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管家給大光帶去了飯菜,有紅燒排骨,蔥爆牛肉,以及他炒的一些青菜。
兩人邊吃邊聊,大光吃著隨口評論,「林小姐口味挺多變的,兩道肉菜味道挺重的,就青菜挺淡的。」
管家嘗了口排骨,的確油鹽很重。
進而解釋,「兩道肉菜是客人帶來的。哦,就昨天被林小姐救下的兩位,似乎還是熟人,真巧。這青菜是我用給林小姐做剩的水煮菜隨便炒的。年紀大了血脂也高,所以吃的也清淡。」
大光也是個粗人,只是近年在許多名貴身邊做保鏢,吃了不少山珍海味。口味雖沒養刁,但也嘗的出差別。
「那這客人手藝挺不錯的,吃著像餐館里做的。」
管家笑笑,「是嘛?不過他們是保溫盒帶來的,說是自己做的。他們還帶了道干鍋花菜,不過聽那家哥哥說,林小姐喜歡吃,我就沒給你打過來。」
「沒事,我就隨口一說。吃點清淡的好。」
***
透過貓眼看到佇立在門外身材挺拔的男人,林浠低落了的情緒又被點亮。
葉澤言低頭看著一臉雀躍的她,疲憊的神態一掃而過,嘴角噙著寵溺的笑意,沒等林浠叫出「葉隊長」就低頭俯身吻住她。
淺嘗即止,林浠拉他進門。
她沒著急帶男人進客廳,壓低音調解釋了下這兩天發生的事。
林浠是大咧,但不是沒有心思的人。
比如救了段旭陽的事,她不願在簡訊或是電話里和葉澤言說,因為異地夜長夢多,夢多了就容易誤會。
但她的心思也都用在了正道上,並沒有想要隱瞞他什麼。
何況對方此時就在屋裡,她更要一五一十地迅速給男人解釋,昨晚兩人落水被她救下后的一系列事。
男人漸漸皺起了眉,臉色也冷了下來,視線轉向屋內的方向掃了一眼,又低頭看回林浠。
嗓音低沉而冷冽,「你沒事吧。」
他指的是在湖上救起兩兄妹。
林浠拉著他的手,吸了吸鼻子,「我還好,就是有點受涼了。」
葉澤言握回她的手,習慣性的輕輕摩挲,發現女人食指上有幾道划痕的口子,「手怎麼了?」
「哦,昨晚在室外燒篝火,可能拿木頭的時候劃到了。」
男人沒再多說,牽起她往屋內走。
如果說段旭陽的計劃因為管家已經給林浠做了飯被打亂了,那葉澤言的到來就完全只能將一切終止。
他一時不敢有任何的反應,愣在餐桌邊呆了一秒,直勾勾地盯著進來的兩人,保持著平靜如常。
雙眼都是在實在堅持不住才敢眨了一下。畢竟受過主播訓練,表情管理到位。
只是身旁年少的段晴,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小女孩藏不住事,隨之就反應在了臉上。
段旭陽餘光瞥見,在餐桌下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告訴她鎮定。
只是兄妹兩人自以為的沉著淡定,逃不過男人堪比AI的觀察力。
葉澤言沒有多少情緒地看著餐桌上的兩人,靜默了片刻。
放開牽住林浠的手,攔住她的肩把人往懷裡攏了攏,嘴角蕩漾出一點笑,只是那笑不入眼,「有客人?」
林浠仰起頭看他。
男人這話是對林浠說的,而那淡漠的眼神卻是對著兩兄妹。
林浠從他的神情里摸到了他的冷漠的態度,跟著語氣也淡了下來,「昨晚恰巧把他們從水裡撈出來,他們做了飯,來答謝的。」
說完女人抿住唇,看向段家兄妹。
此時段旭陽已然恢復如初,又是一張帥氣人畜無害的陽光臉,含蓄地笑道,「姐姐男朋友來啦?我做了好多菜,一起來吃吧。」
段晴搭腔,「叔叔是姐姐的男朋友呀?好酷哦!」
女孩「叔叔」兩個字惹得林浠抽了嘴角想笑,想起在芮金福利院時,10歲的伊一對著他叫哥哥,對著她叫阿姨。
男人沒客氣,坐到桌邊,雙手合十支在桌上,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你們做的?」
「是啊!我哥哥很會做菜的。叔叔你嘗嘗。」此時的段晴,就像個討誇的小女孩,單純天真。
林浠主人姿態,拿了一副碗筷,男人接過筷子,隨意地問了句,「哪道菜你最拿手?」
他的語氣無波無瀾稀疏平常,這讓段旭陽吊著的一顆心慢慢放下,身體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僵硬。
「試試紅燒排骨吧,這道是我媽媽在世時傳給我的,大家都說我這道菜做的最好。」說著,段旭陽把菜品往男人面前推了推。
葉澤言試了塊,眸色微閃,瞬息而過。
慢慢咀嚼著,林浠側頭睨了他一眼,就見喉結因咀嚼和吞咽滾動著。
末了淡淡開口,「手藝不錯的。」
四個不太搭的人圍著一桌吃飯,倒也沒太詭異。
段旭陽很會看眼色,雖然聊的都是閑話,但聊到南大即將開學的事,林浠也會回幾句。
