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埋下禍根

方濟舟看了看羅子熙，不屑地冷冷一笑。

「你是誰啊？怎麼和我說話呢?」

「給她道歉！」羅子熙又說了一次，他向前一步，握住了方濟舟的手。

「放手！知道我是誰嗎？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他們兩個面對面站著，眼中的四拒怒火像是隨時能把餐廳引爆了。

「你們都放手!」蘇興不想把事情鬧大，餐廳的一些歐美顧客好奇地看著他們，雖然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時和方濟舟同桌的一個人走過來，在他耳旁悄悄地說了幾句話后，方濟舟看看羅子熙和蘇興，從牙縫裡擠出了句「對不起」。

他推開羅子熙的手。「真是晦氣，老子今天沒時間和你玩兒，以後咱們走著瞧！」

說完他轉身走了。

蘇興看到他們把桌子上的白酒收了起來，不一會兒就離開了。

羅子熙看著他們離開后，才向蘇興走過去。

「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道。

「今天謝謝你，但是我的事請你以後不要管!」蘇興卻冷冷地回了一句。雖然她不知道羅子熙是什麼時候來的，他為什麼替自己出頭，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即使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也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做。」蘇興接著去招呼其他顧客了。

羅子熙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她忙碌的身影。

這時剛來上班的楊雪晨看到了羅子熙，見他一個人站在那裡，她急忙熱情地招呼他，還給他介紹店裡的招牌海鮮餐。說到一半時，楊雪晨突然瞪大了雙眼，驚喜又興奮地問道，

「你不會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建築師PeterLuo吧？我們斯洛格大學唯一的華人教授？」

羅子熙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是學建築設計的?」

「我倒希望我是學設計的，只可惜我是學會計的，不過我可是久聞你的大名，你可是很多人的偶像呢！」

羅子熙輕輕一笑，他竟真的坐下來點了一份海鮮餐，而作為他的服務員，楊晨雪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看家本領都拿出來秀給他看。一直為他倒水，噓寒問暖，一有時間就和他聊幾句，整個人眉笑眼開，如沐春風。以至於胡蘿蔔都取笑安德烈，說他一身的醋味。

同在店裡的蘇興卻是大相反，她努力地把所有的目光都避開他，即使她知道他始終坐在那裡。

幸虧沒多久她就下班了，她像是逃避瘟疫般的背上書包就離開了餐館。

走出去后她才發現外邊已經下起了雨，斯洛格的天氣真是比小孩兒的臉還要任性，一天下五六場陣雨都是常態。在她剛走到餐廳外的轉角時，聽到羅子熙在叫她。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還是緊緊一顫，那種感覺已經在她心裡死了很久了。但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停下來，繼續往前走。

突然她感覺到雨停了，只聽到魚點滴在傘上的吧嗒聲。

「你出門還是不喜歡帶傘！」

「習慣了。」蘇興淡淡的回應。

一陣沉默后，羅子熙問道，「這些年，你。。。還好嗎？」

「挺好的。」

「沒想到你來挪威了。」

「剛來的。」

「你一個人？」

「和我家人，我女兒在這裡上學。」

「伯母還好吧？」

「她在年前去世了。」

「對不起！」

又是一陣沉默，只有碩大的雨滴敲打在傘上的聲音。

「我。。。剛從英國回來。」羅子熙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蘇興沒有說話，他繼續說道：「我的電話你記下了？以後有什麼事隨時找我。」

蘇興輕輕地點頭。

這時，一輛車在他們近前緩緩停下，車窗拉下來，露出一張笑臉。

「雨下大了，要不要一起回？」開車的是汪毅。

如果現在蘇興是一個人，她會直接拒絕他，但此刻她卻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對不起，我先走了！」她對羅子熙說了句就開門進了車裡。

