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想辦法把我弄出宮去
雲老夫人見陶綺羅臉色消瘦,知道她在宮中的日子也未必好受,可進宮容易出宮難,她也毫無辦法。
雲寰碧被皇上幽禁宮中,皇后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雲家想自保都難,哪裡有力氣幫她。
「羅兒,你受苦了。」
陶綺羅拉住雲老夫人的手,也不管二夫人和雲洛月的臉色,乾巴巴道:「姑母,你……要不您想辦法把我弄出宮去吧!我不想再留在這裡了。」
「你以為你想出宮就能出宮嗎?」雲洛月忍不住在旁怒道。
雲洛月見陶綺羅,又纏著老夫人,深怕老夫人真的把這個禍害再帶回雲家,沖自家的娘親遞了一個眼色。
二夫人也是冷笑一聲,「雲家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不悲傷也就罷了,還來糾纏老夫人。」
「姑母。」陶綺羅知道自己求別人無用,隻眼巴巴地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伸出手把她的手指抹開,嘆息一聲道:「羅兒,你好好在宮裡照顧皇德妃娘娘,她畢竟位份還在,你也不會吃苦的。」
「姑母。」陶綺羅眼睜睜地看著老夫人走遠了。
冷宮的夜漫長而寒冷,似乎沒有日夜之分,能夠區分差別的也就是寒冷寒冷。
她從來不知道冬天的夜晚如此的漫長,也從來不知道屋子裡可以冷到滴水成冰。
雪凜和紫梨身上能換的東西都和門外的小太監換成了食物和被褥,就算這樣也不能保證一日三餐能吃飽。
雲寰碧站在破敗的宮牆邊,看著院子里的樹木,乾枯落敗,亦如這院子里的風景。
她很快聽到了靴子的聲音,那聲音沉穩安定,在離她十米的地方停頓住了。
「本皇子……真是不忍心看著這樣的景象。」有冷淡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雲寰碧轉頭。
一攏白色的蟒袍,雲紋的靴子,髮絲用白玉通透的簪子挽起。
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好像就是這樣的打扮。
錦繡少年,風姿卓越。
「七皇子,是來看本妃笑話的嗎?」雲寰碧看著七皇子,腳步未動,只淡淡道。
七皇子冷笑,唇角如月,彎鉤清冷,「本皇子只是信步走到這裡,可沒有興趣看你的笑話。」
「那皇子慢慢看風景,本妃就不陪皇子了。」雲寰碧說這話就要轉身走人。
七皇子眸子含了冰,唇角莞爾,「你還在等父皇赦免你嗎?本皇子猜測你恐怕是等不到了。」
雲寰碧邁步就走,走了幾步后,幽幽道:「不勞煩皇子費心。皇子只管走自己的陽關大道,本妃自有自己的去處。」
「去處……什麼去處,做你的皇后嗎?」七皇子輕笑,眸子上揚,帶了幾分嘲諷。
雲寰碧笑,「昨日皇子新婚,一正一側,聽說兩位王妃都美貌傾城,可還好?」
「佳人在懷,自然是好得很。」七皇子轉過頭,看著眼前的枯樹,枝葉慘敗,被寒風壓制,不得不顫抖輕搖。
雲寰碧玉指撫上鬢角碎發,轉過頭,眸子劃過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唇角起了淺笑,「七皇子……不會是還喜歡本妃吧!
可惜本妃……從來沒有喜歡過皇子,還請皇子收起幼稚,不要再出現在本妃面前,本妃只會覺得皇子太過輕賎,太過惹人厭。」
「輕賎?你說本皇子輕賎。」七皇子眸子眯起,唇角彎成一抹冷硬的弧度,似乎不敢相信,有人會說出他輕賎來。
他如何輕賎了?
新婚之夜,他連進門都沒有進,他如何輕賎了。
難道,她的心裡只有皇后之位嗎?