幾人吃完飯,因為葉澤言的出現,段家兄妹不會再久留。收拾好剩菜和保溫盒,林浠在廚房正收拾著碗筷,就聽身後傳來兩兄妹的道別聲,以及葉澤言說道,「你收拾,我送他們出去。」
「哦好。」林浠沖著盤子,轉頭應了一聲。
段晴乖巧地問了句,「叔叔覺得哥哥菜做的好吃嗎?」
葉澤言低下頭,小女孩拉著他的衣角,一點也不怕生。
表情天真爛漫,只是那眼神卻騙不了人。
他覺得有點眼熟,沒有面上的那般純真無邪,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複雜和混沌。
甚至相比起林浠的眼眸,都比她清澈。
男人淡淡回道,「警.察叔叔我一整天都沒吃飯了,本來以為餓了什麼都好吃,不過你哥哥的手藝——」在「你哥哥」三個字上加了點重音,「堪比餐廳廚師,味道的確很好。」
普通的對話,輕描淡寫地道出自己的身份。
就見段晴拽著他衣角的手瞬時鬆開,慌神地退了兩步。
那點小動作都收入眼下,葉澤言不動聲色走到段旭陽身側。
就算身型放鬆,不羈的姿態加上耷著肩略弓了背,還是比段旭陽高半個頭。
一手隨意地插在褲兜里,另一隻手臂和哥們聊天似的勾上段旭陽瘦弱的肩頭,段旭陽瞬間就被對方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力道奇大手上的力道,痛得皺起眉頭。
葉澤言舌頭頂了頂腮幫,儘管嘴角噙著一絲譏諷痞氣的笑,微微眯著厲眸,眼底覆了森寒,整個人散發著濃烈的戾氣,壓迫的段旭陽都不敢叫出聲。
鷹瞵虎視盯著他,蔑笑低聲道,「喜歡攀富二代的那點小心思,勸你別動到林浠身上。」
段旭陽側頭,一臉無辜解釋,「哥哥你誤會我了,我真的只是想要感謝一下林浠姐昨天的幫忙。」
男人從鼻腔里冷哼一聲,放下嘴角的弧度,「別讓我逮著你什麼把柄。」
鬆了扣住他肩膀的力道,在他後腦勺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掌。
林浠透過廚房的窗戶,隔的遠看出去,就像兩個好哥們之間的逗鬧。
段旭陽怏怏地轉了下頭,又不敢再對上男人的視線,頭迅速又轉回來,快步離開了。
*
兩兄妹匆匆走出了好遠,段晴才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如釋重負,「天!你怎麼沒說那姐姐的男朋友是個警.察?這樣的人你也去招惹?」
段旭陽的臉上早沒了先前的明媚。
他預計了管家會在家,所以葯沒直接下在飯菜里。想著盛飯菜的時候可以下在林浠碗里,只是林浠卻叫管家做了晚飯。
可葉澤言的出現,卻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所以最後那點葯就只下在她的感冒沖劑里,但是計量也沒敢下多。
現在他只是慶幸葯沒下在飯菜里。
要是被她那警.察男友抓到把柄,怕是下半輩子都完了。
他是有野心,但還沒大到要把自己搭進去。
*
葉澤言回到屋內,沒見到小女人。找了一圈,見她在湖邊的後院生火。
他其實工作了一天,有點疲。可看到林浠忙碌的到模樣,興緻也跟著起來了。
想要搭把手,卻被林浠推搡到支好的躺椅上,騎在他身上,「葉隊長好好坐著,看我表演。」
「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這是林浠的理由,「享受下篝火,看看滿天的星光吧,很能慰藉心脾的。」
她不聽男人的反對,自顧自地生了火。
她指著天空,語氣如常,「你看啊,真的是一閃一閃亮晶晶呢。」
葉澤言沒怎麼認真地看過星空,當鑄錠地盯著外空里某顆星星,的確,在大氣的作用下,就是閃爍不定。
再深深看幾眼,背後在夜色隱藏的是漫天銀河,細細微微地閃耀在眸色中。
「我好看還是星星好看呀。」小女人坐在自己的躺椅上,開了聽啤酒遞給他,隨後莫名其妙地問了句。
葉澤言看著她,接過酒抿了口,朝她看著輕笑,「當然你好看。」
放下酒瓶,握過她的手,檢查起手上的那些划痕,「生火弄的?」
當男人劃過她右手食指還未痊癒的部分,林浠「嘶」了一聲,想要抽回,卻被男人緊緊握住。
「我也不知道,我體質好像天生容易受傷。以前和朋友出去玩,晚上回家腿上也精彩出現莫名其妙的淤青。」
葉澤言的指腹繼續撫著她食指上的划痕,輕輕摩挲,手感些許粗糲。
「你剛才在門口和段旭陽說了什麼。」林浠側了頭看他,男人的視線落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
