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可以去死了
幹完活下山的吳澤,跟夏秋碰了個正著,高興道:「你不是昨天那個……那個……」
再見大哥,夏秋心底一暖,「嗯。」
吳澤打量了她,「你昨天沒被抓著吧?」
夏秋搖頭,「沒有。」
「可惜沒把她弄死。」吳澤想想都鬱悶,惱火道:「下次有機會,絕不放過她。對了,你是哪個村的,下次有行動叫我,這個該死的人販子不能再讓她害人了。」
吳澤是自來熟,總愛笑臉迎人。
他的笑似冬日暖陽,給了黑暗中踽踽獨行的她一抹光。
「大哥……」夏秋胸腔乾澀悲鳴,嘴裡滿是苦澀,「我已經報官了,她會被繩之以法的。你……好好活著,為了那種人把命豁出去多不值當。任何時候,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別隨便糟蹋,不值得。」
她不希望,他再替她擋一回。
眼睛酸澀模糊,夏秋低著頭匆匆離開。
她說的話莫名其妙,吳澤一頭霧水,可不知為何,總覺得她很熟悉,似多年沒見的親人般。
「吳家老大,你爹被人打了。」遠處有村民朝他大聲喊,「要出人命了,你還不趕緊回去看看。」
吳澤一哆嗦,驚慌地往家飛奔而去。見鬼了,怎麼每次見到她都出人命呢。
一路走走歇歇,到達縣城時已是傍晚。夏秋不急著回縣衙,而是到菜市買了蔬菜瓜果,再買了只活雞跟藥材,打算好好給陸庭修補補。
府衙有內院住,但伙食得自己解決。陸庭修病了沒錢治,估計也是窮鬼,哪有餘錢弄吃的。
未來有場硬仗要打,得把他養壯了才行。
馮玉珠的錢袋裡有十二兩銀子,估計能花幾天,她得趕緊想法子賺錢。
拎著大包小袋到了衙門,差役見她穿得破爛直接當乞丐打發,碰巧劉通聽到動靜,趕緊出來解釋一番才給放行。
差役將她領進內院,叮囑道:「陸大人病了,在裡面休息呢,你好生照顧著。」
奇怪,他的風寒明明好了,怎麼又病了?
唉,只怪他太虛,弱柳扶風的。
到廚房放下東西,夏秋敲門后直接進了陸庭修的房間,只見房間擺滿了各種檔案資料,而他正坐在桌案前,緊蹙著眉頭翻看案宗。
「你不是病了嗎?」該躺著好好休息。
「嗯,病入膏肓。」修長的指節揉著額頭,陸庭修黑著臉將卷宗丟在桌上。
霖縣的情況,遠比他想象的嚴重許多。
夏秋給他斟了杯水,皮笑肉不笑道:「看來你也不笨,知道要裝病扮弱。」
「想來你知道的不少。」被人戳中心窩,陸庭修不由打量了她一眼,「既然有備而來,不如給我說說霖縣的情況。」區區縣衙,官吏卻各存心思,而眼前這個女人,想來也不簡單。
「如你在卷宗里看到的那般,霖縣是蠻夷之邦,勢力更是錯綜複雜,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衙門形同虛設,連街上賣肉的都敢拿刀砍衙役,只因他家有人是惡霸的小跟班,就敢如此放肆。」
陸庭修面沉如水,敏睿地盯著夏秋,「你是誰?」能說出這番話,不簡單呀。
夏秋拿起桌上的卷宗看了幾眼,嗤笑道:「這個吳同興,便是霖縣最大的惡霸,手下有二三百名流氓地痞,名下的賭坊、妓院、酒樓、田產等不計其數。上任知縣在任三年,他及屬下總犯案幾十起,其中涉及姦淫、殺人放火、猥褻等,苦主告到衙門,不是被他威脅撤訴,就是買通目擊者改口供,知縣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些,都是他上任兩個月,遭遇綁架威脅后仍不屈服,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換來的。
殺惡霸治貪官,還百姓以公道。他以一案名揚霖縣,重拾縣衙威風。假以時日,他必將在官場大放光采,只可惜……
陸庭修眸光沉了下來,「你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看來,之前是他想得太過簡單了。
「吳同興這人有特殊嗜好,喜歡玩弄良家婦女。我的弟弟,就是通過人販子,被賣到他手上,最後拋屍郊外的。所以,我要他死!」夏秋直勾勾盯著他,冷冷道:「而陸大人你,想要在霖縣有所作為,就必須要除地方惡霸,整貪官治污吏穩定民生,才會得到朝庭的重用。」
「我問過劉通,你是獨女,哪來的弟弟?」
「是我認的義弟。」夏秋隨口拈來,「義弟死後,我義父母受不住打擊先後亡故。三條人命,你說我不該報仇嗎?」
「我觀你言行舉止,絲毫不像見識淺薄的鄉野女子,反而更像步步算計的有心人。」
「你沒失去過親人,自然無法體會仇恨的力量,它會讓人變得很強大,甚至是脫胎換骨。」
她透亮的眸光,迸射出一閃而逝的恨意。
陸庭修覺得,她演技不錯。
「貴為知縣,你為了在霖縣站穩腳,都不惜以裝病自避鋒芒,以時間換空間,更何況我是個孤立無援的女子,想借你之勢報仇自然是要費些心思的,有何奇怪呢。」
這話沒毛病,可聽著讓人不舒服。
「所以,你並非偶遇我,而是故意安排的?」
「還真是偶遇。」夏秋挑了挑眉,「不過,即使沒偶遇,我也會用別的辦法認識你。」
地頭蛇說話,都是這麼拽嗎?