雲寰碧轉過頭,語氣帶著幾分不耐,「皇子不想讓人討厭的話,以後就不要再來冷宮,更不要再出現在本妃的面前,本妃也不想再看到皇子。」
她的話說完,伸手撩起裙裾上了台階,進了屋子。
七皇子站在原地,手指收攏,眸子含著冰霜看著那破敗的宮殿,冷哼出聲,「這就是你想要的榮華富貴,就是一個這樣破敗的地方,看來父皇根本不喜歡你,是你自作多情了。」
「不用你多管閑事。」雲寰碧轉過身帶好門,連看一眼七皇子都未看。
紫梨在窗戶口看著憤怒的七皇子,再轉頭看看進了屋子就沉默不語的小姐,走到雲寰碧身旁,壓低了聲音道:「小姐,你何必。」
雲寰碧微微搖頭,眸子晦澀難懂,「紫梨,以後你會明白的。」
「小姐。」雪凜也過來了,先看了一眼紫梨,見紫梨神情有幾分怪異,再看皇德妃也是失了魂魄一般。
不知道什麼時候七皇子走了,到了傍晚的時候,雪凜去御膳房端飯,卻聽到了皇上病重的消息,聽說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去了御書房。
她急急忙忙跑了回去,告訴雲寰碧。
雲寰碧聽了,咬了嘴唇,又轉身去自己的包袱里拿出幾支上好的簪子給雪凜,「你去讓人通報一聲,就說我……想見皇上一面。」
雪凜手裡拿著簪子,沉默稍許才出門,過了大半天才回來,神情沮喪。
「皇上,不肯見我是嗎?」雲寰碧出口問。
雪凜無奈的點頭,又把手裡的簪子遞了回去,「皇上身邊的小太監說,七皇子和大臣們都已經過去了,其他後宮的人皇上誰都沒有召見,就連賢妃也沒有。」
「我知道了。」雲寰碧接過簪子,手指細細的撫摸。
這些簪子都是她進了宮,皇上賞賜給她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皇上真的會讓她進冷宮,或者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娘娘,你放心,等皇上……我就帶娘娘出宮。」雪凜看著雲寰碧,語氣透著幾分悲傷。
她的袖子裡面藏了一張紙條,那是剛才皇上身邊的小公公給她的,只有一句話,「帶她出宮。」
這恐怕是皇上的旨意。
她不明白皇上明明喜歡皇德妃為何還要……或者是因為喜歡,才會如此對待皇德妃。
皇宮裡面的鐘聲是在半夜敲響的,連綿不絕。
但恐怕宮裡沒有幾個人能真正的睡得著。
鐘聲敲響之前,王公大臣和七皇子呆在御書房的內室里。
皇上昏迷清醒后,勉強支撐了身子,「朕去后,有朕的老七繼承皇位。」
「父皇?」七皇子抬起頭,伸出手抓住了皇帝的手指。
皇上勉強唇角帶了笑,回握了握他的手,斷斷續續道:「朕……只希望你好好做一個皇帝,不要像父皇一般。」
「父皇。」七皇子眼圈微紅,他點點頭,「兒臣一定不會辜負了父皇。」
南王也在眾位大臣之間,他低著頭,只有餘光里的恨意才能看出他內心的波動。
他永遠離這個皇位幾步之遙,卻又遙不可及。
他明明派人殺了七皇子,他卻又冒了出來,讓他始料未及。
但是他不會甘心,就這樣白白的把皇位給他,這皇位應該是他的才對。
眾位大臣聽了皇上的旨意,都跪拜在地,口裡痛呼,「皇上。」但同時他們又鬆了一口氣。
皇位交替,是最容易發生叛亂的,首當其衝的就是這些朝臣們,朝夕之間,就可能人頭落地。
皇上廢黜太子,讓七皇子繼承大統,也是在他們預料之中。
可是有些朝臣心裡有些擔心,七皇子從小是太皇太后撫養長大的,會不會和南王……
南王的狼子野心不是沒有朝臣們覺察,可是皇上都不管,他們那裡敢挑起事端。
皇上困難的轉過頭,望著頭頂的帳子。
不知道在想什麼,唇角有了淺淺的笑意。
「朕,終歸不會負你的。」這是皇上最後一句話,只有身旁的七皇子聽得真真的。
皇上的棺木停頓在宮中,眾妃守靈。
宮裡還在忙活這另外一件事情,新皇登基。
一邊是暮氣沉沉,一邊是張燈結綵。但終歸是先皇喪期,新皇下了旨意,一切從簡。
就在皇上歸龍的第二日夜晚,三個宮女拿著腰牌從西門出宮。