「讓段旭陽別再招惹你了。」他說的很淡,甚至是冷漠,可語氣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小女人聽著這話,眉間不可自查地舒展開來,嘴角勾了起來,跟著上來的還有玩味道,「葉隊長吃醋啦?」
「……」
「林浠。」葉澤言很認真地叫了她的名字。
「……」
「開玩笑的啦,」她語氣輕快,「你自己爽約,怎麼又突然來了。」
葉澤言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來,你怕是屍首無存。」
「啊?」
她本只想開個玩笑,沒料到他說的這麼嚴肅。
「你自己都知道段旭陽心思不純粹,白二不都和你說了,他喜歡攀富二代,你還給他有機可乘。」他說的時候語氣也不凶,就是帶了點責備。
責備她明明知道這種情況下,還跑到這「荒郊野嶺」,給任何人都有機可乘。
她若是此時在南城待著,他也不會在工作後放心不下,特意再跑來想要確保她的安危。
可當下就算有大光跟在身邊,她怎麼還能跟個沒事的人似的。
若是沒聽她說起自己曾經被G哥綁架過的事情,葉澤言可以就當她年紀輕愛玩。
林浠咬了咬下唇,解釋道,「知道是知道,但是當時情急,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要就他一個人我肯定趕他回家了啊,誰知道他還有個妹妹。那孩子年齡那麼小,我看著她不知為何就想到芮金的那些孤兒。他們兩其實和我挺像的,也失去雙親,我就有了點感同身受。」
「我是想過,也覺得太過巧合。我沒那麼傻,我讓游楊去查了段旭陽,但他一直沒給我回復。」
「你和我發了簡訊說要在局裡上班可能過不來了,我正準備回你,他們兄妹就來了別墅。說要感謝我昨天的救命之恩,還帶了自己做的飯菜呢,葉隊長連個外賣都沒帶。」
葉澤言靜默了片刻。空氣里只有篝火呼呼的聲響,不時炸出些火光。
她是真沒嘗出來那些菜根本不是他做的?明明就是外賣餐館叫來的味道。
男人手上用了點力,把女人拉到自己身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摟著她。
看著她這樣最終還是無奈,薄唇努力扯出了個上揚的弧度,放緩了神情語氣柔和下來,「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他不解。如今知道了林浠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事情的人,在他面前也擔驚受怕的顫巍哭泣。
可為她到底就是如此單純,還是因為她這麼篤定文仁瑾能護住她。
想法到了這裡,葉澤言的眼神忍不住又沉了一沉。
林浠揉上他的脖子,緩緩放下身段,將額頭抵在他的頭上。
這是她難得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咫尺之間,林浠徐徐開口,氣息都噴在男人的臉上,「葉隊長,別人說什麼我不信,我就信你。」
話落,勾著他的脖子,在男人嘴角落下一個輕吻,細細膩膩地品嘗著,啄著他的唇。
可葉澤言不為所動沒有回應。
林浠親了一陣抬起頭看他,借著搖曳的火光,一切都不真切。
真切的只有男人直勾地盯著她看的眼神,但她讀不來。
被那雙眸看的不自在,林浠想要起身,卻被男人雙臂一緊,摟回懷裡,又被深深地吻住。
她高,他低。
但她還是占不了任何上風,只能在男人的胸前被吻的情迷意亂,紊亂了一切。
直到葉澤言把她放開,林浠倒在她懷裡,深深地喘息,雙手不自抑地環上他的窄腰,「葉澤言……」
「葉澤言,我真的好愛你……」
男人扣著她細腰的手一緊,林浠卻想要起身。
小女人把兩手支在椅背,雙腿跨坐在男人身上,低頭看著他。
她真的好愛他。
這是她第二次和他說了。
這個念頭不是一閃而過的情動,她沒有雜念,她沒有喝醉,這是真真切切印在心底的情深。
「那天在帝都我和你說過,我很愛你。」
「葉澤言,我是真的,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這三個字。
對每個人的意味都不一樣。
這三個字。
有些人可以輕易地和閨蜜說出。
親愛的,我愛你。
有些人可以輕易地和父母說出。
爸媽,我愛你們。
有些人可以為了騙炮,和床上的炮友輕易說出。
寶貝,我愛死你了。
可這三個字。
林浠卻只情真意切地對一個人說過。
寂沉在星河給的美好,林浠眸光里沐著數不盡的情愫,捧著他的臉,毫無保留。
「葉澤言,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