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王作霖
「少爺,何事如此煩憂,是二老爺的來信嗎?」
自從昨夜接到一封飛鴿傳書之後,夏青石獨自一人在院中的桃樹底下靜默許久,一直到早上霜兒早起前來端茶奉水這才發現,夏府乃是京城的名門大戶,所用的書籤也是有別於市面上常見到的俗物,可以說極為考究,霜兒自然是認得的。
「嗯,皇上已經擬好了聖旨,欲治我叛逆之罪,連帶余部,滿門抄斬,二叔也是為我『操碎』了心,親自修書一封,昭示天下,與我斷絕親屬關係,奉勸我我回京負荊請罪!」夏青石一臉揶揄的嘲諷道。
「官宦世家本就心性涼薄,少爺,在京城的時候,你我就早已看清楚了他們的嘴臉,此時又何必如此煩惱?莫非真的對他們還有一絲一毫的幻想?」
霜兒的見地總是如此的獨到,事實也是如此,若非二叔的無情無義,自己也不會在父親剛剛去世,就被趕出夏府大院,當然也就不會有事後中計抗倭差點慘死回魂的萬分驚險一幕幕了。
「霜兒,要僅僅只是勸降還好,看看吧!」從自己的袖口中又抽出一封書信,紙質置地一般,且其上字跡也是七扭八歪,看不出出處,只見其上書寫道「速與寧王聯繫,上繳物資,投奔臣服,或許還可活命!」
「這?也是二老爺讓人送來的?」
「哼,政治鬥爭,雙方看來都將我夏某人當成捨棄的棋子了!到還真的高看了他們!」
「少爺,朝廷乃是正統,統領天下兵馬,一道旨意就可置我等與萬劫不復之地,至於寧王,此處乃是浙黨東林的地盤,或許?」
「左右是個死嗎?霜兒就連你也認為他們吃定了夏某?」夏青石轉過身,一臉耐人尋味的笑意道。
「這?少爺你?」
前有皇帝頒聖旨舉國絞殺,後有寧王逼迫,顯然如今自己等人已經到了死到臨頭的境地了,而自己身旁這個娃娃少爺卻依舊在火燒眉毛的檔口,還如此這幅氣定神閑的模樣,一應表現的確太過成熟高深了,完全一切假的太不自然了。
「這還是跟自己一起從小青梅竹馬長大,號稱京城第一廢物紈絝的那個人嗎?」霜兒內心也是一陣疑惑不解道。
「地球離了誰照樣轉,太陽照常升起,走,晨練去」
望著天邊即將升起的第一抹朝霞,夏青石突然暢懷大笑,像相通了什麼似得,自從穿越之後,夏青石每日早晨兩個小時的體能訓練從未間斷,長久正規軍士訓練的本能告訴自己,軍人只有始終將戰爭的井繩牢記,並時刻準備著,這樣,方能在戰爭隨時來臨的時候毫不怵戰,才能在殘酷的軍士爭鬥中不被自己的敵人殺死,求得最後的生存。
「殺!」『殺!』
演武場大營,千餘條漢子鐵骨錚錚,揮汗如雨,在尚可明的帶領下各個都猶如山中猛虎,過江強龍,軍紀嚴明,令行即止,一身肅殺煞氣斐然,一支能征善戰的虎狼之師的模型逐漸形成。
「不錯,尚將軍這些日子你辛苦了,將士們訓練刻苦,伙食和俸祿上一定不能剋扣,必須充足保證,只增不減,明白了嗎?」
「是,大人,屬下一定在訓練中從嚴治軍,在生活中愛兵護兵,決計不敢忘記您的教誨!」
得到大頭的肯定和表揚,尚可明自然是內心歡喜的緊,就好像一下子那所謂大難臨頭的急迫感瞬間都煙消雲散了一般。
自從當日自己將李明博活颳了之後,尚可明就清楚的知道,天大地大,整個大明除了紹興已經再無自己和家人立足之地了,當務之急就是加緊操練軍隊,萬一走到最後誰也不想預見的一步,這些人就是自己真正的保命根本。
「小娃娃還真是厲害,都這個時候了,還如此沉得住氣!媽的,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他這麼厲害!果然是大家族出來的人,莫非事情真的有變?我們紹興沒有事了?」
連日來,每每一大早眾人就被夏青石領著滿城轉悠,一會是關注民生,在街頭跟三姑六婆老大爺噓寒問暖,了解他們的生活疾苦和需要,一會又是在城防巡視,檢點疏漏,最後又將一眾將領直接拉到了演武場大營觀看將士們操練,從夏青石那張年青又堅毅的臉龐之上,眾人絲毫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慌張和懼怕,反而呈現的卻是無比的自信以及勝券在握一般的老辣從容,直看的劉正一們滿頭的霧水,不知所措,猜不出深淺。
