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林黛玉罵朱允炆
見姐妹們都取笑林黛玉，不讓她去單獨面見朱允炆，妙玉招呼道：「說笑歸說笑，黛玉師傅德高望重，既然是她師傅託付要護送的人，還是讓她去見了回來，大家接著樂，也不耽誤。」
林黛玉心中感激妙玉為自己解圍，可心裡也盤算著，妙玉肯定是以她的先天神數，看穿了朱允炆的真實身份。
進屋之前，為安全起見，林黛玉先把僕人支開。
因被姐妹們嘲笑，林黛玉進屋把門一關，劈頭蓋臉地數落朱允炆一頓。
「你能有什麼事找我呢？不過是急著要走。你從前料理大明萬里江山，難道不知道這個時節，西北更加寒冷，這個時候衝過去，是要我們都陪你凍死在路上嗎？」
「從前你是萬歲爺，天子，聖上，天下人都看你臉色，文武大臣對你俯首帖耳，將軍猛士對你屈膝從命，後宮千百佳麗隨你使喚，可怎麼樣？大臣叛了你，將軍棄了你，就連那些女人也都歸了別人。你現在只有聽話的份兒，沒有發令的權，我說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
「你也別想著我師傅突然出現，替你教訓我一頓，別做這美夢。我師傅我最知道他，世界上再沒有比他更懶的人，他既然把你託付給了我，是萬萬再不會再管你的。」
「你覺得委屈，覺得煎熬，有本事找你叔叔算賬去啊！你現在是沒毛的鳳凰不如雞，是沒帆沒槳還漏水的船，不如一塊板。」
朱允炆哪受過這樣的斥責啊，剛張嘴想要發泄幾句，林黛玉馬上噼里啪啦地拿話砸向他。
「朝廷要緝拿你，並且派出的都是精兵悍將，像是餓極了的狗追著拉稀的你，一旦追上你，連屎帶入吃了你，殘渣都不會留下一丁點兒。」
「我幾個人受了師命，不得不從，卻是腦袋掛在腳後跟，心肝脾肺一線牽，說沒命就沒命，完了還要連累家人，誅滅九族，甚至十族。你都不讓我好好與姐妹們聚一聚，樂一樂，你是安的什麼心？你有眼下待遇，已經是燒了高香，要還心存不滿，豈不是慾壑難填？」
朱允炆先想著回懟幾句，再聽這席話，心也軟了。
想著確實如此，他們舍了命護送自己出關去，路途上不知要遭受多少圍追堵截，眼下能歡聚而樂，實在難得。
數落一通，林黛玉才憤憤坐下來，也不正眼看朱允炆，目光盯著熏爐里飄起的淡淡的煙，語氣倒是柔和了：「找我什麼事？」
朱允炆只感覺喉嚨哽住了，似太多的話塞住了嗓子，又似一腔的壓抑不知該從何說起，本來雪白的臉，一下脹得紅彤彤。
林黛玉轉過臉來，看著桌子對面的朱允炆：「有沒有禮貌？叫了人家來，話蹦不出來，茶也不知道遞。」
朱允炆這才忙慌不迭地站起來倒茶，卻嘩啦一聲，把茶杯沖翻，又趕忙想著亂抓東西擦水，一時找不到，只好用衣袖把水抹地上。
林黛玉噗嗤一聲笑出來，又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恨，搶過茶壺來自己倒一杯，埋怨道：「你也學了有些時日了，怎麼還是這麼笨。」
小喝一口，放下茶杯，林黛玉打量著簡樸古雅不大的房間，輕聲念叨著：「我知道，你從前萬事不用自己動手，錦衣玉食，隨從如雲，可現在不是逃難嘛，你要是不快點學好該有的樣子，我們下山走不了多遠，不只你要死，我們幾個也活不了。」
因林黛玉不然朱允炆剃頭，在屋裡他也沒戴帽子，頭髮刺著像一個仙人掌球，袍子衣袖上的水，已經延綿到他的肩膀上。
他是站著也不是，又不知道該不該坐下去，看上去竟是可憐兮兮的。
林黛玉嘆息一聲：「衣服已經濕啦，你去裡間把外套換了才是啊，大冬天的，故意這樣扮可憐嗎？」
朱允炆只好轉身進去，換了一件青麻棉袍出來，腰間系一根灰麻布扎帶，扭扭捏捏在椅子上坐下來，磕磕巴巴終於說出一句話來：「不甚感激，銘感五衷，你，還有他們。」
林黛玉又覺好笑，微笑著探身問道：「叫了我來，就為說這啊。」
朱允炆點點頭，又搖搖頭，紅著臉說道：「以後你能不那麼凶，凶嗎？」
「行。」林黛玉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你帶我出去走走，十幾日在這屋裡，我憋得慌。」
林黛玉冷笑道：「出去走？不是不讓你出去走，山裡看似安全，但這山裡人來自五湖四海，誰能保證沒人認出你來呢？」
說完就要走，想想他這個要求並不過份，林黛玉嘆息道：「唉，我也走走，走吧，把氈帽戴上，外面還是寒。」
下樓出了院門，林黛玉讓僕人喊雪雁和麝月出來，陪著一起走一走，不讓其他人跟著。
冬日的陽光昏昏無力，高達的白玉蘭樹正在寒氣中飄下落葉，不遠處的大片楠竹林在微風中浮起輕波。
出了寨子大門，麝月在前面領路，向著不遠處已經有些枯竭的高崖飛瀑去。
路外的桃樹零散地裂開幾個花苞，在寒氣中催發著春天的氣息。
因還在年裡，四下的莊稼地里空無一人，只青油油的麥苗長出一寸多高，看著沁人心脾。
轉過一個彎，拾級而上，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高崖飛瀑。
雪雁指著那飛瀑下：「今日沒什麼風，叫上她們到那瀑布下，下棋游耍不是比屋裡更好么？眼下農人又還沒出來幹活，最是清爽。」
「也使得，但現在不行，等明天吧。」
林黛玉望著這一方如仙境一般的錦繡山水，又想起如夢似幻的故鄉姑蘇，雖沒這樣的山，但這雲霧繚繞，這薄霧迷茫，像極了故鄉。可什麼時候能再回故鄉呢？故鄉的愛人有何時能再見？
見林黛玉沉鬱哀傷，雪雁高興地牽起她的手，指著寨子後方那高聳入雲的石柱峰：「小姐你看，那應該就是寶琴家的師傅修行的地方，好高啊，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去那邊看看可好。」
「好是好，有些遠，剛進山時不是游過一次嘛，爬坡上坎的，走得我累死了。」
林黛玉正隨著雪雁所指看那石柱山，三支箭飛速射向林黛玉、雪雁、紫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