀態，醫生們立即開始搶救，衛驍和王偉就一直在搶救室外等著。

趙蘭雖說膽小，但她不笨。葉建明搶救時，她的一顆心一直懸著，但她在搶救室看見了中心醫院的兩個領導模樣的人，也聽見了衛驍和王偉跟他們的對話，知道了是這兩個年輕人找的中心醫院的院領導，這才廣播找人救了葉建明一條命。

後來葉建明又緊急轉院到寧城人民醫院，請動了心臟外科的王主任親自動刀，看樣子也是這個年輕人幫的忙。

葉建明現在就在寧城最好的醫院，由最好的專家親自手術，女兒也在自己身邊，趙蘭慌亂了一上午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這才仔細地打量著衛驍，真是越看越歡喜。

這個年輕人，一看就不是文弱書生，眉毛漆黑濃密，眼神清澈明朗，生得極好，更重要的是，他看向自家女兒的眼神，趙蘭是過來人，一眼便能看得明明白白。而葉海棠跟這個叫做衛驍的小夥子相處十分自然，舉止似乎也很親密，她的心裡暗暗歡喜。

怪不得棠棠看不上別人，眼前這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子，不管從哪方面看，能比得過他的恐怕不多吧？

就是不知道是哪裡的人，父母是幹什麼的？要不是這是手術室外，趙蘭恨不得馬上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