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七節 帝婿
黑衣人的話令康王信服五體投地。既然事情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倒不如迂迴曲折,拿到自己應得的權利。
京城六大營,神機營的戰鬥能力最為可怕,有了火器加持,便是到時候齊王登基也不敢輕易對自己動手。
而且那拋磚引玉殺人不見血的計策更是康王極其幕僚們所想不到的。
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當所有人都在替康王惜敗而扼守惋惜時,沒有人會去遐想下一步的動作。他們只會認為敗局已定,在爭論下去毫無意義。
殊不知當今的聖人最重權勢,在聖人眼中,任何事情都無法和皇權比擬。危及皇權者,天王老子都不行!這是聖人的原則,是他的底線,也是他的弱點。
莫先生一言擊中了聖人最忌諱的地方,也只有從這一點上做文章,才有機會反敗為勝。
黑衣漢子頓了頓又說道:「不過還有需要注意兩個人,拉攏兩個人!」
「莫先生請說!」
「第一個要注意的人是內閣的李冰。這個人油鹽不進,十分難以琢磨……這次的儲君之選,他甚至沒有做過任何動作,不拉幫不結派的往往是最可怕的。所以這個人,一定要注意,不要讓他破壞了王爺的好事。」
「李冰李大人……哎,李大人為官剛正不阿,深得父皇器重。他這個人不愛陞官不愛發財,父皇曾讓他接掌內閣首輔,都被他婉拒了。依本王看,他應該不會插手進來的。」
「不要忽視了任何人,成大事者,當縱觀全局。越是不可能的事,越要小心防範。李冰為人謹慎惜身,想要在青史中留下賢名,這樣的人如果發現王爺你開始設局……想想他會怎麼辦?」黑衣漢子冷冷一笑,對康王的毫不在意十分不滿。
康王但覺一陣冷風吹涼了脊背。黑衣漢子說的沒錯,李冰太聰明,太耿直。任何事以天下以朝廷為重,若是讓他看出了什麼不利於朝堂的事情,怕真的會從中作梗。
「本王知道了。莫先生放心,本王自會有辦法讓李冰應接不暇……」
「嗯!李冰為官多年,桃李遍布天下,他手下的學生弟子眾多,不可輕易得罪,也不可不防備。至於如何做,康王府中這麼多的智囊,應當能想到好的辦法……」黑衣漢子頓了頓:「這要注意的第二個人就是陳勇信,其人手握重兵。大軍在手,往往可以左右朝廷的走向。可陳勇信和李冰是一個性子,想要拉攏陳勇信絕無可能,所以只能防備他不要破壞王爺的計劃。」
「陳勇信……哼。」康王冷哼一聲,顯然對陳勇信有許多不滿:「這個人不用莫先生提醒,本王也會時刻盯緊了他……這一點,先生大可放心。」
「有必要的話,可以請人蔘上一本,調的越遠越好……你懂我的意思嗎?」
「自然懂得……陳勇信以兩三萬人防守西渡關月余,更大破四十餘碗聯軍,這種人留在京城,本王便是掌管了神機營,也無濟於事。」
「康王知道就好,看來我等沒有選錯人!」漢子喝了口茶,說了這麼久,口乾舌燥,茶水入口,清涼解暑:「至於要拉攏的兩個人便是董萬城以及那個叫沈牧的參軍!」
「甚麼?莫先生竟讓本王拉攏一個三品小官……」聽到漢子讓自己拉攏沈牧,康王尤為不解。
在康王看來,沈牧不過是一個小角色,小到連看都不像看一眼的那種。若不是因為自己身為皇子,要以朝廷法度為重。沈牧那小子不知道要死了多少次!
一個靠著慕容桓面子,靠著晚晴公主和禹王小毛孩的幫助才得了一個參軍官職的人,有什麼能耐值得自己拉攏。
要知道朝堂之內單二品以上官員就有兩百多為,而軍中有實權的三品官則是數之不盡。拉攏這些人或許可以理解,沈牧那小子算個屁啊!
「怎麼?你覺得不服?」黑衣漢子瞥了一眼康王,聲音冰冷冷的。
「本王的確不能理解為何莫先生會注意到那個吃軟飯的窮小子……而且本王聽說他曾經還是一名山賊。當過土匪的人,有什麼信義可言!」
「看來康王是記恨憑欄坊的那件事咯?」
康王有些不太樂意:「莫先生怎麼也聽這些閑言碎語之事!」
「先生什麼事都能聽得,王爺卻是什麼事都要思量后才可以做。你以為蘭溪閣的事情小,可聽在聖人耳中,那便是不務正業,不成大器,不可理喻!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王爺凡事可要三思而後行!至於沈牧,他這個人的能力絕對在袁廷貞等人之上。我也不與你解釋太多,若是聽,你大可以去做。若是不聽,那就盡量遠離沈牧。不要……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黑衣漢子特彆強調了一遍,聽在康王耳中,只覺得這位莫先生有些兒誇大其詞。
一個年紀輕輕的青年,再有能力,還能翻了天不成?我堂堂一位雲照皇子,難道還要怕了小小的沈牧?難道見著他還要繞著走路?