「與其懷疑我別有用心,你倒不如儘快想辦法擺脫困局,別成為任人宰割的傀儡縣令。」夏秋將卷宗扔了桌上,語氣篤定道:「我會想辦法,助你除掉吳同興的。」
行吧,都招惹進來了,她是人是妖,遲早會露出真面目的。
「你暫且留下來吧,至於日常花銷跟酬勞嘛……」陸庭修扯下腰間的玉佩遞給她,言語窘迫卻又帶了不舍,「拿去當了吧,應該能值不少錢。」
玉佩光潔通透,材質絕佳,確是稀罕貨。
不過……夏秋放在鼻間聞了聞,眉頭緊蹙不舒,「這玉佩你佩戴多久了?」
「有五六年了。」
夏秋冷言道:「你再佩戴個一兩年,就可以去死了。」
陸庭修:「……」嘴這麼損,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這塊玉佩是用烏頭鹼浸泡過,毒液已經涉進玉石內,怕是得經過十幾年的揮發才能處理乾淨。雖然不會立即讓人致命,但若長期佩戴吸收,會對五臟六腑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人會日漸虛弱,或失眠驚悸,最終死去。」夏秋冷哼一聲,「下毒之人,可真是狠毒,將劇毒變成慢性毒,連大夫都查不出來。」
「既然連大夫都查不出來,你是怎麼知道的?」對於她的話,陸庭修壓根不信。
「聞出來的。」夏秋直言道。
陸庭修取過玉佩聞了良久,臉黑道:「你耍我?」
夏秋眼都沒眨,「你鼻子有問題。」烏頭鹼有種獨特的辛辣之味,滲入玉佩的量少,尋常人的鼻子根本聞不到,但是她不同,即使是重生,仍然保留了傀儡屍獨特的嗅覺。
陸庭修:」……」
「你若不信,可想想佩帶玉佩這幾年來,身體有何變化?」
有些事不禁想,一想還真讓陸庭修神色劇變。沒錯,他的身體就是在六年前壞的,他自幼習武身體比同齡人好上幾倍,可自從娘臨終時將玉佩傳給他,不到半年他的身體便逐漸虛弱,久而久之別說練武了,連跑兩步都帶喘。
哪怕再小心保護,他仍在春闈前兩日染了病,最終無緣殿試三甲。
細思極恐,他的母親出身武侯之家,以武修身百病不侵,可莫名其妙日漸虛弱,沒幾年便撒手人寰了。
陸庭修的臉色很難看,夏秋便知自己猜對了。至於玉佩為何有毒,多半是高門大戶里玩的腌臢手段罷了。
「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將你體內的毒化解掉,保你半年時間能壯的上山打老虎。」夏秋將玉佩收好,另外給了他五兩銀子傍身,「你初來乍到,需要添置些東西,錢先省著用,我會想辦法賺的。」
玉佩之事,禍首遠在京城,他縱有滿腔忿怨,亦是鞭長莫及。
陸庭修收回心神,靠女人養確實挺丟人的,但他需要錢財接人待物。
收了銀子,他臉色訕訕道:「待我領了俸祿,加倍還你。」
夏秋求之不得,「嗯,這生意我不虧。」
陸庭修:「……」感覺掉她坑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