汪毅沖著羅子熙笑了一下，眉眼其實在問不一起坐車嗎？看對方沒有反應就關上車窗開車走了。

羅子熙站在雨里，一串雨水沿著傘架流下，打濕了他的衣服。

坐在車裡的蘇興一直沒有說話。汪毅從後車鏡里看了看她。

「你朋友？」

「以前認識。」

「我看沒那麼簡單吧，要不你怎麼會做我的車。」

蘇興沒有說話，也從鏡子里看了一眼汪毅，這個人是讀心機？他竟能幾次看穿她的心事。

「我只是看你們剛才走路時欲近還遠，氣氛那麼尷尬才故意停車解救你的。」

他越這麼說，蘇興對他越是警惕，所以一路上她都保持沉默，生怕因為說的什麼話，自己的心思又被他挖出來。當然那刻她的心思也只有一個。雖然她強忍著不去想，但是羅子熙的再次出現就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她心中那片波平如鏡的湖面上，在那裡泛起了一圈圈漣漪。但是她也知道那漣漪終會漸飄漸遠，湖面又會恢復到原來的平靜，因為沉下去的石子是再也不會浮起來的，就像他們，十三年不見，重逢時，似有千言，終是無語，以前的種種也成了今天的一聲輕嘆，而歲月依然像湖面一樣平靜。

到了樓下，她匆匆的向汪毅道謝后就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蘇興是被湛藍的天空喚醒的，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在房間里撒了一片明媚。夜裡的雨把天幕中的灰色和抑鬱清洗的一乾二淨，整個天空只剩下純粹的藍。

蘇興吃過早餐后就去上班，走到海港時她不禁放慢了腳步，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沐浴在晨光中的海鮮市場，它背靠青山，面朝大海，陽光在純凈的藍色和綠色中灑下片片金光，清爽的晨風輕輕撫摸著還懶洋洋地沉醉在睡夢中的魚市，就連在海面的上飛翔著的海鷗似乎也故意壓低了叫聲，像是生怕吵醒這片祥和的寧靜。

蘇興望著幾個匆匆而過的行人，看著他們慢慢被拉長的影子，她竟有種走到拐角處，忽如遠行客的孤獨感。

而走到餐廳口時，那恍惚的孤獨感一下子就被伊莉娜的一句你好吹散了。

伊莉娜是蘇興的同事，一個在義大利上學的西班牙姑娘，在蘇興眼裡她就是典型的西方時尚美女，她熱情，開朗，直爽，性感，最重要的是她對事物的獨特理解和追求。

「今天這麼開心？」蘇興注意到今天的她換了妝容，還把一頭金黃色的長發層層盤起，遠遠的看上去像是一朵在陽光下綻放著的水仙花，配上那深粉色口紅更讓她散發著奔放的青春氣息。

「今天我男朋友來，來了我給你介紹。」

「好啊！」

伊莉娜和蘇興認識不久，但是伊莉娜已經把她當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至少蘇興是這麼認為的。她們相識的第一天，她就告訴蘇興她現在是大三的學生，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之後她媽媽換過兩個男朋友。她利用上學的業餘時間自學了德語和多種樂器。她交過好幾個男朋友，也約過炮有過一夜情，和現在這個男朋友在一起半年了，假期出來打工之前她剛墮了胎。

她說別看她換了好幾個男朋友，她其實是重感情的人，每一段感情她都會全心地對待，但是如果哪天兩個人的感情淡了，那種激情不在了，她也會放下。她還說她很難想像她會一輩子和同一個男人在一起生活，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雖然她的這些想法讓蘇興驚訝又覺得不可思議，但蘇興還是被她的自信和洒脫而吸引著。伊莉娜熱愛旅行，作為背包客她自己去過了近四十多個國家。她幾乎和每一個遊客都能侃侃而談，談他們的國家，談他們的文化，他們的喜好，她的自信風趣讓遊客們賓至如歸，每當這個時候蘇興總是向她投以羨慕的目光。而楊雪晨總會不服地嘟囔一句，不就是去過一些地方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整天站在那裡和別人聊天，該乾的活兒都不幹，做事時不見她這麼用心，總是有頭無尾，讓別人給她收拾爛攤子。

想到這時，蘇興又看了一眼帶著耳機哼著小曲正在準備開店的伊莉娜，不禁淡然一笑，果然快樂只能自己感受。這時她才注意到今天楊雪晨沒來，正在掃地的是另外一個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