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龍去脈

松江市是有美國領事館的，裡面住著一名美國參贊並帶他的夫人和女兒。而在租界里，則有大批的外國人，美國的，德國的，法國的，英國的，葡萄牙的等等。說松江市的外國租界是「萬國租界」是一點不假的，這裡面住的外國人都有治外法權，國民政府的法律暫且管不到這兒，這也是積貧積弱的半殖民地中國的寫照。

雖然，中國是這次世界大戰的戰勝國之一，並且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實際上並未有戰勝國的待遇，依然受到各列強國家排斥，對國際事務幾乎沒有半點發言的權力，更遑論爭取一些戰勝國應有的國家利益。

比如釣魚D，比如戰後賠償，比如沖繩或者琉球王國的歸屬等等。

而對於這些事，沈英也知曉不多，這些國際外交關係上的事，除了有名的大事件外，很多的他也只是道聽途說。

不過，作為松江市的警察部門，他也不少和松江市的外事部門打交道，所以也頗認識幾個外事部們的官員，還有幾位算是比較相熟的。

因此，當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后，便立刻給這幾位相熟的人打了電話。

「最近有沒外事方面的活動？你問這個幹什麼？」接電話的人頗有些驚訝。這個人是負責松江市租界的外事委員之一，叫吳照明，早年赴美留學，獲法學博士，曾在外交部工作過。

「我接到了報告，似有暴亂分子圖謀不軌，擔心其對外國友人不利，故此問一下。」沈英說道。

「這樣啊。」吳照明猶豫了一下：「涉及到外國人的事情，便不是小事情了。消息確切嗎？」

「只是一些風聞，也可能只是那些人隨口說的。對了，我聽說為了慶賀中美簽訂《國際貨幣基金協定》，松江市各界人士將舉辦一場中美貿易協定的聯誼會，美國參贊威爾遜也會參加？」沈英不動聲色地說道。

「確有這件事，日期訂在十二月一日。」吳照明說道。

「我希望能夠參加這次聯誼會，畢竟，一些事情不可不防。」沈英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個問題不大，回頭我讓部們給你專門發個請柬。不過，這只是場聯誼會，希望你不要搞得太緊張。」

「我知道，也只我個人去。保全工作由警察廳那邊負責，和我並不相干，我只是想湊湊熱鬧。」沈英很知趣說道。

十二月一日，在松江市的某酒店的大廳里，金碧輝煌，燈光燦爛，在牆壁上貼著中美國的國旗，兩個旗子的旗柄交叉在一起。

松江市的政界商界人員濟濟一堂，陪著十幾名金髮碧眼的老外在那裡談天說地，他們用的是英語，儘管那位美國參贊威爾遜精通中文，並且用中文對話毫無問題，但大家都盡量用英語，好像只要那一連串鼻音較重的語言從嘴巴中蹦出，其身份也隨之高漲一截似的。

沈英在大廳的角落處也吳照明低聲地交談著，一般來說，如沈英這般軍警人員，吳照明基本上是懶得打交道的，這些人沒有幾個有文化的，大批的軍官都只是略識文字而已，稍微高級一點，畢業於軍官學校，倒是有些見識，但真正留過洋，對世界有所了解的基本沒有。

但沈英這個人有些不同，他是留過洋的，而且在日本著名的東大留學過，並且曾對法學方面感過興趣，並有過一定研究和學習。

因此，他和吳照明倒是有些地方能聊得過來。

在閑聊的同時，沈英似是隨意地問起釣魚D的事情。

「吳先生是參與開羅會議的重要成員之一，不知可知釣魚，澎湖，琉球等列島之事？前一陣有學生鬧事，言稱釣魚台澎及琉球列島為中國固有土地，希望國府能夠趁此次大勝日本之際收回諸島，我太懂這想這些東西，不知道吳先生是怎麼看的？」沈英問道。

吳照明聽得這話嘆了口氣，說道：「早在抗日時期，國府內部人士便有人呼籲，稱『琉球、台灣、澎湖、東北、內W蒙古、新J、西Z等無一處不是保衛國家民族生存之要塞，這些地方之割裂，即為中國國防之撤出』，期望日本失敗后，收復失土，那些學生雖然鬧事方式不可取，但這愛國之心還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學生有這想法，國府中又有這呼籲，上次吳先生等人參加開羅會議，為何不再會議上提出此事？值此日本投降之際，中美友好之時，於理於法，都是要回故土的最好時機。」沈英說道，語氣平淡，看起來似是漫不經心。

「其實，我等去開會時，宋先生已暗示我們多向英美呼籲，爭取同盟國的理解和支持，並說『但求收復失土，而絕無領土野心』，軍事委員會參事室亦給我們提供處置釣魚琉球等列島三種方案，第一為收回，第二是國際管理，第三是非武裝區域。我等談判人員亦抱有決心，力爭第一結果。」

「那為何最後不見收復的官方文件流傳與世，於至於那些學生們憑空第鬧出事端來？」

「一言難盡，在我等奮力爭取下，美國羅斯福總統曾私下詢問此事，似有歸還之意。但委員長稱『以此區由美國共管比歸我專有為妥也，西北為國防之重心，海防與海軍應取守勢，與美國積極合作，萬不可與美國做海洋競爭，亦無競爭之必要，以此安美國之心』，在此指示下，諸島之事只能算是意向性交流，並未形成文件或文字流傳於世。」吳照明說道。

沈英聽得這話，心內頗感遺憾，他是個聰明人，吳照明的話得比較含蓄，但話里的意思他還是明白的。

首先，「西北為國防之重心」，這其中「西北」指的是什麼，那裡主要盤踞著什麼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其次，「海防與海軍應取守勢」，為啥要採取「守勢」，因為國家資源需要投入到「國防之重心」的位置嘛，「重心」在哪裡，不言而喻。

最後，「以安美國之心」，就是擔心討要諸島使英美等國誤以為中國準備向海洋發展，有「領土野心」，有「海洋競爭」之心。所以，才對諸島之事沒有提及。

攘外必先安內，這是國府的一貫政策，日本戰敗了，攘外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該是「安內」了。

沈英心中一陣惆悵，日本的侵華戰爭對國家的元氣傷害很大，大家都希望國家能夠和平發展一段日子，休養生息，這不僅是他的願望，也是國內所有民眾們願望。

只是，看起來，這個願望很難實現了。

如果自己看的那封信，國府很早就接到了，不知道會不會對現在的結果有所改變？

沈英的內心中升起了這種念頭，從信里得知，蝴蝶在寄陳思手裡的那封信之前，還給國府寄了一封信，只是不知所蹤。

也許是寄到了，也許是沒寄到，或者是寄到了，但並未引起國府注意，總之事浪花都沒激起一朵

現在想起來，蝴蝶對釣魚諸島等事這麼碎碎念，只怕與他將來他所處的那個環境有關，釣魚諸島的事將來恐怕是個漏洞或者遺憾，所以，蝴蝶在信中才會一再提及。

不過事涉委員長，沈英自然不好再說啥，便終止了這個話題。

兩人待要說些別的事情時，便聽得看台那邊爆發出一陣掌聲，頓時間將兩人的目光吸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