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門往事

第7章 雲門往事

「是去伏州吧。」

「沒錯。」

「什麼時候起鏢。」

「看鏢局,明后三天都行。」

「那就明天吧。」

「帶幾個人你看著辦。」

「我自己就行。」

「宏州到盛州這一段不用鏢局管,明天午時你在城外接鏢便是。」

「我知道了。」

剩下的茶,雲鴻不想喝了,招呼也沒打,神色有些飄忽慢慢走了出去。

是夜,雲鴻靠在巨福身邊,頭頂的星星那麼的多,也不知為何今夜那麼多的流星,一劃一耀,可惜再長的尾巴也是一瞬消失。

雲鴻望著夜空,雙臂做枕忘了時間,直到巨福滾燙的舌頭舔了過來,他才發現已是午夜了,摸了摸巨福的頭,「這次就不帶你了,在家吃好喝好,別人帶你不要去。」

巨福還真像聽懂了一樣,長臉在雲鴻脖子蹭了一蹭,而後輕輕汪汪了兩聲好似送別一樣。

……

第二天正午,雲鴻在城門外等鏢,不多時一輛馬車行來,兩匹高頭大馬一左一右陪護著。一看這馬車就知是富貴人家,整輛都被綢緞包著,三尺多高的大軲轆,雙馬套車,尋常人家哪裡用得起。

「盛州永盛鏢局接鏢。」

「嘿?你們這麼大一個鏢局,就你一人護送?」

「說話算的來說話。」雲鴻看也不看那人,滿目盯著馬車,也在這時車簾掀開,一位婦人映入眼帘。

四目一對,雲鴻喉結一咕嚕,那婦人更是目有瑩潤。

「四姐。」

「老五。」

姐弟二人五年不見,招呼打得著實簡單。

雲瀾氣質不凡,衣飾更是華貴,頭戴鳳釵、眉有淺脂,一身大紫鑲金紋,滿滿的富貴模樣。

「雲嶺險惡我不想走,鏢禮是按天算,我想走南再走西。」

「都聽您的。」

鏢局生意五大系,信鏢、物鏢、銀鏢、坐鏢、客鏢,客鏢即是人身鏢,一般走的都是暗鏢,鏢師也會換上家人打扮。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客鏢就容易,有些達官、巨賈,仇人都能排起隊來,護這些人走鏢,那得慎之又慎,絲毫不比銀鏢好走。

不過這一趟,雲鴻心裡明白,說是走鏢,不過是一個借口。

「老五,你非要一直離我那麼遠嗎?」走著走著,雲瀾掀開車簾。

雲鴻退馬來到一旁,剛要開口,雲瀾搶過話來,「我知道你們走客鏢有忌諱,跟我也要這樣嗎?」

「這些年,四姐都還好吧。」

「好得很呢,起碼不用像你風吹日晒,看看你都黑成什麼樣子了,雲家最享福的就是我了。」

「享福就好,享福就好。」雲鴻乾巴巴說道。

又是好大一陣沉默,雲瀾道:「你放心,我不會回雲家,這一次就是到伏州看看,一晃快十年,再不看看都不記得過去是什麼樣子了。」

「都聽您的。」

「雲鴻!你只會說這些話嗎!」雲瀾陡然大喊出來。

雲鴻不語了。

「當年就是我一人錯了嗎!大哥沒錯嗎!」

雲鴻目光驟冷,「大哥都沒了!你跟我討大哥的債?」

「如果不是他單刀上徐家,事情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若無單刀赴徐家,雲門可還是雲門!徐家欺我,是你妥協!」

呱嗒一聲,車簾落下,雲鴻更加不想再說,刀鞘震馬,一股風走上了最前。

這一趟鏢走了半月還未結束,自開始那天一席話之後,姐弟二人再沒說過話。

雲鴻是雲家的老幺,老大雲澤和老四雲瀾只差六歲,雲鴻卻和雲瀾差了七歲。

是夜終於進了伏州地界,伏州人講究篝火節,不分節不節日,每到晚上便會到處興起篝火。

望著熊熊火焰,哪怕散落的火星也讓人心裡噼啪亮堂,姐弟二人坐在一起,臉上都很安靜,可是這心裡不知誰比誰更激蕩。

這一幕,好像就是小時候,那時候家裡的大院子里每夜都有篝火,小雲鴻總是揣著一大兜子的炮竹,有次不小心炮竹引了篝火,炸聲剛起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像個餃子一樣被三個哥哥抱在中間。等醒轉過來,三人都是不停喊疼,老四坐在屋檐下吃著果子,哈哈哈哈笑得喘不過氣。

那時候,雲鴻四歲,雲澤也才十七歲。

一切好像就在昨日,一切又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雲瀾抹去眼角淚光,調了調心緒,緩緩從包袱里拿出一包草藥,「這些葯應該對二哥有用,這一次你要回去好好勸他,如果鏢局不忙你就等等看療效,但有好轉一定及時和我說。」

「四姐,你是真的不回了嗎。」

雲瀾一聲苦笑,「我看你都不敢,還用說我嗎?」

「這次我回。」雲鴻接過草藥。

伏州首城「赤炎城」的郊外,有一處佔地不小的宅院,遠看去這裡氣勢不凡,可一走近便發現,這個地方只可遠觀。

「雲門」二字的大匾歪歪斜斜,一道道爬山虎快要遮住二字,牆角的草不知多少年沒有收拾過,挺立的木石掩不住草木的無忌。

一切都彷彿在說,這裡曾經輝煌過。

「我用你養?!」

一個照面便是一聲艱澀之語,和雲鴻想的一模一樣。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殘人,四個下人抬著他。

他叫雲涵,雲家老二,有些老江湖人應該還記得雲涵之名,雲門功法的集大成者,一度被人稱為「雲門第一高手」,一輩子就敗了一次,可這一敗就敗了一生。

此時的雲涵已無丁點江湖人的意思,他一身白衣,臉色比衣服還要白,整個人瘦得只剩皮包骨,更可怕的是他的那兩條腿像竹子一樣,那膝蓋像極了竹子的一節。他的頭髮也在瘋狂地掉,留下來的只有一綹,遮不住整個禿頭,反而讓他顯得滿是「妖邪」。

每次見雲涵,雲鴻都不知該說什麼,因為不管他說什麼都少不了一頓劈頭蓋臉。

從前的雲涵不是這個樣子,他雖雙腿重殘,但心智遠非常人可比。父親離世后,他才是那個坐守雲門的人,把家門打理得井井有條。

經歷了沉暗,一切又開始向陽,然而沒過幾年,雲澤走鏢遇難,這成了雲門最大的劫數,從那一刻起,所有人的命運都變了。

雲澤死後,永盛鏢局來人安恤,靈柩還鄉,送上騾馬大車並在伏州置了十幾畝地。按照鏢局的撫恤規定,家中如有兄弟子侄願吃鏢局這碗飯的,鏢局便會收下,不是鏢師的材料,就在柜上干點活。

也是那一天,雲鴻決定做一個鏢師。

然而,不像雲鴻這樣多年瀟洒的江湖人,雲涵的心已經沒有一分解藥,他經歷的動蕩遠不是雲鴻可比,雲澤之死讓他就此陷入永夜。

院中還有篝火,但那火光之外,除了雲涵一雙雪白的面目,還有一整列的大褂子!

望見這一幕,雲鴻一個躍步來到近前,一拳把那持著火把的人打倒!

「二哥!你幹什麼!」

雲鴻的腦袋嗡的一聲,這可是每當想起來都能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東西!

雲門十八響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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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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