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星門張開之日

這次改革，史稱「紀元終結」。它標誌著避難所正式從逃避轉為反攻，也標誌著一場復仇的開始。

後世的記載之中，在幽靈時代213年到216年之中，整個幽靈管理體系規模縮減了百分之四十，結構得到大幅度優化，行政效率提高到原來的將近四倍。

對人口的管理絕大多數情況下被自動化管理系統接管。原先的200多個行政分區長官被精簡到只剩下10人，星球冗官冗員被下降到了幾乎為零的程度。同時，整個星球開始進行一系列的動員和變革。原先下馬和無限期擱置的許多項目重新上馬，大量崗位則被管理網路調整，為這些項目保駕護航，原先低下的生產體系在一系列精妙的設計和變革之中逐漸變成了迅捷而高效的新供給側。

「女王」在幽靈時代214年正式解散了原本的022避難所議會體系，並建立了一套全新的議會體系，出任星球管理議會議長。許多年之後的歷史學家都將這作為避難所制約平衡塔倒塌的標誌和結尾。

然而改組的星球管理體系在設計之中被人為賦予了極快的新陳代謝速度，以至於其每天都要消耗大量資源，因此，其極不穩定，許多部門幾乎24小時都在高速運轉，資金儲備幾乎永遠保持在一個很危險的極限狀態，很多部門的的錢都幾乎在到賬之後被迅速消耗一空。

這在短短的三年改革之中釀成過很多大大小小的麻煩，最大的一次發生在214年「女王」組建新議會體系時。因為一些原因，那個月的財政赤字差點導致政府破產，但好在最後還是被平復了下來。這些大大小小的麻煩，無論如何，最終都在各種或明或暗的手段的控制之下，走向了平靜。

這種走鋼絲一般的行動本身極具挑戰性，稍有不慎就會導致一場摧毀一切的災難。

然而，「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側衛勢力在艾琳「女王」的引導之下，已經進行了將近30年的籌備，理論準備和一些相關安排早已經做的明明白白，這一切最終都勉強算是平穩地度過了。

極其新穎的管理模式使得原先的各個負責人都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不適，有些人因此被淘汰，也有很多人適應了下來。淘汰下來的人被迫脫離了管理體系，投入到被管理的人群之中，也有很多原本的公民通過各種渠道被提升到了管理體系的各個環節之中。

這種良性的循環，也使得原本的星球管理體系更加具備「侵略性」——它更加殘酷，更加強悍，但也更加高效。

……

213年3月。

「今天就是星門正式打開的日子了，」阿莫斯說著，「一年兩次啊……」

南風靜靜地站在浮空城上，遙望著高高的天穹。在天穹之上，避難所與伴星之間，星環之外，原本漆黑的深空之中，多了一絲光芒。

那微微的光芒在十幾秒的等待之後，驟然膨脹，頓時有如恆星初生一般耀眼，但片刻之後便暗淡了下去，化作一輪「新月」，又漸漸隨著時間，變成了一塊扭曲的空間，通過那片扭曲的空間，可以看到另一顆星球隱約的輪廓。

「那邊就是035避難所了。」阿莫斯介紹著。

「避難所之間其實也有相互聯繫，但這種聯繫十分微弱，每年也僅僅只有兩次，每半年一次。屆時，經過長時間充能的星門會瞬間激活，就像是剛才一般，驟然擊碎空間，構築一道空間長橋，聯通兩個加密的時空。我們設計的這種空間通道能夠瞞過滅絕者的雷達，但成型后只能維持不到10天。每個避難所都只能聯繫臨近的三座避難所，因此，每年能夠進行的大規模人員流動也基本集中在這時候。」

一條「星河」從星球軌道上的星環上脫離出來，向著那道扭曲的空間大門飛去。

那星河中的每一顆星星，都代表著一艘龐大的星際飛船。

「啊……這一幕我得看了400次了呢。」

阿莫斯小聲感慨著。

「這條星河，每年都得出現兩次，它們絕大多數都是整裝待發的貨運飛船，也有客運飛船，它們負責進行兩個避難所之間的大宗物質交換。因為一年也僅僅只有兩次，所以每次的規模都十分的大，大到不可思議，而且十分的趕時間，每次都掐著表。」

