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共情

女生有時候感性起來，說出的話就是為了讓自己顯得忘我又無私。

林浠信任他，依賴他。

願意對他坦誠相見，願意把自己交付給他。

可也願意為了他，犧牲自己的幸福。

說完分手，林浠提了口氣，忍著酸澀。她已經感受過自己是世界上最慘的人。

現在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房間里安靜了幾秒，葉澤言伸手抱她。

林浠反應過來，沒多想就去推他。

男人雙臂收緊，緊緊把她禁錮在懷裡，在她耳邊低聲道，「我都說過不會不要你，你怎麼還先跟我提分手了？我當沒聽過，以後不許再提。」

他這幾天和家裡的幾番周旋，才愈發確定對她的態度，是認真的，是想要努力維護的，是想要有未來的。

林浠再怎麼推，卻都掙扎不出他的鐵臂，反而被抱得更緊了。

葉澤言的下巴落在她的肩膀上，手在她後腦勺上輕輕拍著，安撫她，嘴上卻來了句，「怕不怕死？」

林浠這下不再掙扎，「……怕。」

「怕還不在警.察叔叔身邊待著？」

「可是……唔……」

葉澤言單手扣上她的臉，低頭吻上她的唇，斷了她還想說的話。

他也不想聽她的可是。

她能把這些事情和他說，男人心裡怎麼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你要是還擔心，我找幾個信的過的人，給你做貼身，嗯？」

……

說完繼續吻回小女人，兩個人毫釐之距，葉澤言嘗到從她臉頰滑落的一絲咸澀。順著她的臉，親上她微顫的眼，嘴裡呢喃著，「沒事，我在呢。」

林浠被深吻的無處可躲，等反應過來時，抓著他的衣服，迷迷糊糊地軟在他懷裡。

她此時就想沉寂在他的溫柔里，她想要就此無止盡的淪陷，順著自己的心，不用再面對一切現實。

結束這個吻的時候，林浠靠在他懷裡，空氣里是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女人盯著葉澤言的臉，仔細地看著。

雖然這張臉已經熟悉的不行。

她的手慢慢撫上葉澤言的臉，在那堅毅的下頜線上摩挲了幾下，抬起頭又親上男人的薄唇。

她喜歡葉澤言，喜歡他的外表，喜歡他的性格，喜歡他的職業，喜歡她對他好，喜歡他對她好。

女生在最柔軟脆弱的時候，情緒最容易得到升華。

親吻間，唇舌廝磨，林浠從嘴裡溢了一句，「葉澤言……我好像是真的愛上你了。」

她說完葉澤言全身一頓，停下親吻的動作。

上一秒才說了分手，下一秒就愛上了。

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一時回應不了她。也就頓了一瞬，低頭繼續親吻她，代替了言語。

