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師徒一脈相承

太上無垠宗之內，長老宗主們的清修之地，某處與金碧輝煌高聳入雲的宮殿群格格不入的園林內。

衛念蓉獨步於園林之中，看著涼亭旁的池塘中幾尾金鱗戲水，臉上泛著一絲恬靜的笑容。

忽然一聲嘹亮的清鳴聲響徹天地，似是有鳳來儀，然而雷聲大雨點小，仔細一看便能發現發出那威嚴清鳴聲的祥瑞之獸......不過是一隻又肥又大的胖鴿子罷了。

衛念蓉攤開手接住鴿子，取下了掛在它腿上的須彌物，發現其中只有一封信。

當然是她不省心的徒弟方墨情所寫的親筆信了。

仔細讀完，衛念蓉陷入了沉思，甚至都想放棄思考了。

當今世界儒家治理三大王朝政務與百姓，所以在大周朝孔城書山的那位先聖地位斐然，連當今天下文人共敬的詩仙也要行弟子禮，但就是這位地位超然的先聖，曾經與一位騎著青牛頭戴蓮花冠的中年道士辯過九個日月，成一樁妙談。

那位中年道士便是天底下已知最強的九境聖境之一，而他所論道的「精氣神」修士三元之說也被天下人認可，甚至連遙不可及的冥冥天道都降下金榜，題之有名。

而修士心頭的精血，便佔了「精」「氣」二元，若是平白無故的失了一滴，後果難以預料，最基本的便是會在破境時必定因身體根基不穩而導致靈識暴動，靈氣沖頂，血液逆流，五臟異位等等嚴重的內傷。

方墨情乃是太上無垠宗幾百年來都難得一見的天才，所以她能在桃李年華已過半的時候便修到了第七境，乃至於在十年內有望第八境，而如今她竟然為了一個剛收為徒的少年便自願捨去一滴心頭精血？

怪哉怪哉。

衛念蓉從不懷疑自家徒弟的看人眼光。方墨情自幼便道心清明，幾乎可稱得上是赤子之心，而後雖然年歲見長性格變得有些跳脫，卻仍然初心不改。

然而終究是慣著她了，也讓她把為所欲為替代了太上清心，逐漸變成自己的道心了......絲毫不考慮做了某些事的後果，只是一味認為自己是對的，便去做了。

衛念蓉嘆了口氣，仔細想著自己十幾年前帶那個梳著羊角辮的小丫頭時，教對方修行時也在時時刻刻的調動太上清心，為的便是給小徒弟做榜樣。

為何......為何她現在變成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與脾性？！

太上無垠宗有個三四位的挂名供奉，全都是天底下一流的修行者，都是各路豪俠，但偏偏就為了來此，衛念蓉平時根本不想從園林外出便是為了不見到他們，不過這也導致門內弟子差不多都知道衛念蓉往日的逍遙江湖生活了。

不過看方墨情對自己徒弟這麼滿意，衛念蓉覺得，想必那徒孫總應該是個敏而好學，勤奮刻苦，知書達理的好孩子吧？

恩，一定是這樣的，不然的話師祖只好用誡劍了！

她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雍容華貴的衣袍上的綾羅舞動，便有一位英武的女修踩著飛劍疾馳而來，捏了個掌禮后笑眯眯的問道：「師尊有何吩咐？」

「瑤瑤，去葯堂準備這些藥材。」衛念蓉遞過去了只印有藥材的紙張，小神通而已。

「幾份？」來人乃是衛念蓉的另一位徒弟，太上無垠宗當今天下行走風飄瑤。她瞟了一眼，當即大大咧咧的捏著光滑的下巴嘖嘖稱奇：「固本培元，通筋活絡，這是低階武夫的最佳用藥了。只不過怎麼還有幾味強補氣血的猛葯？」

「你師妹要的，據她說是給自己新收的徒弟用的。越多越好，準備兩年的份量吧。」衛念蓉不想讓風飄瑤太擔心，便沒有說出方墨情失去精血一事。

「哦？！」風飄瑤捕捉到了某些詞語，猛的雙眸一亮：「我去送！」

「不用，鳳鴿在此，它可比你快。」

一旁站在池塘邊盯著其中遊盪的金鱗的胖鴿子頓時驕傲的仰起頭，梳理著自己胸前赤紅的羽毛。

「沒事，我可以護送著小胖鴿！」

「省省心吧。」衛念蓉柔媚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你去了說不準就氣著你師妹了，順便又把你那小師侄帶壞。」

「師傅你怎麼能這樣偏心說話！」風飄瑤一頭埋進師傅的廣闊的胸懷裡，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師妹她瘋起來可比我厲害多了！攔都攔不住！」

「所以我不能讓你們兩個小瘋子見面，一起發瘋。」衛念蓉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而後一臉正色說道：「你不要忘了還有正事干。」