「你們不打算告訴對面的人這邊發生了什麼嗎？」南風問道。

阿莫斯注視著那條短短几分鐘之內便形成了的「星河」，聳了聳肩：「035和036避難所的負責人已經知道了，但是其他避難所的人還沒有這方面的消息。呵，一群老頑固罷了，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歷史前進與他們也沒有太多關係。」

他緩緩從口袋裡取出一根煙，點了火之後，卻沒有第一時間放到嘴裡，而是用香煙對著天上比比劃划：「035避難所那邊的人情況也就比那群老頑固好一點，他們的總督承諾會參與到我們這邊的行動，但也僅僅只是提供有限的幫助，呵，投機主義者，徹徹底底的投機主義者……但不得不說的是，我們現在就需要各種投機主義者。」

「我們這情況，就是在跟命運賭博！呵，我們本來是沒有任何籌碼的，因此根本上不了賭桌，但現在，菲雅利虛空財團壓上了20億噸的石頭渣子，奧蘭戴爾聯合商會賭上了七十二項技術援助，跨虛空聯合投資協會賭上了它們將近3成的資產，還有035和036避難所，他們打算把他們的艦隊賭上，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了上賭桌的資本。呵，現在要看的，就是我們是不是真有這個本事，能夠扳回一局，扭轉乾坤了。」

南風點了點頭。

確實，就如阿莫斯所言。022避難所的「幽靈」，終歸只是幽靈罷了。幽靈已死，如果沒有人為它準備招魂的儀式，縱使長夜終有盡頭，黎明到來的時候，也不可能重返人間。

菲雅利人全是奸商，他們代表的宏世界絕大多數商人都不會辦賠本的買賣，就為了圖個樂呵。他們絕對不可能只憑道義為這群「幽靈」提供援助。他們幫助這群「幽靈」復仇，終歸只是在進行一場投資，如果投資贏了，他們就能獲得超乎投資大概三倍的回報，但如果沒有成功，他們也將付出一筆巨大的代價。

這場投資的危險性很高，因為並非任何人都能負擔得起這筆投資的代價。但畢竟宏世界成員千千萬萬，總有這麼一群投資者，敢於在巨大的風險之下，把錢大把大把地投入這場復仇的行動之中。

他們或許真有為了道義而行事之人，但大多數都只是一群追逐利益之人罷了。

阿莫斯其實並不喜歡這種人，這在之前的交談之中已經隱隱透露出來了。這位星環防禦體系的設計師在曾經的輝煌年代之中，就對這種滿腦子只有「錢」字的精明人十分反感。但身處在他這個位子的人，自然也懂得很多：「沒有任何人是絕對的好人，只能說，當我們意念合一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

「深表贊同。」

……

星門緩緩啟動，這代表著什麼呢？

南風事後依舊在想一些事情。

這意味著避難所中迎來曙光的消息已經完全暴露在了整個避難所體系之中。

就算「女王」沒有正式向避難所議會彙報這件事，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之中，這個消息也終將傳遞出去。

通往宏世界的星門已經正式打開，每天大量的物資轉移勢必都會引來其他避難所的關注。就算他們正如阿莫斯所說一般，是群徹頭徹尾的頑固派，他們也不可能對星門那頭的宏世界視而不見。他們不是傻子。

星門的那頭的宏世界，代表的是利益，也是生機，他們之中可能會有人想要通過宏世界謀取利益，也有可能會有人通過宏世界移民到其他宇宙，畢竟在絕對的利益面前，沒有人想要一成不變地照著原來的軌跡運行下去。

至於到時候要怎麼安排，說實話，南風在思考良久之後認為，這已經不是他要思考的問題了。

那位遠見卓識，雄才大略的「女王」以及那位平時不怎麼顯山露水的總督大叔，應該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