林浠環上男人的脖頸。

只是自己想說，她此時並不需要他的回應，就只想沉溺在這得來不易的美好里。

***

有葉澤言的安撫，林浠的情緒恢復的很快。

文仁瑾和她說了，儘快回南城待著，林浠聽取了他的意見，第二天收拾了行李買了最早的航班就走了。

葉澤言本說要和她一起走，但他一年回一次帝都陪家人，林浠沒同意。

他也打算和局裡申請非公務期間配槍，這事肯定得於姥爺子點頭，所以他打算留下來再和姥爺周旋幾下。

「G哥應該沒膽大到在帝都下手，南城那邊我已經和大光聯繫了讓他來接機，」兩人在機場分別，林浠環著他的腰，仰頭看他，「不過我要是暴死街頭了，葉隊長記得幫我收屍——」

「亂說什麼呢。」話沒說完，就被葉澤言拿手捂住了嘴。

林浠在他掌心上親了親，葉澤言任她放肆，一手扣著她的腰抱得更緊了，「路上小心，落地了第一時間和我說。」

大光是葉澤言給林浠找的貼身，曾經當過兵，退伍後去保鏢學院專門培訓了半年，曾受雇於大型中資企業，在非.洲工作了幾年。後來錢攢夠了，回國給老家的父母蓋了房子。

房子趕在新年前蓋好，年後就收到了葉澤言的電話。

林浠上了車，給男人撥了電話報了平安。又從楊秘書那了解了市區公寓的裝修情況。

「年前有個工人，施工的時候受了點傷，所以工期有點延後，不過南大開學前應該可以完工。實在不行，林總在朗逸雅閣再住幾天也行？」

林浠，「也行。學生街的公寓退租了嗎？」

「交了罰金退掉了，」楊秘書辦事她向來放心，「對了，市區那套複式不是一層兩戶嗎，我前幾天去檢查裝修的時候，看隔壁那套掛出來出售了，林總看看會不會有興趣？」

林浠視線掃到後視鏡專註開車大光的一雙眼睛，「行，如果價格合適你幫我和賣方交涉一下。」

如果買下整層，以後哪天心血來潮了可以打通，安保也更有保障。

接下來的路程林浠和大光聊天中得知，他曾經保護過許多政客富商。

大光老家是池陽省青川市附近的一個鎮，一天晚上在青川市和朋友在路邊攤吃著小炒，隔壁坐著一桌人，還帶了幾個小孩。

就見一個母親應接不暇，剛哄好一個，另一個又鬧起來了。

她放下手裡年紀小的孩子，轉頭去查看另一個，這時路邊就來了一對男女，沒幾秒哄著那小孩子投入他們懷抱，抱起來就走。

大光受過專業訓練觀察力格外敏銳，想也沒想就追著上去。趕著人上麵包車前把人拖拽下來，這時就遇到在青川探望父親的葉澤言。

大光生的魁梧高大，面相彪悍。葉澤言當下反應大光是纏著一家三口找茬的地痞。

可謂不打不相識，了解情況后，兩人相互留了聯繫方式，之後也時有聯繫。

只和他說了幾句話，林浠就能感受到大光身上的那份簡單和樸實，接觸下來挺舒服的。

「我沒太多要求，你明面上是司機，私下低調隱形一點，別讓我感覺到你的存在最好。」

距離開學還有幾天，林浠也不急著這幾天去上班。落地南城后沒多想，回銘嶼收拾些行李，第二天開著紅色法拉利就去了林家在南城湖邊的度假別墅。

讓一路跟在她身後開著白色瑪莎的大光叫苦不迭。

林浠其實在收拾行李的時候想通了。

她是怕死，但更是及時享樂型，大不了一死，大不了死了就算了吧。

這種想法將世界上的人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從未經歷過生死，只覺這類情況離自己太過遙遠，無法理解。

第二類是經歷過生死，擁有的太多懂得珍惜，捨不得死。

第三類可能就是林浠了，擁有過也經歷過，只是從不知道珍惜為何物。

她和楊秘書通了氣所以度假別墅在她到達前已有人打點好，一到達就開著快艇就出湖飆船去了。

阿光跟著管家剛在隔壁單棟小屋收拾好，再出來就聽著快艇的馬達，伴著水光波瀾遠去的一艘快艇，留他一人站在原地風中凌亂。

*

度假別墅位於南城郊區，是國家濕地公園保護區之一。小時候經常來，所以湖泊的地形，哪裡有沙丘，哪裡有可能擱淺，林浠都了如指掌。

開到湖中心，林浠拍了張夕陽西下背景的自拍發給葉澤言，報備了自己的行程。

最後發了句，【葉隊長，想你。】

等來一句，【我也是。】

她是不指望葉澤言會主動和她說什麼正經的情話，能有回應，就把林浠在湖中心興奮成嚶嚶怪。

一個開心，推下油門又沿著外湖飆了一圈才往回開。

這種天氣還在室外待著的，她原本以為度假區里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直到回程中遠遠看到一對划著皮划艇的人。

心裡想著這兩人比她還作死，大冬天的竟然在湖上做戶外運動。

誰知下一刻，就見皮划艇上的兩人一個側翻，雙雙掉入水中。

林浠趕緊減速，把快艇拉回怠速。

她起先也沒想著要救人，只想要確保經過對方身邊不要掀起過大的水花。

可是四周看了一圈，湖面上就只有她一艘船，和水裡的兩個人，其中的女孩還不住沖著她揮著手臂。

「救救我們，幫幫我們！」

離的遠，她也聽不出對方究竟只是想要高聲引起她的注意，還是恐懼。

總之她趕忙緩速靠近。

「你們沒事吧？」她扒在船邊低頭向下喚道。

暮色蒼茫，加上船隻身位和角度，兩人的面孔她都看的不真切。

就見水中的兩人努力地扒住底朝天的皮划艇。

「我們翻船了，你能不能把我們拉到岸邊？」

她的快艇不帶梯階，憑她一己之力也無法將兩人從水裡拉上船。

好在水裡的人身上都有救生衣，林浠從船上拋了跟粗繩，讓他們綁在皮划艇上，最後以低速開回自家的小碼頭。

碼頭早有別墅的管家等著，見了這種情況早早準備好毯子把水裡的兩人拉上來。

林浠停好快艇，下船的時候見到一高一低兩個身影，愣住了。

「你怎麼……」

段旭陽圍著管家剛給他的毛毯，和身邊的小女孩一起在風中瑟瑟發抖。林浠當下不好再多說什麼，趕緊拉著兩人進了別墅取暖。

一進屋，小女孩一邊道謝卻又忍不住直打噴嚏，林浠趕緊讓管家帶兩人去沖個熱水澡。

轉身把屋裡的暖氣開到最足，又開了壁爐。

段旭陽先行沖好澡，一頭濕漉漉的頭髮，裹著個浴袍繼續連聲道謝。

「沒事沒事，應該的。」林浠說的客氣，「不過你……怎麼在這？」

男生揉著頭上的浴巾，有點不好意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是我妹妹，過完年有點想爸媽，一定鬧著要來度假村——」

