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份「厚禮」

從五天前開始，避難所的管理層就在頻繁地舉行會議。舉行會議並不稀奇，但稀奇的是會議外傳的少量內容。

「最近，整個022避難所管理系統將迎來一場全新的改革，整個避難所都將產生巨大變動。」

「預估計得有3成的人被清理掉，剩下的人中有將近一半將會被重新分配職能。各個部門內部也會有較大改動。」

「整個更迭過程預估計耗時會達到三年。」

就在今天下午，奧爾西也被邀請前去參加了一次專家會議。

這場會議在外界看來十分短暫，但考慮到會場是在虛擬世界，而且整整開了三個「虛擬日」，就不難想象會議究竟有多麼漫長。

這「三天」里，他也算大致了解了這場變革的前因後果，以及其目的。

「女王覺得曾經的避難所管理體系太過於保守了，如果保持原來的方案，那麼絕境反攻就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奧爾西是避難所最初管理體系的設計者之一，這一點他也看得出來。

避難所建立之初，貫徹的最核心的一個詞就是「存活」。

避難所資源有限，因此，一切大規模的活動都需要層層審核批准，一切消耗達到一定值的項目都需要審批，耗能大的設施的數量被嚴格限制，每個人的總體資源消耗都被控制在一個十分低的限度。這就使得避難所建立起了一個很臃腫很「嚴密」的管理體系，它用來保證一切都要運行在它固定的循環軌道上。

這雖然很大程度上減少了整體的資源消耗，但是對於一個正常的官僚體系來說太不必要了。

此外，整個避難所的人口達到了驚人的五百億，這就使得星球總督很難完全掌控整個星球的人口。為了增強對所有人的控制性，最初的時候，設置了很多次一級的管理機構，讓這些管理機構分區治理整個星球。這些機構內部又設置了層層的制約以及一些看似巧妙，實則無奈之舉的「機關」，這些措施能夠保證區域基本處於控制之下，能夠落實幾條基本的要求。

但這極大地限制了最高管理層的行動能力。

整個星球的管理層流動性不高，很多人從避難所建造之初就是基層，到了現在依舊是基層——因為整個避難所在這期間甚至沒有發生任何人員變更。

總的來說，這就是一個有著清晰頭腦但是卻難以行動的巨人，它不但從頭到腳有著漫長的反射弧，而且還被層層鎖鏈束縛，以限制它自身的行動。

奧爾西就是當初設計這套鎖鏈的人，他自然知道改革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從今以後，整個避難所將取消絕大多數的資源消耗限制，將重新恢復許多大能耗的項目和工程、設施。這意味著「女王」還將剔除掉一大批多餘出來的資源管理人員和「制約者」。很多人手中的管理權將被剝離出去，並交給其他人。最終，管理權將被收束到一個很小的樹狀結構上，而這個樹狀的結構還會經歷很嚴酷的篩選和更迭，如一個殘酷的訓練場一般。

毫無疑問的是，三年之內，完成如此的一套改革，是十分危險的。

但更毫無疑問的是，在擔任了將近30年的總督之後，「女王」已經成為了這個避難所的絕對控制者，她不但手執「利劍」，而且還有著一群忠心耿耿的部下。就憑藉一支艦隊，她能保證絕大多數被改革者不敢造次。

現在，奧爾西等一眾專家的工作，就是幫助那位女王完善這個計劃的細節部分，並進行一定程度的理論論證。

「這或許能保證我到時候不會被開除出去吧……」

在日誌上寫完這段話之後，奧爾西關掉了終端，長長舒出口氣，起身去取了一杯飲品回來。

身後的一位同僚招呼了他一聲，詢問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奧爾西擺了擺手，示意這事情跟他關係不大，還是不要打聽比較好。

毫無疑問的是，這位「同僚」就是多餘的那群「制約者」，他平時的工作就是幫著提前否決掉奧爾西的很多提案和計劃，偶爾還能算是助理，但絕大多數時候都並非他計劃的支持者。

估計第一批清理人員中就會有她的名字，但誰又知道呢？

「你最近……不會也參與到那事情裡面了吧？」

同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問道。

奧爾西不置可否，只是擺了擺手，說道：「跟你沒多大關係的事情就不要瞎打聽了，沒啥意義。況且你聽的那些流言蜚語指不定有幾成是真的。」

同僚露出疑惑神色，並非十分老道的他倒是能猜到些什麼，但也沒細細追究。奧爾西明顯是不會透露什麼東西的。

他皺了皺眉，心中感到了一絲不安，沒再說什麼，就離開了這裡。

……

「這就是菲雅利虛空財團提供的第一批『技術』了。它們絕大多數來自民間，是菲雅利虛空財團得到授權之後進行整合製作而成的，算是本次交易的一份『見面禮』，說貴也不貴。就看你們能從其中發掘出多少價值了。它們中有一些供能優化方案，也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優化意見，但最值錢的其實是一套管理系統。」

