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未來新聞
2013年11月9日,凌晨2點03分,金莎夜總會一號包廂。
我覺著有些餓了,胡亂吃了塊歐陽歡的生日蛋糕。伸手示意站了一晚上的兩個夜總會公主,也來吃點……
歐陽歡突然間臉色煞白神色緊張,手指著我身旁說:「曹總,你身邊那人是誰?今天沒見過,什麼時候來的?」
吳望京身邊是尚文琳,操守身邊是林弈,司馬葳摟著歐陽歡,我身邊哪有什麼人?我不轉頭,轉頭就是中計,這種嚇人的小伎倆夜總會裡為了搞氣氛早就司空見慣了。
對面吳望京和尚文琳獃獃的望著我,臉色凝重。我還是不轉頭,只是伸出了左手向後探去。
忽然之間有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一隻冰涼徹骨柔若無骨的手。
我啊的跳了起來,躥出幾米遠,驚恐地回頭。身後的林弈一副無辜的可憐樣,用手指指指操守,操守一臉得意的樣子,似乎在說,誰讓你拆我的台。
滿屋人哄堂大笑,舉杯慶祝嚇到了我。只有林弈一副委屈的模樣,只有我在想,她的手為什麼那麼冰涼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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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9日,凌晨3點35分,宣城金莎夜總會,賓主盡興,曲終人散,互道珍重。
司馬送歐陽,操守送林弈,吳望京送尚文琳,合轍押韻,我孤家寡人,站在疊嶂中路上打車。
起風了,街上有些冷,街角的書報亭邊,一輛麵包車剛好在卸貨。
車門敞開,車上收音機在播譚詠麟的愛在深秋,假如躲不開離別時候,我願能為你瀟洒回首,只因此情不該我所有,如何相守?
「來份《宣城日報》,」我遞給攤主五塊錢,說;「不用找了。」
攤主是個膚色黝黑滿臉歲月滄桑神情帶有幾分猥瑣的老頭,小眼睛眯起硬是擠出奇怪的笑意說:「謝謝先生,好人好報。」老頭叼著香煙,露出滿嘴黃牙,一邊咳嗽一邊發出喋喋的怪笑聲。這笑聲真比哭還難聽,在凌晨的冷風裡飄蕩,教我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計程車上,我翻開報紙,2016年5月8日上午10點多鐘,宣城市區四小大門附近一家名為「廚師長炒飯」的店鋪發生火災,大火吞噬了該店鋪的兩間門面,損失慘重,幸未造成人員傷亡,起火原因有關方面正在調查中。
我覺得驚詫莫名,什麼情況?這是張2年以後的報紙,報道著2年以後的事?我感到冷,就像忽然之間有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一隻冰涼徹骨柔若無骨的手。
「謝謝你,」我問司機:「今天是幾月幾號?」
我坐在副駕位置,司機不答我的話,也許是這個點已經十分疲憊,也許是見多了酒醉的客人懶得回答。
我無趣地掏出煙盒,遞給司機一支,說:「提提神?」
司機有些不耐煩,明顯帶著不快道:「先生,規定車上不許抽煙。」
「我就抽怎麼了,這可是一百一包的煙。」借著酒勁我有些不講理,不像平時的自己。
司機神情略帶憤怒,提高了嗓音道:「哪怕一千一包的煙,規定就是規定!」
「規定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我說:「這麼大老晚的,有個人滿世界陪你溜達,緣份對不?」
司機目光奇怪地看著我說:「先生,您沒喝多吧?」
「你才喝多了,」我搶白道:「我,我酒量好的很,一瓶起步,兩斤不倒,三碗不過崗。」
司機同情地看著我,嘆息一聲說:「我不抽煙的,你要抽就抽吧。」
「你叫我抽我還不抽了,那多沒面子,」我開始無厘頭,道:「要麼一起抽,要麼都不抽。」
可能是我的胡攪蠻纏讓司機分了心,一直全速開到路口他才發現交通指示是紅燈,緊急剎車伴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叫人聽了難受,使我聯想起悲傷致死這個詞。
「你怎麼開的……」車字未出口,從車內的反光鏡我猛然看到後座伏個人,一個穿著大紅色棉襖的女人似乎受了傷,趴在那裡弓著背,我看不到她的臉。
「你車上有人?」我驚恐地問:「一個女人!」
司機真的生氣了,大聲道:「哪有什麼人,你見鬼了是不?」
「一個穿著紅棉襖,受傷的女人。」我說。
司機索性熄了火,打開車內燈,忿忿道:「哪有人?你自己看。」
恐懼令我不敢回首,顫抖著聲音又故示堅強道:「後面真的有人。」
司機扭頭,不怒反笑,「你自己看看,」他說:「那是我給老媽買的假頭套。」
我這才定睛回頭,一個假髮套放在大紅色的靠墊上,若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極了一個伏在椅子上的人。
可是這角度,我剛好看清司機的臉,膚色黝黑,滿嘴黃牙,兩隻小眼睛,神情猥瑣,和報攤老闆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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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9日,凌晨4點04分,我終於到家的樓下。
保安室里正打瞌睡的老葛,聽到動靜張開眼跟我打招呼:「曹先生這麼早?」他看了看我疲憊的樣子,改口道:「這麼晚才回來?」
「還好還好,天還沒亮,你繼續。」我一邊按電梯回他的話。
電梯徐徐上升時,我發現電梯內的廣告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個姓范的女明星。昨天上午我出門時忘記帶手機,可我記得當時一定沒有這個廣告,之前的廣告主基調是綠色環保,有樹有花還有藍天白雲。女明星穿著大紅色露肩連體長裙,她的嘴角動了動,彷彿在對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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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10日凌晨1點45分,我被一陣緊一陣慢的手機鈴聲吵醒,半夢半醒中看一眼顯示屏,竟然又是那個神秘電話。
我一下子醒了,昨天一天這個電話都未響起,我安慰自己應該是誰的惡作劇,差不多已經忘了。現在接還是不接?
「謝謝你!」我接起電話,決定先發制人。電話那邊的人,明顯愣了一下,顯然是我搶了他的台詞。我內心暗笑,換個語調接著說:「今天是幾月幾號?」聲音斷斷續續,氣若遊絲,蒼涼之中帶著詭秘,當年沒有選擇配音專業,我都覺得有些可惜。
「這裡好冷……」電話里的人說,那語氣甚至可以教人感受到他的凄冷無助。
我有些佩服他的演技,學著他的口吻道:「我這裡也好冷。」
「我這裡真的好冷,你能幫我嗎?」電話里的人換了一種哀求的語調,我忽然感覺,與前天那個來電雖然是同一個號碼,但極有可能是兩個人。前天的來電聲音凄涼滄桑中帶著幾分詭異,分不清是男是女,今天的聲音對方應該是個女人。不知為什麼,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那個文靜秀氣的林弈。
「我怎樣可以幫到你?」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緩和誠懇平靜地問。
「如果可以,上午10點,我們麥莎廣場門口見?」電話里的人說。
「好的,十點見,我再睡會。」我說。
我蓋上被子,感覺暖暖的,很久沒有這樣子安心平靜了。是人就好,半醒半夢間,我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林弈,靈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