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漠北雄鷹(七)一石二馬
一個人，一匹馬，噠噠的馬蹄和無言的嘆息劃過尖銳的長空。
但，懂馬的人亦能看出，這匹雪白大馬蹄子低，速度慢，壯碩的身體，卻慢吞吞，怎麼也不會聯想到是昨日那匹無人能靠近的烈性寶駒。
而馬上之人，正是得意忘形的沐子麟，看著特地換了一身華麗衣著的沐子麟雙腿緊緊夾住馬腹，一手抓馬鬃，一手摸著馬兒兩耳之間的頂蓋，身體完全匍匐在馬背上。
而沐子麟之所以是這樣的姿勢，也是生怕坐下雪花兒發起火來把自己摔下去。
手上一邊摸著馬背上潔白柔順的毛髮，一邊湊在馬兒耳邊輕聲說道：「知道你是百年難見的神駒，但如今天下紛亂，不日就回塗炭生靈，你若是被北邊蠻人抓了去，指不定要你配多少小母馬耕耘呢，如今你若老老實實跟隨本城主，日後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雪白神駒兩隻耳朵掃了掃，又打了兩個響鼻，似乎在說妄想二字，若不是腳軟的厲害，定要讓背上這人摔個狗啃地，再用腳蹄踢上幾蹄子解恨。
沐子麟慢慢也摸清楚這雪花兒軟硬不吃的個性，當即手從懷中一掏，摸出一個棕色小瓷瓶，打開蓋子湊在馬頭臉附近搖晃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浪笑：「可有聞出什麼不妥，是不是很像昨夜吃的草料味道。」
雪白大馬一聞到這味道，身體如同觸電，先是一頓，抬起馬腿忍不住嘶嘯一聲，噠噠噠走出幾步，馬腿一彎，跪坐在地上，沐子麟未曾來得及高興，周邊卻是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呼喊，似乎在慶祝自家主人馴服神駒，雖然不知為何今日的神駒如此不堪。
而雁小蝶，亦是站在場外，親眼目睹了剛才這一切，除了心中疑惑沐子麟居然讓自己看這麼一匹軟腳馬，雖然馬兒品相極佳，全身也壯實，但總感覺哪裡不對。
待的沐子麟下馬之後，安排人給雪花兒套上一副材質極其奢華的馬鞍，這才眼笑眉飛的朝著雁小蝶走來，「怎麼樣，我這匹神駒是否入眼。」
雁小蝶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問道：「就這？怕不是你堂堂少城主前日沒抓到那神駒，所以特地找了一匹品相不錯的馬駒糊弄與我？」
沐子麟心裡明白事情緣由，但只能謊稱道：「不不不，這就是神駒，只不過好像幾日未曾進食，昨日在馬廄里又吃壞了肚子，昨夜拉了一宿。」說完佯裝想起了什麼，又道：「不好!龐大哥，昨日雁小姐的胭脂馬是否也安排在了天字馬廄。」
所謂做戲做全套，龐洪同樣知曉事情緣由，當即一拍腦袋說道：「糟了，昨日馬夫的草料有點問題…雁姑娘的胭脂馬估計也吃了同一批草料吧。」
沐子麟連忙說道：「那還等什麼，快，前面帶路。」
雁小蝶算是明白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但聽到後面干係到自家胭脂，臉上露出一絲著急，連忙說道：「沐子麟!你坑我!」
本是天字馬廄，不說多豪華，只不過此地只栓好馬，最次也得是馬群頭頭，馬王一類的寶馬，相隔五丈為一格。
沐子麟李存孝坐騎赤雲駒，神火駒早已轉到地子馬廄中，此地此時只有胭脂一匹母馬半躺在馬廄之中，聽聞主人的呼喊這才起身，但起身之後雁小蝶發現胭脂好似後腿無力，站起不足片刻又癱倒在地…
「沐!子!麟!，瞧你乾的好事!我的胭脂有個好歹定要你償命!」
沐子麟眼神一閃，流過一絲抱歉的神色，連忙說道：「抱歉，抱歉，害的你沒了坐騎，要不這樣…我的赤雲駒先借你騎著代步，這胭脂馬定然是昨夜拉稀太嚴重，導致後腿無力，且在我家馬場休息幾日，應該能恢復，當然，我一定安排最好的馬夫照料。」
眼見沐子麟賠不是，又把赤雲駒拉出來，心中怒火這才消了一半，說道：「哼，希望如此，再過七日便是賽馬會，如若不然，等我大哥到了，定要你好看。」
沐子麟一聽雁小蝶搬出了雁盪山大公子，那傢伙是個狠人，當即看了看不遠處的李存孝，心中閃過三字：兩變態。口嘴中連忙回道：「不敢，不敢。」
此事這才告一段落。
但就在此時，漠城常年未曾響過的敵情鐘樓，卻是忽然傳來急促的鐘鳴聲。又聞府外大街上震耳欲聾的鷹嘯，卻是鷹衛的專有集結號。
沐子麟臉色一變，怕是有大事發生，驚異道：「這鳥不拉屎的漠北，還能有敵襲？」
雁小蝶見沐子麟盯著自己，連忙說道：「應該不是我雁盪山，雖然我偷跑出來，但我們兩家也不是什麼死敵，先出去看看便知。」
雁小蝶一襲紅衣，翻身上馬，與坐下赤色赤雲駒反倒是絕配，沐子麟忍不住誇道：「我這赤雲，反倒與你衣著喜色絕配。」
雁小蝶匆匆一看，也是驚訝，這赤雲駒拋開性格，身形高過胭脂一頭，速度不用說，顏色確實與自己很搭，當即心頭有些異樣的瞅了一眼沐子麟，嘴中碎念一句：「淫賊，看什麼看。」說完，也不管沐子麟等人，一人朝著城樓策馬奔走。
而沐子麟在雁小蝶走後，這才露出一絲憂慮，與李存孝，龐洪互看一眼，點了點頭，這才說道：「走吧，鷹哨響了很久了。」
……
武探群狼策，劍指北風原。
一抹蕭殺之氣出現在沐乘風的臉上，很突然，突然的整個漠城無人見過。
沐乘風，或者說是改名換姓的傅長生，年邁的臉頰露出一絲憂慮，眼神有些渙散的看著遠處那狼群奔襲，低聲道：「終究還是來了，二十年的和平啊。」
沐子麟初上城樓，只見遠遠一陣鋪天蓋地的黃沙飛舞，靠近漠城之時忽然分開成兩隊，一左一右把漠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待看清楚來人，頓時大吸一口涼氣：「北蠻子？」
沐乘風開口道：「不錯，這就是你父親當年擊退的北蠻人。」
沐子麟眼神一閃，臉上露出一絲無法言語的情感，低聲道：「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