「哥！」

段旭陽話沒說完，就被剛從浴室出來的女孩打斷。

接著林浠就聽著兩兄妹決絕不斷地道謝，感謝她救他們一命，到後來弄的林浠很不好意思。

「如果姐姐你沒經過，我和哥哥可能就要凍死在水裡了。」女孩同樣裹著浴袍，一下子就竄到林浠身邊坐下。

交談中得知女孩名叫段晴，是段旭陽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林浠的認知實在無法消化，怎麼別人的生活這麼狗血，還同父異母呢。

她怕是忘了自己的人生也挺狗血的，還異父異母呢。

不過她也就想想。

有人覺得合理，就有人可能就是歪理。沒經歷的人，沒立場多嘴。

「所以你們來這是為了祭奠父母？」

「我爸爸媽媽三年前因為車禍去世了，」段晴說著抹了把眼淚，「家裡其他的財產都被拿去還債了。但旭陽哥哥說，只有這裡一定得留著。」

段晴說著看向段旭陽，對方裹了裹浴袍，似乎有點受寒。

「哥哥說這裡是我爸媽定情的地方，怎麼也得留著做紀念。」小女孩說完咳了幾聲，段旭陽上前拍了拍她的背。

大哥哥的模樣，寵愛關護地看著段晴。

「我爸爸媽媽最喜歡的就是一起划皮划艇，所以我和旭陽哥哥每年回這裡，會一起划艇，誰知道剛才撞到木樁，沒穩住就翻船了。」

「你們是第一次翻船嗎？」林浠也就習慣性接話，隨口問問，說完就轉身去給受寒的兩人泡熱茶。

「不是——阿嚏，」段晴又打了個噴嚏，「以前剛學皮划艇的時候都是哥哥帶著我，我小時候調皮，會故意在船上晃，落水了好幾次。不過那時都在岸邊，落水了游回岸邊就好。誰知道今天竟然會在湖中央翻船。」

段旭陽見妹妹打了噴嚏，起身走到正在泡茶的林浠身邊。

男生的身板略顯單薄，但個頭挺高，走到林浠身邊時拘謹地摸了摸脖子，「林浠姐，你家有沒有感冒沖劑呀？我怕我妹妹受涼了感冒會加重。」

接著又聽見沙發上的段晴噴嚏連天。

林浠打開藥櫥，給兩人都泡了一杯。

和段旭陽又寒暄了幾句，看著窗外已黑的天色，「今天這樣的確挺不安全的，水溫又冷。你們住哪？我讓管家送你們回去？」

見段旭陽喝完了手中的感冒沖劑，時間差不多，是時候送客了。

可以轉頭，就見段晴已經靠倒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

伴著電視的背景音，林浠看著小女生這麼快就入眠，有點無措。

她看了眼段旭陽，指著段晴眨了眨眼，用表情問著他「什麼情況」？

就見男生起身，走到沙發邊，在段晴身邊蹲下身，撩起她落在臉前的碎發。

「林浠姐不好意思，」有點無奈又帶了點難為情，「她先前因為想爸媽哭了很久，落水又耗了很多體力，小孩子一下子就睡著了……不然林浠姐看能不能騰一間客房讓她睡一晚上？我明早就帶她走。」

林浠輕嘆，人都開口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絕，讓管家帶著二人到樓上客房裡安頓了。

夜深人靜，她開了門走到後院。

室外一片寂靜漆黑，只有空氣里昆蟲的悉悉索索。

如果是普通的情況他們要留宿林浠不一定會答應。但是見小姑娘受寒，又說這裡是她父母定情的地方，就把林浠的思緒牽回了往昔。林正雄和母親秦玉蘭不是在這裡定情，可度假別墅卻有著一家三口許多恬淡安謐的幸福回憶。

隨之那聖母般的共情心一股腦兒的湧上她心頭。

在湖邊的草坪生了火，林浠開了聽啤酒，點了支煙。

正想給葉澤言打個電話，身後傳來一聲輕喚，「林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