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然後我就啥也不知道了。」覃自惜任務完成,鬆開晏拾生的衣角,摸索著找了個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來,側躺在地上,坐等晏拾生搞定一切。
晏拾生盯著衣角,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隨即他便扭過頭,看了眼覃自惜舒坦得跟個老佛爺似的姿態,冷笑一聲。
他邁前一步,雙手捏訣,祭出五張不同元素的符咒,「金、木、水、火、土!」五張符咒飄到對應的五隊男女頭頂。
晏拾生眼神和語氣都淡漠得要死,輕飄飄地吐出來最後一個字:「破。」
五張符咒貼在了五對男女中間,他們出現了從晏拾生覃自惜來到這裡以來的第二個反應,尖叫著互相推推嚷嚷,彷彿對方是沾染什麼病毒細菌的爬蟲一樣。
地面開始劇烈晃動,原本悠哉悠哉看好戲的覃自惜被殃及池魚,險些讓自己漂亮的臉跟大地母親來個親密的熱吻。
覃自惜艱難地把原本快要出口的那句「卧槽」咽了回去,改成了,「什麼情況?」
「這裡快要塌了。」晏拾生風輕雲淡地告訴她,面不改色地像是在說,把這根白菜切了一樣。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覃自惜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驚恐,顫抖著手,指著晏拾生背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活像是得了帕金森。
晏拾生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你用那種見了鬼的表情看著我幹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覃自惜仍然指著他,死盯著他背後張開血盆大口的男男女女。
晏拾生卻氣定神閑,頭也不轉地一抬手,精準無誤地一拳砸扁了那個要咬他的人頭,在覃自惜驚駭的眼神中,用燭魔把五對男女全部打爆了腦袋了。
那五對男女全部化作了粉色煙霧。
「那那那那那那這些粉煙是什麼鬼!」覃自惜換了一種方式瑟瑟發抖,徹底軟倒在了地上,面色潮紅。
晏拾生卻不受影響,或許是因為半妖體質,他蹲了下來,蹙眉戳了戳她,「卿卿?怎麼回事?怎麼樣了?」
覃自惜嚶嚀一聲,呼吸急促,進拽著胸口的衣襟,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好熱,還……呼呼……有點呼吸困難……」
晏拾生倏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掙扎,神情複雜。
這可是擺脫這個麻煩精最好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到時候只要把覃自惜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再把自己搞得狼狽一點,到晏殊和覃空青那邊裝可憐,說是遇到了危難,覃自惜身死,自己九死一生逃出就行了。
想到這一點,晏拾生眼瞼下垂,轉過身就要漠不關心地離開,卻驀然被一隻手抓住了衣袍的一角,他便轉過頭。
那只是覃自惜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本能反應而已,等她腦子清醒片刻,就回過神來了。晏拾生巴不得弄死她呢,抓住他又能怎麼樣?自取其辱嗎?
她的確是整日里笑嘻嘻的,好像沒心沒肺沒有煩惱。可是她也是有心的啊,她也是會痛的啊。
就算是出於任務,她獻出了炙熱的柔軟的肺腑內臟,顫顫巍巍地捧到他的面前。他非但不珍惜,甚至棄之如敝履,丟在地上狠狠地踐踏碾碎。她怎麼可能不傷心不難過?怎麼可能真的像一個局外人對這一切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怒哀樂?
身在其中,又如何能夠做到置身事外,安之若素?
她頓時心死如灰,喘息著,緊捏著他衣角的手也在顫抖,然後一點點,慢慢地鬆開了指尖。
他的衣袍從她的指尖滑落,一下子,卻狠狠戳了一下他的心臟。
「走吧,越遠越好……」覃自惜輕輕喘息著,閉上了眼睛。
晏拾生聽到她的話,抿了抿嘴唇,挪開目光,狠心邁腿離開了這個地方。
覃自惜努力以自己的三腳貓功夫調整氣息,自我安慰著,她怎麼樣都算是重要的女二呢,沒有那麼容易死掉。更何況,等到晏殊和覃空青發現不對,肯定會回來救她的,再熬一熬,沒有關係。
而晏拾生走出一段距離,鼻尖開始若有若無地縈繞著西府海棠的香味兒。他皺了皺眉,低眸看過去,自己的腕上還系著少女的髮帶。
心臟驀然一痛,他深吸一口氣,都是有些發顫的。
「這樣就不會被發現啦~」少女俏皮而天真的語調驀然迴響在耳畔,她的目光柔軟得像只小鹿,澄澈乾淨。
他就這麼,推開了她嗎?就這樣,放棄她了嗎?他為什麼沒有,直接殺了她呢?晏拾生腦海中各種各樣的問題混雜在一起,攪和得天翻地覆,混沌之中根本找不到一絲清明。
他渾渾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幹些什麼,似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和器官都在叫囂喧嘩,吵吵鬧鬧地指示著他立刻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晏拾生一面抗拒著這樣的本能,一面又難以忍耐地順應本能反應,停下了腳步。靴子上面金絲銀線編織的麒麟紋在燭火昏沉的光芒下,折射出曖昧不明的光線。
他暗暗握拳,下定決心。
另一頭的覃自惜被那該死的霧氣折騰得死去活來,她只在那拚命克制住自己,深呼吸著給自己洗腦,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臉頰洇濕,暈染了團胭脂色,費勁地揪著胸前的衣襟喘息著,渾然不覺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不過她倒是也那個閒情逸緻管這些了,她都快要難受死了。
「啪嗒啪嗒」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在這樣的情況下格外明顯,覃自惜以為是救兵來了,驚喜萬分地睜大了眼睛。
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麒麟紋,在是熟悉的姚黃牡丹,最後是熟悉的一張臉——彌留著明麗爛漫,卻又從骨子裡腐爛透徹了的,少年的臉。
晏拾生怎麼回來了?覃自惜突然有些驚悚,怎麼想都覺得他是回來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她不禁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生怕把毒蓮花一掌拍死了。
毒蓮花卻陰沉著臉,彷彿誰欠他百八十萬似的,屈尊蹲了下來,扼住覃自惜的手腕,一用力把人甩到了自己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