雲寰碧也換上了宮女的衣服,被雪凜和紫梨夾雜在中間的位置。
她很想在最後的時候去看看皇上,卻被雪凜給阻攔住,「娘娘,你要三思,不要毀了皇上對娘娘的心意,皇上是愛娘娘的,雪凜不會看錯。」
他自然是喜歡她的,他知道她不喜歡皇宮,不喜歡約束,就借著皇后暴斃,把她打入冷宮,又暗地裡給雪凜下了旨意,讓她帶自己出宮,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或者,雪凜也詢問過,是否喜歡七皇子,或者……她搖頭拒絕。
她和他終歸不是一路人,有太多的隔閡和無法逾越的障礙。
三個人到了皇城的西門口,見不時有太監和宮女出去,守門的軍士只有兩排,在檢查進出的宮女有沒有夾私,等輪到她們的時候過來三個兵士,先拿眼前看了她們一眼,還未等說話,一直站在城牆根底下的一個百夫長走了過來,「你們三個是那個宮的宮女,要出宮做什麼?」
「我們是越秀宮的宮女,出去為賢妃辦事。」雪凜答道。
百夫長先看了雪凜一眼,又把目光看向雲寰碧,又賺到紫梨身上,等三個人都看完了,才慢慢騰騰道:「越秀宮?先皇歸龍,你們越秀宮的人怎麼在這個時候出宮,娘娘們不都是在給先皇守靈嗎?」
看這個百夫長如此啰嗦,雪凜有些著急,但又不能不答,只能道:「奴婢是有重要的事情出宮,還請通融。」說這話從袖子里摸出一包銀子遞了過去。
那百夫長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並沒有收起來,而是又把目光看向雪凜,「我怎麼覺得……有些眼熟,好像是伺候先皇的宮女,是也不是?」
雪凜想說話,被雲寰碧在旁拉住,對那百夫長道:「賢妃娘娘有重要的事情吩咐,特意讓我等出宮,還請幫忙。」她說這話也從自己袖子里掏出兩張銀票遞了過去。
那百夫長打開,眼睛一亮,活生生的二百兩銀票,這可是他幾年都賺不到的銀子。
「你到是大方。」那百夫長也沒有把銀票收起來,而是赤白白的放在了手心裡,讓眾人都能看得到,輕笑一聲,面上帶著幾分異色。
雲寰碧皺眉,見其他三個兵士也把他們團團圍住,知道她們是不可能出去了。
「你到底讓不讓開。」雪凜脾氣一向不算太好,怒道。
百夫長已經收斂了傲氣,恭恭敬敬地沖著雲寰碧見禮,「皇德妃娘娘,皇上陛下請您回宮。」
「皇上……陛下?」雪凜詫異,但很快明白過來,他指的不是先皇,而是當今剛剛繼位的七皇子,可是七皇子怎麼知道皇德妃要出宮。
紫梨在旁忍不住道:「胡說,皇上怎麼知道……我們要出宮?」
「我們並不認識皇德妃娘娘,還請明查。」雲寰碧還了一禮,溫和道。
那百夫長直起身子,輕笑道:「娘娘,還是回宮吧!娘娘的畫像宮裡早就發了過來,娘娘一過來,手下就看出來了。」
「果然如此,那我們還是回去吧!」雲寰碧早就知道今日是出不去,只是不甘心。
七皇子果然還是從前的性子,皇子的脾氣,不管別人高興不高興,他高興就好,想來做了皇帝更是如此的任性。
「我們……我們真的要回去嗎?」雪凜尤其的不甘心。
雲寰碧點頭,剛想說話,卻猛然間轉頭看到一對太監、宮女走了過來,領頭的小太監看到雲寰碧,臉上帶了巴結,「給娘娘請安,皇上有旨意,請娘娘跟著雜家回宮。」
「冷宮的路,本妃記得,不勞煩公公帶路。」雲寰碧說這話就要走,卻被小太監攔住,「娘娘,雜家指的是楚月宮。」
「楚月宮?」雲寰碧皺眉,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一個楚月宮。
雪凜在旁壓低了聲音道:「楚月宮在東宮附近,離著皇上的寢宮甚近,是一方小宮殿,怪不得娘娘不知道。」
「本妃要是不去那?」雲寰碧拒絕。
小太監依舊笑的見牙不見眼,「皇上說了,娘娘要是不去,就是娘娘身邊兩個宮女沒有伺候好,就讓雜家把兩位姑娘送去享福的地方,一直到娘娘想明白了為止。」
雲寰碧聽了這話咬牙,只能道:「多謝公公帶路。」
