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麟勛的承諾
太平監全員傾動,如洪荒猛獸橫行一般,哪怕只是前進都已經有龐大的氣勢在迸發了。
有一位太監非常鬼魅的出現在了麟勛皇帝的身邊,面色陰柔,像是長久都不曾見光一般。
一雙陰鷲的雙眼掃視著徐平安,給予了很大的壓力。
雖然他的雙手擱置在了袖袍之中,但隱約間徐平安覺得自己像是被天眼盯上了一般。
「退下!」
麟勛皇帝再次呵斥太平監,中氣十足的朗聲道:「臣子忠君,兒子孝父,古往今來皇子那裡有人敢對父皇出手的!」
「閉上你的臭嘴!」
徐平安第一次失態了,憋了這麼久,還是沒能憋住這一句。
兒子父親兩個詞對於他來說更像是一種天大的諷刺,他覺得跟眼前這個人扯上一丁點的關係都是莫大的恥辱。
手中春秋刀一揚,直指麟勛,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冷意。
無論是何種身份,做出這樣的事足夠抄家滅族了。
文武大帝的眸子微微一沉,對於這把刀絲毫不懼,哪怕離自己只有三寸的距離:「很好!」
「性格隨我,剛猛而率性。」
「無論怎麼說你都是朕的子嗣,這無從改變,今日之事朕原諒你,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犯,否則你只會害人害己。」
徐平安正要反駁,呵斥,但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推往後方,連烈馬都不由自主的在後退,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他側頭看去,李歸堯擺了擺手,是他在出手。
「以刀指你那又如何?」
李歸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懷中的三尺匣一頓,被其捏在手中,指著麟勛。
他的眼神充滿了桀驁不馴和霸道。
彷彿是當年的他又再次重回人間了。
在他眼中只有自己想不想動手,而沒有不敢動手這個概念。
麟勛眸子一閃,劍眉一擰,沖李歸堯道:「淳風,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你不要太過分。」
他的目光些許複雜,也夾雜了怒氣。
試問那個皇帝可以容忍有人拿劍指著他?
這是尊嚴與顏面的問題,他正在狠狠的剋制自己,想要將此事好生解決,彌補當年的缺憾。
「仁至義盡?」
李歸堯冷笑:「我道宗有人夜觀天象一日入武道仙人之境,踏碎虛空舉日飛升,有人曾鑄名劍伴先皇,出世即治世,有人推衍星宿,嘔心瀝血以命換玄機,得中原****之盛況。」
「又何須你來仁至義盡?」
「昔年若非我師傅不願生靈塗炭,你以為道宗去屈居於姑蘇家之下嗎?」
「你以為的宮闈之變又有那麼容易嗎?」
「我李淳風一生浩蕩,上至九天,下到九幽,做事問心無愧,試問此人間有誰可對我仁至義盡?」
「是你,還是你?!」
李歸堯意氣風發,黑髮狂舞,手指文武大帝,又看皇宮第一高手禧綠大總管。
縱使身後一座太平監他又有何懼?
「放肆!」
太平監四司司長大喝一聲,擠出大雪原,白衣獵獵,向李歸堯逼近。
場面一度緊張。
文武大帝眸子沉冷,他沒有說話,沒有人敢動手。
他看向李歸堯眼神中有不忍,道;「你我雙十而交,也曾醇酒鞭烈馬,而今雖有萬般怨氣,朕也不願意對你出手,你也不該如此咄咄逼人。」
「昨日揚州城頭以劍氣封城,朕忍了,今日你以劍匣指我,朕還是忍了,難道你非要如此桀驁不馴嗎?」
「朕無意鬧到此地步,只不過是想要尋回青鸞與朕的子嗣,你百般阻撓,這又是何意?」
「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凡事是有限度的?!」
李歸堯仰天長笑,手指文武大帝:「昔年的恩怨我早已經忘掉,你也不值得我動了心境。」
「但平安一家人乃我的後輩,你最好識趣一些,不要再來打擾,否則我李淳風發狂,太平監也承受不住!」
文武大帝看向徐平安,道:「你乃朕的子嗣,怎可流落在外,跟我回長安,還有你娘乃是朕的妻子,更不可安葬他鄉,我要讓你娘入祖廟!」
他像是發誓一樣,一字千金。
劍眉一掃,又補充道:「天大地大,無人敢害你,這是我麟勛的承諾!」
太平監的幾位司長以及禧綠大總管皆是面色一震,祖廟那可不是尋常地方…
整個皇宮除了嫡系,以及一些功蓋春秋的皇親國戚,是不可以入祖廟的。
尤其是女眷,除了皇后可以誰都不能。
身為皇帝身邊的人,最應該會的就是揣測帝王之心,這幾句話實在是信息量太大了,他們都已經開始在思考各種可能了。
身為太平衛在忠於皇帝的時候,第二位要效忠的就是姑蘇家,一個已經故去的女人,一個流落民間的皇子。
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
但凡有點政治敏感的,都能夠想象到一場詭譎的波動。
李歸堯眼中的光芒越發銳利了起來,渾身被劍氣籠罩,攪碎一切雪花。
彷彿揚州城外整個平坦的雪原都因為他而顫慄,風起雲湧,風霜呼嘯掛得人臉生疼。
文武大帝衣衫獵獵與他對視,從容淡定,與生俱來的帝王之氣讓他無懼,劍眉橫掃更顯霸道之勢。
這種對立,屬實罕見。
對於他二人來說,彼此之間的糾葛早已經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這牽扯到了徐平安的娘親。
就如同當年渭水河畔一般,弱冠之年為她而爭,而今年約五旬依舊心有隔閡,彼此爭鋒相對。
徐平安豈不能明白李歸堯的心思,很多情緒他都能瞭然於胸。
他毫無猶豫的站在了李歸堯這一邊,朗聲道:「縱使皇權天下哪有如何?」
「你我本是陌生人,又何必說的這般情深意切?」
「不要再說什麼朕的子嗣,以一副長輩的口吻來跟我說話,你憑什麼?」
「你不過就是想消除你自己的負罪感而已,談什麼入祖廟,我娘她不稀罕!」
文武大帝劍眉一擰,盯著徐平安有些頭疼,他不知道自己下一秒需要怎樣的表情了。
是愧疚還是勃然大怒,他的兒子有那一個敢這樣與自己說話的?又有那一個有此殊榮能夠進祖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