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朗朗清明（上）

幾株杏樹抽出綠芽，樹上已經掛滿了紅球球和粉球球，細細密密的小雨噴洒在球球上，也噴洒在公子的臉上，慢慢匯成水滴，滴落下來。

估計經過這一場春雨，這些花就該開了吧。

忽然，後面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公子繼續吹著他的笛子，彷彿沒聽到一般。

一曲罷，公子這才伸手掀開車簾，卻見車後窗戶已開，早不見那丫鬟身影。

那位姑娘依然保持剛才的姿勢，被披風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頭來，見車簾打開，這才坐正，微微一笑，眼瞼下垂，輕聲道：「小女子是武宣侯府的二姑娘，韓雨煙，多謝永安殿下相救。」

韓雨煙么？言澍，雨煙……澍者，及時之雨。嗯，這名字蠻好聽的。

公子這還是第一次見女裝的言澍，忍不住深深打量了幾眼。這姑娘模樣生的極是明媚，這一笑，就彷彿春日裡的陽光，讓人看著便覺得明亮。

公子心下暗嘆好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起身進入車內，在她斜對面坐下，笑道：「第一，我本以為姑娘會繼續裝暈。第二，我好像並沒告訴姑娘我是誰。第三，姑娘實名相告，就不怕我有歹意？」

聽得這熟悉的聲音，韓雨煙猛然抬起頭來，雲歡二字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又讓她給咽了下去，隨即輕聲一笑，道：

「第一，殿下相救小女子之恩，實同再造，小女子又豈能在殿下面前偽裝。第二，雖然我朝有不少位郡王爺，但是與殿下年紀相若的，卻似乎也沒有幾人，小女子曾聽說永安殿下善音律，有一隻通體雪白的玉笛，總是隨身帶著，而且幾乎常年住在京郊，卻在每個月最後一天一定會回一次京城。第三，如今小女子就在殿下車上，殿下若真想對小女子怎樣，小女子又如何躲得了。」

既然不偽裝，卻裝不認識？穆雲笑笑著搖搖頭，嘆道：「好個伶俐的小丫頭……」

這姑娘，實在聰穎得緊，也有趣得緊。穆雲笑本來還想著要怎樣勸勸她，如今卻覺得，若是開口也是多餘了。

「殿下恐怕比小女子大不了多少吧？」韓雨煙淡淡一笑，答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穆雲笑竟忽然覺得，天地萬物都彷彿因為這一笑而失去了顏色。

穆雲笑看得有些呆，待回過神來，卻見韓雨煙面上帶著禮貌性的微笑，微低著頭錯開自己的目光，不覺面上有些紅，忙扯了個話題掩飾道：「韓姑娘就沒有問題要問我？」

「沒有。」

乾脆利落的回答，穆雲笑聞言一愣，隨即一笑，說道：「呃……那就算了……」

看出穆雲笑的尷尬，韓雨煙繼續說道：「小女子的疑惑，殿下若想告訴小女子，小女子不問殿下也會說，殿下若是不想告訴小女子，小女子問了也白問。」

穆雲笑點點頭，「放心，這件事本王既然插手了，就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朗朗乾坤，難不成會容得那些卑鄙宵小，污了這清明天下？他是一個不管事的郡王，平素也不喜惹麻煩，但這件事觸及到他的底線，既碰上了，就定不會袖手旁觀。

韓雨煙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微有些詫異，隨後又忙低下頭，輕聲說道：「多謝殿下。」

百里香圃本就在京郊不遠處，二人說著話，不多時就已到了別苑。

穆雲笑命人送韓雨煙去客房沐浴更衣，然後差人去永王府傳話，讓永平郡主用午膳時去一趟貴賓樓。

安排好后，穆雲笑便去卧房稍事休息。

連著三天未服回龍丹，再加上剛剛一番折騰，穆雲笑已覺臟腑間又隱隱有些作痛。他今天必須把身體調理好，做好一切準備，迎接三年來的最後一次療毒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