「娘娘。」雪凜怒,手指伸向自己的袖子,卻被一旁的紫梨按住,「我們聽娘娘的吧!」
「紫梨?」雪凜還想動,卻沒有掙脫紫梨的手指,紫梨沉默稍許,「這都是命數。」
雪凜見紫梨說這話,冷笑一聲,「我到是覺得不是命數,而是有人告密,做了內奸。」
紫梨不答話,只是沉默。
那公公見雲寰碧同意,在前面帶路,又道:「這幾個宮女太監是皇上賞賜給娘娘的,皇上還說了,現在先皇大喪,皇上不能來看望娘娘,但過後一定會看望娘娘的,讓娘娘安心的住著。」
雲寰碧皺眉不語。
楚月宮不大,但收拾的卻格外的精美,就連院子都是鮮花怒放,樹木蔥鬱。
這可是寒冬,能讓樹木保持綠色的葉片,定然是從南邊移植過來的。
最可貴的是那些花,在這寒冬臘月綻放,不知道用了何種手段。
帝王家的奢侈,從來都是超出凡人的想象。
窗欞的紙也換成了一種五彩的貝殼,甚是好看。
珍珠寶石更是毫不吝嗇,不少的傢具上都鑲嵌這。
那公公帶了雲寰碧到了宮殿門口,作揖,「娘娘,可還有什麼吩咐,小的們在外面聽候娘娘吩咐。」
到是一個識相的,很趕眼色。
雲寰碧點頭,「你們在外面伺候,裡面有她們兩個就可以了。」
「是,娘娘。」一干小太監和宮女退下。
雲寰碧帶著紫梨和雪凜進了屋子,見屋子內收拾的更好。
雅緻精心,案條寬綽,椅子精美,就連屏風也是上好的水墨畫。
只是,這屋子多少帶著男兒的氣息,到不像是女子住的。
雲寰碧走到內室的榻前,猛然間看到榻的矮几上有幾本奏章,其中一本還剛剛翻開,像是有人看過。
屋子裡瑩然有香,味道淡烈,也不是女子喜歡的花香,到像是龍涎的香氣。
「娘娘,奴才們準備了膳食。」三個人正默然無措的時候,外面傳來小太監的敲門聲。
紫梨去開門,見剛才領她們來的小太監帶著三個宮女端來水果和飯菜,都用精美的玉器盛放。
「公公請。」紫梨看了雲寰碧一眼,見她點頭,讓開身。
小太監指揮宮女把飯菜和水果擺好,才拱了身子,笑道:「娘娘,這都是皇上特意吩咐的,讓娘娘享用。」
「多謝。」雲寰碧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好像,自從認識他,他就不是一個肯講理的主。
皇上登基,下旨冊封張盈啠為皇后,安流煙為貴妃。
張家一夜之間出了皇后,光耀門楣,喜不自禁,只覺得這皇后是從天而降,把張家人都要砸暈了,幸虧老太爺還能穩得住,應付前來道賀的群臣。
既然,已經貴為皇后,自然不能再住在王爺的府邸。
皇上親自派了御林軍和內務府的人去迎接皇后和貴妃入宮。
張盈啠的鳳鸞和安流煙的車駕從皇城的正南門進入,百官在南城門迎接。
黑壓壓的一群人,一起下跪參拜。
張盈啠傳出鳳旨,「讓眾臣平身。」
鑾駕最後在正南門進入,然後換乘小轎,過玉水橋,進入皇宮,到達皇上每日聽政的宮殿。
安流煙也就罷了,從小這皇宮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趟。
雖然,這前宮她只來過一次,還是小時候偷偷的溜過一次,但也不甚陌生。
張盈啠卻不同,她本身就在鄉下長大,進入張家府邸的時候,就被府邸的奢侈鎮住,可等鳳鸞入了宮,才發覺官家和皇朝的氣派終歸是不能比。
她掀開車簾,一眼望去,城牆高聳入雲,全部用黃色的琉璃瓦,所過之處欄杆和地面皆是白玉。
隨駕人員甚多,卻鴉雀無聲,只有分立宮殿兩側太監手中的長鞭子發出脆響。
宮圍重重,又過了一道宮門,轎子也停下,有兩個宮女把張盈啠攙扶了下來。
她終歸是已經完婚,假如不是提前一日完婚,皇帝大婚,那更是了不得的排場,她心裡隱約有些失落,但很快想到自己將是母儀天下的后,光耀門楣,心情瞬間好了很多。
她依舊沒有見過她那個夫君,也是皇帝駕崩,新君繼位,也沒有空閑能見她。
安流煙也從轎子里下來,走到張盈啠身邊,笑道:「皇后姐姐,我們終於入宮了,以後姐姐就是這後宮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