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初次見面(番外)
「呸。」
清晨的溫度還在零下,少年趴在車子的引擎蓋上補作業,嘴裡還含著一根快要融化完的棒棒糖。
這是他這星期第三次忘了寫物理作業了,新來的物理老師姓葛,是學校下血本剛挖過來的老教師,經驗豐富,脾氣也是出奇的大,第一次忘寫作業,他讓定波叫家長,少年愣了一會兒,看著他說,我沒有家長。
葛老師被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惡狠狠地說一句:「回去吧,下次注意。」
第二次,他讓定波在操場上跑了四圈,最後的時候挑眉問他,「怎麼樣啊?」
少年氣都不帶喘的,伸出四根手指,「我還能再跑四圈。」
然後他真的又跑了四圈,直到下課了,全校人都在看著他跑,最後一圈結束的時候,幾個小姑娘紛紛害羞地走上前,把瓶裝水遞給他。
為了表達歉意,定波笑呵呵地抱著一堆礦泉水走到葛老師面前,「老師,喝水嗎?」
葛老師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青了。
定波保證,這一次真的是意外,昨天打掃衛生的時候回去太晚,門早就鎖住了,他拿著掃帚站在門外一個小時,始終沒有等到人回來開門。
今天起了個大早,在門外吃了一個煎餅才等到班長開門,火速借了作業出來抄。
他知道這樣不好,但對於物理,他實在沒天賦,一堆公式數字在他眼裡和亂碼沒什麼區別。
「我去,這加速度怎麼得出來的?煩死我了。」
少年正苦惱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聲音,說出了答案。
「F=ma,你連基礎都不懂?」
定波抱著作業轉過身,江柏這才看清少年的臉,果然,和側臉一樣,精緻到無以復加。
這些年和娛樂圈接觸多了,江柏對於美醜的定義上升到一個很高的層次,但眼前的這個少年,在他的審美觀里,可以稱之為頂級。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的骨像,在娛樂圈都可以稱之為獨一無二,無可超越。
如果他不說話的話。
「叔,這你的車?」少年拍了拍引擎蓋,車頂的積雪都落下幾分。
「…我也就比你大七八歲。」
看他的樣子應該還在高中,差不多和小澤一個年紀,竟然叫他叔…
「哦對不起,我現在換地方。」
收拾東西的胳膊被拉住,定波不解且警惕地看著他。
「到我車裡寫,外面不冷嗎?」
最後抄完的時候已經快上課了,定波慌忙地把作業一裝書包,說了聲謝謝就急匆匆地跑了。
江柏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
「小涵,我今天碰見一個孩子,跟小澤一樣大,我想簽他。」
電話對面滿是醋味,「男的女的?」
「男孩,」江柏輕笑一聲,「就算是女孩,小涵,你簽男孩的時候我也沒吃醋啊。」
「那可不一樣…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
江柏沉默了。
柴涵吃驚地問:「你不會不知道他叫什麼吧?」
江柏:「暫時…不知道,所以我會在這兒多待幾天,等我和他談好了再回去,別太想我。」
為了知道他的名字,江柏在三中門口等了足足十天,除了節假日,每一天都是從早上七點等到晚上十點,可那個孩子就像落在地上的人蔘果一樣,再也找不到了。
直到有一天。
「借我點兒錢,改天還你。」
定波上課的時候從學校里跑了出來,江柏開車跟在他身後,見他進去一條小巷,江柏也下了車,還沒轉彎就聽到他的聲音。
這條街暗沉沉的,江柏猜測對面可能是某個不良少年,因為就在定波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聞到了濃烈的煙味,也聽到了這句話。
「行啊,別上學了,出來跟哥混,就你這長相,嘖嘖,多浪費…」
江柏嗅到了危險,剛想過去,又聽見定波警告:「別動手動腳,好了傷疤忘了疼,借不借一句話,你不借我找別人。」
那人惡劣地笑了聲,「借是借,你得告訴我幹嘛使,怎麼還我。」
定波頓了頓,「我踢碎了學校的玻璃,要賠錢,至於怎麼還你…大不了去打零工。」
「定波,」那人又笑了一聲,帶著不屑和憐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張臉給人家帶來多大麻煩,打零工?你看現在誰敢要你。」
江柏第一次聽到少年的名字,還是在別人的嘴裡聽到。
為什麼會給別人帶來麻煩?他的長相,不就等於客流量了嗎?
