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僅有0.2微克的金屬樣本

一夜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在為南風特意安排的居住區中度過了一宿，說實話和平時生活在艦船居住區實際上沒有任何差別，都沒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僅僅只能老老實實地記載航行日誌，然後想辦法和後方進行有限的通信，以期能去影子城論壇上搜刮一些新鮮消息回來填補自己那顆無聊的心。

夜間，沒有人來打擾，整個房間內寂靜到死。

艦載主機老老實實地向他彙報了探針們搜尋到的數據。數據表明先前那位名叫莫比烏茲的軍官說的話基本上等於完全正確，除了一些小的出入之外，應該就算是真正的歷史了。

探針們自然沒有辦法回溯到兩百年前的戰場上進行考察，但南風依舊對他們的結論十分信賴。探針們的觀測手段其實挺簡單的，如果一處區域在200年前爆發了戰爭，那麼只需要進行超光速躍遷，趕往200光年外的一處區域對那一方向進行觀測就好了。

25枚探針從多個角度和多個維度層面上對幾個戰場進行了這種「偽歷史回溯」，它們綜合了數個探針的觀測結果之後基本上就能得到完美的戰場觀測數據，這甚至能建立起一個接近真實的高清戰場模型，實時模擬戰場環境。

宇宙一共25處大型戰場，由24個高級文明的艦隊折戟沉沙形成。

25枚探針經過大概6個小時的探測就能建立所有的回溯模型，還原整個宇宙在200多年前發生的一切。

有些情報還需要讓艦載主機自行整理，因此在簡單洗漱過後，他就直接睡了。

通過特殊技術手段來避免了各種監視之後，他睡得安穩極了，以至於到了第二天，他的房門被人敲了將近十分鐘，他才有所反應。

迷迷糊糊地起床之後，

「域外的探險家先生，您先前想要的樣本，艾琳女王已經讓我為您準備好了。」門外傳來了那位軍官的聲音。

他下床之後，收拾整理了一下形象就出了門。

這處避難所的人其實生活挺單調的，每天一般只有八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這對於很多人而言其實都已經算得上慘絕人寰了。現在明明還很早，但這個社會已經開始全速運轉了，彷彿那僅有的不到十個小時的停頓就是一次全面維護一般，讓他再次動力十足了起來。

軍官就在不遠處等著他，見他出來之後，微微行了個禮之後，才讓把自己手上先前一直提著的一個手提箱放在了桌面上，當著南風的面，用他體內的某種識別密匙打開了箱子。

箱子打開之後，可以看見一根被嚴密封存保護的玻璃管，只有指甲蓋大小，其中存放這一粒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銀灰色金屬。

「這就是樣本了。當然，準確的說，是樣本金屬的合金。樣本的質量分數只有不到百分之零點零零一，若是把它單獨提取出來，一般生物僅憑肉眼是無法看見的——說實話，這金屬現在對我來說也基本上等於不存在。」

南風謹慎地接過了那樣本，小心翼翼地掂量了一下。確實就如同它外觀看起來的一樣，輕得幾乎等於不存在。毫不誇張地說，如果這時候一陣風刮過來，這東西能直接被吹上天。

「你們……花了兩百多年，耗費了三代人的心血，最終製造出來的……就是這麼一點樣本？」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了幾句。

當然，昨天他已經大致了解過一些具體細節了。莫比烏茲沒有再次解釋，只是點了點頭。

「希望貴方能夠幫我們解決這一問題，也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了。」

南風點了點頭。

將樣本送到石中劍號上進行分析之後，軍官還順便告知了一個消息：

「經過專家組認定，在星環屏障停機進行維護期間，整個星系極有可能會短暫暴露在敵人的預警雷達眼皮子底下，這對我們而言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我們正在組織人手進行調查研究，制定計劃。艾琳女王希望您能作為特殊顧問出席。時間就在今夜，我到時候會上門通知。」

軍官說完就離開了房間，只剩下南風一個人坐在舒適而寬大的沙發之中，靜靜地等待。

而他也沒有閑著。先前已經提到了，在昨夜睡著之前，他讓數據終端去調查了一下，曾經發生在這片銀河之中的那場曠世戰爭。

而在六個小時之後，整場戰爭的匯總報告已經基本整理完成了。來自石中劍號的時間線檢索和光錐歷史觀測手段大致拼湊出了整段歷史，在經過比對核實之後，這部分數據被上傳到了帝國數據網路，連同之前說好的文明保全服務申請一起，掛了人工服務。

