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天之體

少女穿著一襲無瑕的白衣，柔軟的面料恰如其分的勾勒出窈窕的身材，吹彈可破的雪膚，竟比身上的衣裙還要白皙光潔。罥煙細眉，含情美目，瓊鼻檀口，再加上空谷幽蘭般靜美的氣質，叫人總忍不住驚嘆，這是九天仙子墜落凡塵。

秦可卿同樣打量著蕭玄天。

緩步走來的少年，身姿挺拔，黑髮黑瞳，面容俊美，氣質清冷。多處破爛和沾滿血跡的衣衫，仍無聲的訴說著他這幾日遭受的劫難。

但最惹人矚目的，卻是他的眼睛。

那般平靜而淡漠的眼神！

彷彿歷經諸劫，洞明世情，滄海桑田，返璞歸真。如天帝慧眼，俯瞰眾生，冷漠無情，令人懼畏和心折。

直到兩人四目相對，他淡漠的眸中，忽然涌動的激烈情緒，又仿似三生三世幾度輪迴，終於再會重逢。

只一瞬，蕭玄天眸中涌動的情緒，彷彿深湖中的波紋歸於沉寂，又變得淡漠平和。

秦可卿稍稍愣神，悵然若失，平靜的心湖中，沒來由的生出強烈的悸動。

似乎，這門親事，並不似想象的那麼糟糕……

「風寒，快過來。」

風行大笑，道：「你雖然走火入魔，變成廢人，但福大命大，秦姑娘親自前來，邀你入贅秦家。我已答允你們的親事，秦府很快便會迎你入門。贅婿身份雖然低了些，但能娶到秦姑娘這樣的絕色佳人，你也不枉此生。」

蕭玄天恍若未聞，神情淡漠。

風行目光一沉，真元凝聚成線，冷冷傳音道：「小雜種，你最好乖乖配合。我當年滅你蕭門，除了你，還留了你母親一命。」

「入贅秦門，可以。」

蕭玄天眸中厲芒一閃，道：「我有一個條件。」

言未落，他隨手抓起桌上放著的劍，長劍出鞘，寒光閃閃，一劍刺向柳青城。

柳青城腦子還在嗡嗡作響，這一劍，倒令他清醒了大半。

他猛的後撤，躲開這一劍，雙足發力，臂如彎弓，一拳打出，整個人如同瘋牛前撲，力大無窮。

他獰笑道：「野種，你這是在找死。」

他還在為沒能將腐面液潑在蕭玄天臉上懊惱不已，不料機會突然送到嘴邊，一時大喜過望。

新仇舊恨，和這野種一起算！

這一拳足有三牛之力，他自信可以打爆蕭玄天的骨頭。

風竹葉憐憫的看著蕭玄天，譏誚的道：「憑你一個廢人，也敢挑戰苦海境三重的表哥？」

在她看來，蕭玄天一定是受到太大打擊，神經出了問題。

下一瞬，柳青城驚駭的發現，自己的拳頭，竟然朝鋒利的劍刃撞了上去。

他硬生生收力，立足未穩，那一劍如鬼似魅，竟然又朝他咽喉刺來。

他慌忙躲閃，那一劍像長了眼睛，又刺向他的小腹。

「這小子不是已經廢了嗎？」

柳青城大驚失色，他空有三牛之力，卻根本施展不出來，別說反擊，躲的稍微慢一點，就要血濺當場。

蕭玄天長劍在手，整個人便多了某種幽深而神秘的氣質。劍式簡單樸素，大巧若拙，又如水銀瀉地，靈動自然。

他的力量並不大，卻總能攻其要害，令人不得不避。

他的動作並不快，卻總能后發先至，令人防不勝防。

此劍如他之臂，此劍因他而靈。

此等韻味，便是對浸淫劍道的劍修，也屬難得。

此時，蕭玄天一劍斬向左臂，柳青城心膽欲裂，慌忙斜身一躲。

「不好……」

伴著風行的驚呼，那一劍驟然直斬而下，對準柳青城空門大開的襠部。

一道冷幽幽的劍光，就那麼一閃。

呲啦！

血光乍現！

「我的……沒啦，沒啦，啊……」

柳青城伸手一摸，滿手血污，下方已成平丘，小城兒不翼而飛，登時尖叫慘呼數聲，當場痛死過去。

「表哥……」

風竹葉撕心裂肺的痛呼，雙眸瞪大，難以置信的看著地面的血污碎肉，發了瘋一樣撲向蕭玄天，尖叫道：「我要殺了你。」

寒光一閃，鋒利的劍尖已抵在咽喉，她登時縮起脖子，僵在當地。

蕭玄天冷冷看著風竹葉，淡漠的眸中，漸漸多了一抹蕭索與悲憫。

他收回長劍，又猛的向後擲出。

劍刃在風竹葉耳畔激射過去，她鬢角的秀髮紛紛揚揚的落下。

長劍咣當墜地，蕭玄天收回目光，徐徐言道：「風竹葉，我與你恩斷義絕，有如此發。日後再見，是敵非友，你……好自為之。」

風竹葉愣在當地，神情獃滯。

風行臉色鐵青，目光變幻，寒光閃爍，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蕭玄天額頭的眼睛忽然消失，實在非同尋常。

方才交手，蕭玄天身上絕無道勁波動，腳步虛浮，力不足百斤，的的確確是個廢人。

但一個廢人，怎能重創苦海境三重的柳青城？

秦可卿向蕭玄天使了個眼色，清眸中帶著異樣之色，且行且言道：「三日之內，秦門聘禮會送到郡守府。出於某些考慮，我要先把風寒帶走，郡守不會有意見吧？」

風行目中殺機一閃，終究沒有出聲。

半個時辰后。

秦可卿帶著蕭玄天，來到城西一處莊園。

「沒有成親之前，你還不宜住在秦府。這是秦家的產業，條件不是很好，好在隱秘清凈，你暫且住在這裡，可保周全。」

秦可卿慢聲細語，清眸瀲灧，體態姿容，優雅得體，只是星眸中透著淡淡的冷意，拒人於千里之外。

蕭玄天微微頜首。

秦可卿一路上一言不發，神色孤冷，看的出來，她對這門親事，其實頗為抗拒。

「親事並不是我的主意，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祖父的授意。你應該明白，秦門這麼做，只是為了救你。所以往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就算成了親，我也不會與你有任何關係。到合適的時候，自然可以宣告真相，作廢這門親事。」

秦可卿黑眸中露出一絲淡淡的光芒，道：「我也不明白，祖父為何非要這麼做。但我一心向道，不會因任何男子動心。不論你從前天賦驚人，還是如今淪為凡夫，在我眼裡，都無分別。」

她心中生出一絲歉然，似乎，話說的有些重了。

但她更不希望在這種事上產生誤解。

她有自己的驕傲與堅持。

蕭玄天目光幽幽，彷彿跨越時間洪流，眼前清冷孤傲的少女，在許多年前的另外時空，曾為他輕吟淺唱，紅袖添香。

這個小妮子，根本不會記得從前的往事。

哪怕她曾為自己而死。

但命運的轉輪早有定數，所以自己身陷囹圄之時，是轉世輪迴后的她，第一時間現身相救。

卿兒，我負你三生……

這一世，我以贅婿之名，與你結親，報你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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