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秘密
雲岑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剛剛被他的話安撫少許的心又下起連綿陰雨，那次事故后如同殘垣斷壁的記憶，曾被眾人刻意洗劫，而他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假如他也參與了其中一環隱瞞了部分真相，那她又該如何和他相處？
「雲岑，發位置給我，這個時候不要拒絕，就當我對諮詢者的特別關照。」
她苦笑著避開風吹來的雨滴，他還是不會她當成朋友，那為什麼又要對她這麼好？
她看著越來越密集的雨勢，沒再勉強，給他發送了定位。
既然是對她的特別關照，那她也不去多想，接受這種似近實遠的距離。
沒想到他派的人居然來的很快，幾乎連十分鐘都不到。
雨夜裡打著雙閃的黑色勞斯萊斯緩緩停在門口，駕駛位上的人撐傘走下來。
她避在屋檐下，看著來人微微頷首，「麻煩您了，還特意跑一趟。」
那人四十齣頭，看樣子像是專職司機，恭恭敬敬地撐著傘，「您客氣了，請上車吧。」
車子在雨夜裡開得四平八穩，而自從她上了車，那人始終安安靜靜地開車，留給她完全獨立的空間。
開了一段時間后，她才想起給Eric發了一條信息：我已經上車，今天謝謝你。
他回復的很快：不用客氣，早點休息。
如此語氣，她以為是結束談話的暗示。
卻沒想到，過了幾秒鐘，手機又震了一下。
他說：或者想聊聊嗎？你到家后可以語音。
儘管相識相交了近兩年的時間，他們從未見過，連視頻都不曾有過，可他這個人如同空氣早就蔓延在她生活的邊邊角角，她習慣心情不好時找他，哪怕只是說說話也好。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變了，他不再僅存在於虛擬的空間，甚至延伸到她的現實世界，他找人推薦她來到現在工作的設計研究院，甚至她連面試都沒參加，直接入職，還是技術任選崗位，他在無形中成了她的保護傘，而她享受被他保護的感覺。
只不過這是一種很危險的信號，尤其是他再明朗不過的態度，他和她連朋友都不能是，更別提其他的。
但面對他的「誘惑」，在這種內憂外患的狀態下，她根本無法拒絕，她想就允許她軟弱一個晚上。
於是斟酌后，給他回到：那我到家給你發語音。
他仍是秒回：好，我等你。
雲岑住在距離市中心稍遠一點的街區，不過到她上班的設計研究院開車不過十多分鐘的路程。
車子開了一路到她家時，雨小了，像是一層薄薄的水霧籠罩在半空中。
她像司機道了謝，並拒絕了司機要把傘遞給她的好意，輕輕地關上車門，禮貌性地注視著車子等它開走。
在等待過程中，在車子的右轉向燈一閃一閃時，無意間瞥見了車牌號，很湊巧，她從不擅長記那些數字，但唯獨這一串號碼。她卻認得，因為那是航天局專屬的車牌號碼，怪不得司機開車又快又穩，人還很識趣。
難道Eric的身份竟不單單是心理諮詢師嗎？他怎麼會指使得動航天局的人？
雨雖小，可也淋濕了，她到家先換了衣服，擔心Eric等的時間太長，便打算和他通過電話再去洗澡。
可剛拿出手機，他的信息就過來了：到家先沖個熱水澡，以免感冒。我等你，不必著急。
又是一句等她，若不是深夜有雨，恐怕她都要以為天空掛滿了彩虹。
於是趕緊去浴室簡單沖洗了一下，匆匆擦了頭髮，便給他撥通了Skype語音通話。
以前她總覺得Skype設計的語音通話鈴聲刺耳難聽，可今晚她卻覺得再好聽不過，叮叮咚咚的聲音讓等待的時間都變得甜蜜異常。
她想她一定是昏頭了，那些明擺著的不可能全都因他一句等她，統統被拋到腦後，大概要真正死心的那一天才會重新被拎出來。
他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像是沾染上同樣的特質，通過話筒傳過來時，彷彿是被細細打磨雕琢后才發出的，帶著熨帖的溫度。
「洗澡了嗎？」
雖然知道他沒別的意思，可大晚上的，問這種問題，太尷尬了。
不過還好，見不到人，他也就看不到她微微泛紅的臉。
「嗯，剛衝過，不會感冒。」
「今天哭過？」他說話幾乎很少兜圈子，遲早要回歸到正題。
想到昌由之的話，她心裡害怕，恐懼像是一圈慢慢擴大的旋渦，慢慢沉下去，在心底形成深不見底的坑洞，而他的看穿，給這坑洞平鋪了一層隔板，暫時讓她可以看不到，她蜷著腿靠在床頭，輕聲應道：「知道了一些事，心裡發慌。」
「關於你的以前？」
「是，我…聽說我以前好像有一個很愛的人？」她這句話有稍許的試探。
可他卻敏感地抓錯了方向，「昌由之告訴你的？」
她沒料到他竟然一下子就猜到罪魁禍首，頓時有些手忙腳亂，他上次曾明確說過讓她不要接觸昌由之，她也答應了，可現在的狀況就是不打自招，她愧疚得沒敢出聲。
「你還在見他？」
為什麼有種被捉姦的心虛感？可其實她真的沒有主動去招惹那隻公孔雀。
話筒里出奇的靜，連呼吸聲都變得沉重。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她確確實實見過昌由之，但並非她本意。
良久沉默，他開了口：「你相信他，還是相信我？」
他今晚有些不同尋常，問的話都介於模糊的邊緣，很難不讓人誤會。
這一次她沒有猶豫，「當然是你。」
「相信我，那就不要去追查過往，那些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情，時間既不能倒退，而你始終要向前走。」
這一次她沒有像以往一樣毫無保留地同意他的想法，而是有些動搖，他為什麼每次都阻止她去想起以前？按理來說她的記憶不完整，其實對她心理健康的恢復未必是好事，可一提到過去，他就是這種迴避的態度，似乎真的如昌由之所說，她肯定遺忘了一些重要的事，而這些事是他們，乃至她的父母都不願讓她想起的事情。
有沒有人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