說實話,有小心思的人,大有人在,自從聖旨頒布號令天下,絞殺夏青石所部已經過去整整半個月了,在紹興城數百里之內匯聚了不下各路兵馬十餘萬,一眾並非死黨,後續加入的將領如劉正一們,求生的慾望無時不在,曾經不止一次的希望在暗夜裡能夠攜帶家眷奔逃出城,哪怕就是做個賣主求榮的狗腿子也好過被萬箭穿心死翹翹的強,可是事實的真相便是,在戚繼偉親自布防嚴密監控下,莫說一個人,就是一隻老鼠在這個要命的檔口,只怕也是輕易出不得紹興城了。
可以說半個月來,紹興城已經徹底被整個大明孤立了,畢竟就連寧王也暗自派遣了五六萬軍士參與圍剿,整個浙江此時還有誰膽敢與夏青石聯繫,顯然是上一次夏青石的屬下劫殺寧王軍用物資的事情已經暴露,東林黨人這是要借勢清理門戶了。
按理說,如此山窮水盡的萬分危急的時刻,區區紹興小城,斷絕跟外界的一切來往莫說半個月,只怕就是五天十天也決計無法支撐,百姓因為缺糧少食而自發形成的內亂,就足以將整個紹興的城防摧毀殆盡,而起初不僅一眾劉正一,就是尚可明們也是無時不刻不在為此擔憂者,懼怕著。
然而事情的發展根本就是遠超眾人的預期,或者說完全顛覆了眾人對於這個世界的認識,原來抗旨不尊,還可以這麼玩的。
說實話大明的水軍力量還真是差的出奇,或許這跟朱元璋當時定立的閉關鎖國國策脫離不了關係,田中帶領上千倭寇水匪,數十艘小型匪盜戰船橫掃周邊海域,搶奪和相助輸送大量紹興所需的軍用生活物資,就這般通過水路堂而皇之的送到紹興城,讓一眾周邊駐守圍捕的軍士無可奈何的同時,也是側目不已。
當然最為讓紹興眾人鑽空子的還是政治鬥爭,皇帝小兒因為懼怕他的叔叔寧王謀反,遲遲命令前線將領按兵不動,與寧王所屬大軍與紹興周邊隔空對峙,相互忌憚之意溢於言表,至於紹興這彈丸之地,對於這兩個龐然大物來說,還真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在皇帝和寧王看來,都是心懷天下的霸主,捏死夏青石這個芝麻小將還真是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孽畜放肆!還不趕快改口,主公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夏青石命斷穿腸書信京師最後被一位太監私自焚毀的事情,最終還是被人適當的時候提了出來,一夜之間,看似英雄的王作霖莫君舅父二人在杭州成了過街老鼠,不敢說人人喊打,但至少也是最為有名氣的過路人,一眾原本的知心親密好友皆閉門不迎,更有小道消息說,杭州知府已經得到了浙江道台大人的命令,派人暗中監視二人的行蹤,一旦聖旨頒布,或許就該二人株連九族人頭落地的時刻了。
於是乎在接連度過三四日惶惶不可終日的末日時機之後,王作霖和莫君老的奇快,尤其是前者,更是一夜白頭,本以為天意如此,與其反抗,還不如隨了天意了此殘生來的痛快,但最終結局卻是,一個黑暗的夜,居然有大批軍士趕至,相助自己的親屬家眷一道快速收拾細軟打包行囊,就這般大搖大擺的將自己一家,一百餘口送出了猶如龍潭虎穴的杭州城,最終的目的地卻是大西部陝西巴中城。
在這裡他們見到另一位有著雄霸天下野心的皇室傳奇人物『寧王!』
「好了,這天下遲早是本王的,但在還沒有祭天問祖之前,不能壞了規矩,說吧,本王花費如此多精力救你們,希望一切都值得」
打斷舅父二人的馬屁之舉,王府大殿之上端坐的那道被卷珠簾遮掩,看不清面容頭戴衝天冠的王者身影直接開門見山寒聲詢問道。
「王爺,我們已經取得了紹興守軍所用制式摺疊弩和諸葛連弩的原型樣品,但是那床弩因為體形太大,有專人看守,所以我們,不過王爺放心,下官早就已經買通了一位原紹興軍營督造處的一位工匠,他本人是見過床弩的原型的,有他在,下官有信心必定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床弩研製出來」
「還是做兩手準備好啊,關鍵的時候真的能保命啊!」一臉慶幸不已的王作霖內心暗暗歡喜道,當初還是留了個心眼,狀告夏青石的檔口,得知夏青石也飛鴿傳書京師參了自己一本,老傢伙為官多年,就已經預感不妙了,遂命人暗中聯繫了寧王手下一嫡系人物,一來二去這才暗中搭上了寧王這條保命的大船,有了此時死而復生的奇異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