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朕會查清楚的
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彌補自己對那個女人的愧疚。
他自問,自己是誠心而來,也想要找到那個女人讓他入祖廟安葬,給她一個名分,這一切都絕非是滿足自己的負罪感。
自己貴為當朝天子,又何懼那負罪感?
即便有,那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來的快去得也快。
嘆息一聲,麟勛皇帝道:「朕不遠千里而來,曾想過你不會隨我而走,也知道你我之間必有隔閡。」
「一切我都知道,但我還是來了,你當真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徐平安嘴角譏諷一笑,沒有再說話了,他對於此人無話可說。
要他認這個爹,除非日月同齊,除非六月飛雪,除非天地沉海,否則此事斷然不可能。
氣氛死沉,李歸堯掃視這位千古一帝毫無敬意,淡淡道:「我看當真不明白的人是你,麟勛陛下!」
他一字一句的頓下。
讓麟勛的目光一轉:「我不明白?」
李歸堯負手惆悵道:「徐平安這三個字是青鸞所取,你當真明白她的意思么?」
「難道說,你還以為她依舊愛你如初,還以為平安會與你抱頭痛哭?」
「你太想當然了,也太霸道了,這一場鬧劇皆是你的自負狂妄,和太以自我為中心而造成的,退去,對你我都好。」
「朕乃天子,平安二字,捨我其誰?」
「君王的承諾,這還不夠么?」麟勛冷哼,雙目一橫,氣度可怕。
李歸堯笑著搖了搖頭:「伴君如伴虎,說什麼平安,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你,青鸞也不至於生下了平安之後便香消隕玉。」
「若你不想太過難堪,退出揚州城,永生永世不要找我們,這便是最大的平安了。」
那一刻,麟勛的眉宇一蹙,煞氣浮現。
十指捏得發白,脫口而出:「你什麼意思?青鸞怎麼死的?!」
他顯然是聽出了話外之音,臉頰浮現了一絲戾氣,讓四周太平監的人全部膽寒。
君王一怒,浮屍百里,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不重要,跟你也沒關係。」徐平安淡淡的說道。
這個仇,他會報,不用任何人來插手。
也不願意跟這個人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牽扯。
麟勛皇帝並非回話,而是轉頭看向了太平監,眼神冷冷的掃視如同一柄柄鋼刀,無形的氣壓彷彿是在質問。
身為皇帝,他有一雙縱觀一切的慧眼。
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李歸堯和徐平安對於自己的怨氣為何是如此之大?
其實這也正常,但大到了一個拔刀相向,甚至不惜想要和一朝天子徹底對立的情況,就讓他很疑惑。
萬殤等人皆是頭皮發麻,他們這其中就有兩位姓姑蘇的司長,他們最是難受。
麟勛他審視了良久,而後深深蹙眉,咬牙道:「她的委屈朕會查清楚的,也會給你們一個最好的交代。」
這一句話足以讓很多人變色,今日的文武大帝屬實反常。
「不必了,跟你毫無關係,你不需要給誰交代,不要再出現我眼前那便是最好了。」徐平安淡淡的回應。
麟勛皇帝深深吸氣,而後吐出一口白霧,有些興緻闌珊的說道:「朕會在揚州城待上一段時間,你若想來找朕,隨時可以來。」
「你想知道的一切朕都可以細緻入微的告訴你。」
「朕…我,不求你的諒解,但你無法阻止我的想法。」
說完,他調轉馬頭,死沉著臉騎馬進了揚州城。
他的臉頰一絲絲的表情都沒有,藏在心中,無人可以揣摩。
這樣的君王最是可怕,太平監的人都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輕輕一嗅就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那個女人的死背後恐怕還有很大的隱情,那麼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姑蘇家了。
而文武大帝和姑蘇家的關係,太微妙,所有人都只能縮著脖子看。
鷹眼司司長萬殤臨進城門前,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平安,他已經開始後悔曾經與徐平安的交情了。
寧願沒有這一樁事,也就不會有日後的一些不確定性。
銀裝素裹的揚州城口,再此恢復了平靜。
太平監皆是撤離,再無壓迫力。
飛雪飄渺,白茫茫的一片,讓人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了落寂的感覺。
魚宣生騎馬到了徐平安的面前,張了張嘴又覺得如鯁在喉。
最後撫了撫鬍鬚,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抹笑容道:「老夫今日會辭去官職,今後就跟你和幼薇生活了,做個教書先生,替你們照看孩子。」
「你們走那去老夫就走哪去,平安,你不會嫌棄我這個老頭吧?」
徐平安嘴角一勾,道:「好,岳父大人要來我求之不得呢。」
「不過,做官為民是岳父一生的抱負,大可不必因為我的關係而想要辭官。」
「不不不!」魚宣生擺手,笑道:「此事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跟你說了,並非全部因為你的原因,你的身世只不過是加快了一些速度罷了。」
「想必,我辭官,兢兢業業的半輩子,陛下應該也不會為難我。」
「他不敢為難你。」李歸堯騎馬走來,收起了三尺匣。
魚宣生聞言苦笑,自己曾經看好的一個少年,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他,還一心想要培養徐平安成為大人傑,讓他能夠在官場廟堂得以施展拳腳。
結果是萬萬沒有想到,女婿的師傅乃是武道宗師,飛天入地無所不能,足足藐視大半個人間。
而女婿的父親,居然還是當今的聖上,這要他如何感受,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尤其是現在聽見李歸堯的言辭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恩怨恩怨畢竟很難說清楚的。
他也就只能早些辭官了。
「早些回去吧,幼薇應該等的著急了。」
「老夫也回府準備辭官告老了。」魚宣生擺了擺手和三人告別。
徐平安將他送進了城內,安撫了幾句,他內心多少還是自責的,魚家待他不薄,連最疼愛最寶貴的明珠都下嫁給了自己。
而現在,自己卻牽連了他們。
不說那些太久遠的,單單是現在就可見一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