南風再次造訪了艾琳副總督的辦公室。

這次他帶來的，是一套帝國首府那邊發來的技術資料。

「它叫什麼名字？」

女王依舊靜靜地坐在高背椅之中，十分平靜地看著他。她眼神之中的疲憊多了很多，但依舊如以往一般如水一般冷漠。

「『集群式綜合管理輔助系統』，有點類似你們這裡的一些管理智能，能夠替代人工進行人口管理幫助。」南風已經習慣了很多。

這位女王其實並不是什麼高冷之人，只是她大多數的精力都放在了其他線程之上，讓她會盡量節省腦子，來關注南風這邊的動靜。

這種三心二意的行為得歸功與當地人一百五十多年前發明的人腦超線程技術和非線性思維輔助方案。

女王簡單地說了一句：「你大致講講它的特點。」

這聽不出來她是否真的對這份技術感興趣了。

南風此前已經和帝國首府那邊的課題小組了解了一些情況，此時解釋起來也倒是很嫻熟：

「『集群式綜合管理輔助系統』是一個大型扁平化管理系統。它有一個高效的聯網巨型資料庫，收集了來自宏世界的數十萬世界的典型案例，能夠為管理人員提供較為準確的指導和評估。同時，其本身可以覆蓋從總督到基層管理的所有層面，因此，能夠微調某些高層指令的落實，保證計劃的實施，能夠進行較為完善的監管。」

女王點了點頭，但還是指出了一點：「這些我們本身的輔助系統其實就可以做到。」

南風微微搖了搖頭：「這只是它的部分主打技術。」

他接著繼續解釋道：

「它最大的特點在於響應速度和執行速度。通過這套系統，一個帝國能把管理系統、能源系統、通信系統、軍事系統等許多系統連成一線。」

「就比如如果有一天，你們的一個能源爐受到了反叛份子襲擊，則系統會自動向衛戍部隊示警，同時調度其他能源系統接替原先的能源爐，還會通過交通管制系統為防爆部隊安排交通帶寬之類……」

「對比你們現在的輔助管理系統，其能夠優化對接速度——理論上可以提高十七倍，輔助效率提高大概120%，能夠減少大概60%的多餘人力資源消耗。整體響應速度……評估提升大概能上升50%，這比你們現在使用的輔助管理系統要高效很多。」

「你的意思是，它其實可以用在所有的領域？」

女王的語氣之中微微多了一絲「生機」，這種多出來的生機意味著她將更多的線程和注意力放在了這邊，也意味著她對這邊的消息更多了一份興趣。

避難所的管理體系確實有人工智慧輔助，甚至很多職位本身就是由AI在擔任，但這也僅僅只限於管理體系而已，跨領域甚至跨地區進行協同合作依舊是十分難以解決的事情。這種對接此前一直是沒能被改革抹消掉的發展障礙，但如果這種系統真的能夠實現，就意味著跨系統高效對接已經成為了現實。

「對的。這其實並非一個『技術』，它其實是一套標準化的『管理軟體』，這套軟體能夠移植到你們的整個社會，並設計兼容方案，最終完美地適應你們的社會管理需要。它能夠與總督以及所有管理人員的意識對接，讓那些管理人員憑空多出來幾百上千年的管理經驗，並且能心有靈犀地配合其他部門工作——這可比發文件發通知高效很多。」

女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語氣中意味十足：

「有意思。」

「而且有意義。」

雖然這並非什麼太過變革的禁忌科技，但女王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哪怕不能引起整個社會的質變（類似直接從農業文明變成工業文明），起碼優化了50%的整體響應速度這一點，就比原先好了很多很多。

對於避難所而言，這確實是一份成本低廉但十分有意義的「厚禮」。

這章的發布日期是3月27號，距離開書已經有17天了，字數也已經達到3.7萬字了。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咱下一次更新就在周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