數據總網的主機陣列在三個小時之後就直接給出了審核結果。

信息真實度達到「2A（可靠）」評級，而且當地文明的情況也確實達到了申請文明保全的程度。總網給予的批複是可以進行有限的文明保全，包括且不限於解除宏世界網路技術援助限制，以及優先供應部分物資，總網還臨時任命了他為本次行動的負責人。

簡而言之。

「根據《希靈帝國文明保全條例（災變后第二版）》，為了保證宇宙內文明正常演化，擴大秩序陣營的文明多樣性，以促進宇宙間的演化，有必要對『幽靈文明聯合體』提供有限援助。特此任命域外探索者南風（工號：XL022253667149MBX）負責援助項目，暫時出任當地審查官兼帝國外事人員。任命以及批示自文件發出時間起生效。」

「請務必保證完成任務。」

帝國數據總網的信息處理能力還真是個讓人咋舌的神奇玩意，能在三個小時之內把一項決定幾萬億人生死的事情辦下來，光這一點就挺讓人驚訝了。

一個小時之後，「石中劍」號上總算傳來了最新的消息。

「對樣本的分析已經完成了，根據帝國現有物質模型資料庫分析，本艦有一定能力進行小批量生產。」

「石中劍號艦載物質合成工廠每天產量有多少？」

「30千克。」

「行了，足夠了。」

南風點了點頭。在先前簡短的討論之中，他已經基本弄明白了對方所謂的隱匿系統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也清楚了為什麼非要用到這種物質。

那是一套架設在星球三號人工星環上的防禦、隱形裝置，大多數技術來自前文明，「幽靈」通過技術手段修復並啟動了它，並用它來束縛整個空間的干涉層，防止黑暗世界內的信息泄露到外界。

就像構造了一個黑洞，讓光都無法從中逃逸，便能徹底阻斷信息的外泄。

然而這套裝置的能量系統十分複雜精密，需要約束的能量達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程度，以至於只要一個疏忽，就能直接炸毀整個星環防禦系統。因此，在建造之初，前文明的天才設計師們便利用了一種人工合成的「未知物質」作為堆芯能量栓，這些物質只有在創世紀之初的高能環境才能以宏觀物質的形式出現，平時，構成它們的基本粒子也只有在環日加速器那種級別的對撞機下才有可能被發現。

這一物質稀有得令人匪夷所思，以至於至今「幽靈」中的學者都無法搞清楚，前文明究竟是用何種手段來量產這一物質的。

僅僅說說這種物質的性質吧。單純想要通過加熱手段讓它液化，就需要把它加熱到三億攝氏度，一般物質這時候都該核聚變了。它的硬度超過鎢合金12倍，雖然對於一個能夠建設星球要塞的文明而言算不上堅固，但也不是自然界能產生的常規金屬能相比的了。它的導電性更是匪夷所思，一般情況下的金屬，想要進入超導狀態就必須降溫到一個極低的程度，然而對於它來說，無論是絕對零度，還是熔點，甚至沸點，它無窮接近零電阻。

它物理性質上的匪夷所思還體現在密度上。其密度等於零，不向外輻射電磁波，不產生引力。單說南風手頭上的這零點一微克的樣本，它來自原有樣本的二分之一，但其實兩個樣本是一樣重的——也就是質量其實都為零。

質量的定義是物質的多少，這對於這種神秘金屬而言其實沒有意義。

「【金屬樣本EVO-970】只是宇宙演化初期因為規則尚未完全展開而產生的一種副產物，本來應該在宇宙完全展開之後消失，但是因為某種數學模型上的錯誤演化，這種物質到了現在依舊能穩定存在，甚至在宇宙的一些極端環境中小規模地出現。」

艦載主機對那種金屬進行了分析，並得出了如上的結論。

這物質的神奇屬性使得它能夠在星環屏障的複雜能量環境之中穩定存在，甚至於滿足能量栓的各種需求，其製作的能量栓能夠滿足星環200年穩定工作的需要，要是換成「幽靈」製作的替代品，最多也就只能工作不到三秒。

「還真是神奇啊……」

雖然從前見過各種千奇百怪的世界，也接觸過很多比這種金屬更加匪夷所思的物質，南風還是對這種物質十分……怎麼說呢？感慨？

畢竟在一個中低能級的宇宙之內，能誕生的物質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太過稀奇古怪。帝國物質樣本資料庫中記載的所有已知超凡物質要麼來自創世之初，要麼來自末日之後，帝國最常使用的超級金屬「星艦合金」則是直接從虛空之中提煉出來的。

「我感覺我現在像是在化糞池裡撈出來一顆鑽石。雖然聽起來很噁心，但離其程度還是一樣。」把這一段話敲到航行日誌之後，南風抬頭看了看時間。

已經到了快中午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