黑衣漢子見勸說無用,輕嘆一聲,並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反正在他眼中,康王也只不過是一顆棋子。棋子按部就班的掌握在方圓規則當中便可,至於下到哪裡,不影響整盤棋的輸贏,就沒必要爭論不休。若是脫離了掌控,自然有辦法將他徹底抹去!
「行了,我該走了!記住今日的話……」說完,漢子起身便走。
康王並沒有挽留,他知道,即便自己對他許以美酒佳肴,這位莫先生都不會留下。這是他們之間的交易,也是相互信任的基點。
翌日朝會散班之後,康王便換上了官服,進宮面聖去了。
至於他和聖人說了些什麼話,沒有人知道。只是離開皇宮之後,康王很開心。
沈牧離開慕容王府之後,先回定州安排了一些事物,又將老宅存放的一些物品帶在身上。這一次,他實在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定州。
或者很快,或者很久……
當陸老三打開鋪子房門時,沈牧和龍澤已經等在鋪子門外。
陸老三欣喜之餘,滿腦袋的疑問:「先生不是回定州了么?怎麼……」
沈牧不便解釋,只得編了句謊言:「走到路上。忽然想起忘了一件事,須得儘快去辦!」
「噢……」陸老三雖覺這話有些兒不太對勁,但他向來腦袋耿直,也懶得多想。反正沈先生又不是外人,還能騙了自己不成:「快進來,我這就叫人給兩位先生準備酒菜。」
「隨便弄兩個小菜即可,先不要通知段當家的,鋪子那邊還需要照應。我辦好事自會於他知會。」
酒菜剛準備完畢,門外一陣喧鬧。
沈牧不及動筷,只得起身前去查看。龍澤到不認生,夾了塊肉,自顧咀嚼:「你去吧,我沒感覺到有殺氣!」
沈牧笑了笑,京城之內,光天化日。誰敢在這裡動刀動槍,忒也放肆了!
剛出門,就撞到了前來報信的陸老三。
「三哥,這麼著急,下面怎麼了?」
「哎喲,我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來了個公公,說是傳旨,請先生您去接旨!」
「接旨?」沈牧微微一愣,聖人怎麼知道我回來了?難道有人在監視自己?不對,聖人應該不知道自己離開過京城,這次傳旨,只怕是湊了巧。只不過自己這麼個小官員,聖人又怎麼會給自己下旨?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人都找上門了,那邊去瞧瞧唱的哪齣戲。
下了樓,客棧內站著三名太監模樣的人,當先那人見著沈牧,揚聲問道:「來人可是沈牧?」
沈牧見那人面生,拱拱手:「下官沈牧,不知公公高姓?」
「咱家姓眭,沈大人可以喚咱家一聲眭公公!」
「眭公公安好?聖人安好?」
「聖人安好!沈牧,咱家奉命前來傳旨,您準備準備接旨吧!」
沈牧又是一愣,什麼旨意,竟還要準備?罷了,既然別人已經開口了,自己還是換上一身官服,以示尊重吧。
換完衣衫,沈牧跪拜:「臣沈牧,前來接旨!」
眭公公清了清嗓音,展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江府沈牧,天性聰慧,胸有韜略,為人忠厚,為官清廉,朕甚欣慰。晚晴公主,朕之愛女也,系安妃所出,身份貴重。自幼聰慧靈敏,朕疼愛甚矣。
今公主年已豆蔻,適婚嫁之時。朕念及沈牧之才,又思晚晴之貌,此二人佳偶天成,郎才女貌,朕堪稱天設地造,朕心甚悅。
為成佳人之美,朕決議將晚晴公主下嫁沈牧,一切禮儀由禮部尚書與司禮監正商議后待辦。
布告中外,咸使聞之。欽此!」
沈牧人跪在地上,心兒早已飛到九霄雲外了。準確的來說,這顆心是自己嚇的逃脫了心窩,跑的無影無蹤。
眭公公念完,面帶笑容:「沈駙馬,沈聖婿。怎麼啦,歡喜的呆了,快接旨哇。」
眼見沈牧呆若木雞,眭公公還以為沈牧是開心的忘乎所以,故而催促他接旨,自己可以儘快回宮復命。
這種事他見的多了……傳旨那麼多年,什麼事情沒有見過。升職的聖旨令人狂喜不已,殺頭的聖旨旁人哀嚎通天,任何人接到聖旨的那一刻,表情都會不一樣。
發獃,驚喜,憤怒,哀愁……人間百般神情,早已司空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