「那位大周天後的五十大壽已然臨近，昭告天下，萬宗萬國皆是來朝，而我太上宗身為世間女修領頭，當然也要給那位天後一個面子。而且我們理應是重中之重。」

「啊？」風飄瑤疑惑的皺起細長的眉毛，眼神撲閃：「可師尊不是已經下定主意要讓那大煌王朝的長公主拜入師妹門下，順帶著我等一朝一宗門結盟，共同抗擊那些淵界嗎？」

「大煌和大周不是已經起了爭執嗎？」

「不是一宗一朝結盟，當今天下，本就是一個整齊的天下。」衛念蓉微笑道。

「起了爭執，又不代表要國戰征伐，那樣勞民傷財，生靈塗炭。」一邊說著，這位八境之下無敵手的絕代仙子露出豪情萬丈的神色：「天後起初也只是起於微末，然而如今大周已然能傲視於大煌與大隆，如此才情我自愧不如。」

「我太上無垠宗雖只是一宗門，行清修之道，但如果兩國傾軋生靈塗炭，本就是與太上大道背道而行。」

「既然兩國內各有魑魅魍魎想要謀得私利而發起戰爭。那我們這一宗門，便是挺身而出，一言一行斬斷了他們的奸佞思量又如何？」

雲端的仙鶴忽然一聲嘹亮的鶴唳，似是激得天空之間的風雲涌動。

順帶著池塘邊的胖鴿子都下意識的跟著吼了一嗓子，畢竟祖宗八百代之前好歹也有鳳凰的血脈。

「端得是一個彩字！」風飄瑤聽的眼睛發亮，心情激蕩，恨不得立馬一劍出鞘斬斷那些陰謀詭計。她高聲說道：「不愧是師傅！心胸浩瀚如海！」

「是啊，又大了......」衛念蓉忽然低聲說道，眼帘低垂，水潤的臉頰上有淡淡的紅暈：「真不是為師發愁，這女子過40，本就是徐娘半老，怎麼又大了呢.......」

啊這。

風飄瑤眨了眨眼睛，再三回味確定自己誇的是師尊的豪情萬丈的想法，而不是某些真的很偉岸的胸懷。

而後，她獃滯的低頭看了一眼，竟是一眼便能看到自己穿的精緻的踏雲靴有些泥土。

竟無語凝噎。

這師徒不能做了！！

......

方墨情悠閑的坐在某棵枝繁葉茂的桃樹下，雙手撐著樹榦。她那一雙衣裙未能遮擋，穿著玲瓏繡花鞋的小腿正在調皮的前後晃動。

春日的日光從桃樹的枝葉見透過，斑駁的影子照在仙子的身上，以及地面那個架起拳勢，動作行雲流水渾然天成的少年身上。

「不錯，再來！」方墨情朗聲說道，而後小手一拍，靈氣震動，桃樹上便又落下桃花朵朵。

任語小步伐輕踱，或壓身或挺拔，拳掌交加，快速而穩重的接住了那些掉落的片片桃花，用輕柔的力道將它們推出一段距離。

如今他只是初學者，所以要求不是那麼高，只需要把這些落花用拳頭打成圓形即可，無論這圓形規不規整，亦或是以自己為原點的直徑有多大，只要有個圓形樣子便可。

出乎方墨情還有任語自己的意料的是，後者的武道天賦似乎好的過分，方墨情只是手把手教了幾天，便能穩坐釣魚台點評自己徒弟的動作了。

太上兩儀拳的拳樁和拳勢就那幾個架子，但難就難再融會貫通和收放自如，然而這兩步在任語面前好像根本就不是事，他已經在幾天之內完成了這兩步，瞬間便到達了養成武意的那一步了，另外便是練一練武夫的「一口氣」以及用藥材培養氣血體魄了。

過了這一步，基本上就是踏入四境武夫，江湖都能小有名聲了。

方墨情仔細一想，當初自己在樁上好歹磕磕碰碰了兩個月，這才水到渠成的接連破境到達三境，而且本身是因為太上無垠功的真意和太上兩儀拳的武意想通，她才能如此跳級的。

好像還真是個天才？

方墨情忽然有些後悔了。

那就是......太上兩儀拳這玩意兒雖然看起來很厲害，聽起來很厲害，然而宗門內所有再世的高手......都在武夫的路上走的不咋滴。

因為貪多嚼不爛的道理誰都懂，所以哪怕是方墨情那位入了聖人境的師祖，似乎也才武夫五境，可以用肉身就短暫的憑虛御風。

這話轉了一圈，其實很簡單：只要任語修過了三境，方墨情這個師傅就沒辦法在武夫的道路上教授給他更多經驗了，因為她本身也就止步於此了......

失策。

想到這裡仙子師傅忽的有些自閉，自己怎麼有一出來一出的，為所欲為什麼的好像在給自己挖坑......

而且還餵了他一滴血！

方墨情思考良久，如今是時候啟動第二套計劃了。

那就是劍修！劍修這方面自己還是很在行的！

順便一直像麻雀一樣在徒弟耳邊嘰嘰喳喳的催促他找到自己的武意，這樣他自然而然的就能破境了，有了武意就好辦多了。

恩，大概好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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