「他們要不要我是他們的事,大男人別磨磨唧唧,給就給,我又不是只認識黑豹你這一個朋友。」
像是聽到笑話,黑豹大笑,「朋友?你竟然拿我當朋友?」接著巷子里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行,我給,多少?」
「一百。」
「一百?」黑豹拍了拍定波的肩膀,「喲呵,我還以為多大的數字,定波,一百塊你都沒有?還至於找我借?」
定波:「…剛交了下學期學費還有房租,我舅姥爺留下的錢不能隨便花。」
黑豹:「行,給吧,不夠再來找我,不過不是我說,你住那地下室,不嫌潮啊。」
定波沒有回答,腳步聲愈來愈近,剛轉過彎定波就看見了江柏,十天前的匆匆一見沒留下多大印象,定波側了側身子和他錯身而過,剛走了幾步卻聽見他喊了自己的名字。
「定波。」
少年轉過身,指著自己,「你認識我?」
「我叫江柏,是焦南影視的老闆,上一次你在我的車裡寫過作業,我想跟你談談。」
江柏現在負責影視部分,也算是一把手。
少年略帶失望,轉身欲走,「對不起,我對娛樂圈沒興趣。」
「為什麼?因為你會給我帶來麻煩?」
他記得,剛才那人說定波會給老闆帶來麻煩。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看到定波垂在身側的拳頭握了起來。
「我跟你說,我要錢沒錢要能力沒能力,我也不算好學生我考不上大學,脾氣也不好,我只有這張臉,你相中的不過是這張臉,但是我火了以後呢,別人都會罵我是個廢物,就算是這樣,你也無所謂嗎?」
他想起最近一次打工,客人為了讓他喝一次酒扔下三千,他不喝,老闆打了他一巴掌讓他滾,轉過身對那個男人陪笑,周圍三四個保鏢看著他,他知道自己打不過。
他記得很清楚,所有人都喜歡他的臉,但他除了臉,再也沒有任何可以驕傲的資本。
甚至在生活面前,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了錢,為了生存,他走一步算一步,永遠看不到希望。
連一百塊,也拿不出來。
這樣的日子他勉強在走,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說實話,雖然和你見面不多,只有兩次,但我覺得你說的這些我並不贊同,也不介意,你不會唱歌不會跳舞不會演戲,我可以請人一步步教你,至於大學,我也有辦法,但有一點我很相信,你不是廢物,你是金子。」
後來江柏和定波說了很多,最後回去南方的時候,飛機上多了一個人。
「怕嗎?」
飛機正在降落,定波趴在玻璃上看,「有點兒,我怕你是騙子。」
江柏輕笑,「好啊,我這個騙子把你帶到目的地,可以賣了。」
沒理他的冷笑話,定波問他:「你說的上大學的辦法到底是什麼?」
舅姥爺在世的時候,看到隔壁老王的孫子拿了大學通知書,特別羨慕地跟定波說,希望他也能考上大學,定家才算髮達。
「藝考。」
定波撇了撇嘴,「我知道藝考,文化課呢?別忘了,我物理是笨蛋,難不成要轉文科,這還剩十個月來得及嗎?我背的東西也不是很擅長。」
當他看到江謹澤滿分的物理試卷時,突然覺得江柏說低了可能性。
江柏得意地挑眉,「我沒騙你吧。」
「…他會教我嗎?」定波看到姓名就猜測他們是一家人。
「會,但不是現在,這三個月你要進組拍戲,拍出成績以後藝考,這三個月將是你最難熬的一段時間,我會安排老師教你演戲和準備藝考,還有把學籍轉過來…」
江柏難得跟他說了說接下來的流程。
聽完以後,定波沉默了。
「…老闆,你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自從舅姥爺走了以後,所有人都把他當花瓶,除了能在路上制止點兒違法亂紀的事情,定波幾乎沒做成過一件事情。
「我說了,你是金子,定波,你以前做了不適合你的工作,當然會帶來麻煩,我相信你會做好演員,你就一定行。」
你是金子。
這是定波第二次從江柏口中聽到這句話。
至此,他才真的相信。
抄作業是不對的
每個人都是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