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承擔該承擔的一切
清晨的光像是輕盈的羽毛，慢慢地飄進了窗戶里。
柔軟的光穿過了絲質的窗帘，變得更加地縹緲，房間里的一切被裹上了一層光暈，如同鑲上了金邊。
潔白的病床上躺著的那個男人有著好看的眉毛，根根分明，勾勒出利落的形狀。
他的眼睛閉著，睫毛雖然不是很長，但是卻健康而豐盈。
鼻子像是一個小小的山丘，山根有著讓人嫉妒的高度，一直延續到鼻尖，下面就是一張微微張開的薄唇，模糊見還可以看見裡面潔白的牙齒。
忽然，男人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然後有些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乖孫子，你醒啦？」
一聲溫柔的呼喚，還有一張慈祥的臉，讓床上的王晨宇滿足地又閉上了眼睛。
是在做夢嗎？而且是一個溫馨的夢。
又過了幾秒鐘，王晨宇才如夢初醒地睜開了眼睛。
「奶奶？你怎麼在這兒？」王晨宇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自己床邊的老太太。
她怎麼會來這裡，明明說好要瞞著她的！
老太太本來身體就不好，還是癌症晚期，這個時候根本就不該讓她再摻和自己的事情才對！
可是當王晨宇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這個房間里的人遠不止奶奶一個。
除了歐陽彥、歐陽詢，甚至很多自己好久都沒有見到的親戚都在房間里站著或者坐著。
王晨宇當即有些愣神，自己的狀況以及驚動了全家上下嗎？需要這麼多的遠方親戚都過來探視？
但唯獨，在這些人裡面，沒有看見王夢瑩。
「我媽呢？」王晨宇幾乎是下意識地問起了老太太。
所有人都在，為什麼偏偏她不在？這根本不符合邏輯。
當王晨宇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房間里剎那間變得死一樣的沉寂。
而王晨宇的小姨、也就是王夢瑩的妹妹，卻忽然抽泣了一下，像是一滴水落在了平靜的水面一樣盪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王晨宇越發地覺得不對勁，每個人都很奇怪，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好像是災難臨頭了一般。
「你們先出去吧，我來交代！」
就在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都不肯將實情告訴王晨宇的時候，歐陽彥卻自告奮勇地站了起來。
大家相視了一眼，點點頭，然後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歐陽詢是最後一個出去的，離開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歐陽彥一眼，又看了王晨宇一眼。
王晨宇忽然發現，歐陽詢的頭髮，好像忽然白了一大半。
無法掩飾的衰老，從他的頭髮和眼角的憔悴蔓延開來。
「我就不出去了，進進出出得不方便！」老太太卻沒有走，她堅決地要留在房間里，也沒有人敢強制地帶她出去。
但是此時的王晨宇已經無暇顧及老太太出不出去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歐陽彥。
這個人，到底想要交代他什麼！
關於他對歐陽彥複雜的感情，他對歐陽彥的怨恨，其實因為這次的事情早就變得微不足道。
如果不是因為兩個人的性格，或許現在早就將那層窗戶紙捅破了。
「你想說什麼？」王晨宇坐直了身體，看著久久不願說話的歐陽彥。
聽見王晨宇發話，歐陽彥的太陽穴跳了一下，背在身後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指尖都是有些發白。
醞釀了好一會，歐陽彥還是張開了嘴。
「你媽媽，在去看你的路上……出了車禍，沒有救過來。」
「你別逗了，這個時候跟我開這種玩笑，有意思？」王晨宇毫不猶豫地打斷，像是聽見了天方夜譚。
歐陽彥沒有否定王晨宇，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王晨宇的嘴巴張大了，他覺得自己的下巴似乎不受控制了。
他又將目光投向了老太太那裡，而從她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任何的玩鬧。
一瞬間，王晨宇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中有一顆原子彈在爆炸，升騰起來的蘑菇雲瞬間將他的腦細胞炸得一乾二淨。
腦中一片空白，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忽然，一雙溫熱的手覆在了王晨宇的身上，人類的溫度將一片混沌中的他拉了回來。
「這都是意外，生老病死，這都是命運……」
是老太太的聲音，老太太的手，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能看出來，即使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她，在面對這些問題時也不能表現得完全淡定。
「不！」王晨宇忽然像發瘋了一樣，甩開了老太太的手，低吼了一聲，抬起頭，用自己血腥的眼睛看著站在床邊告訴他這一切的歐陽彥。
下一秒，王晨宇的身子一探，雙手一勾，就把歐陽彥按到了床上。
「都是因為你我媽才會死的，如果沒有你，她一定不會那麼早就出現這種意外！」
此時的王晨宇，已經完全忘記了醫生交代他的一切，什麼制動什麼休息，在此刻都是浮雲！
王晨宇抬起了自己右手，握緊攥實，眼睛猩紅，就要往下砸。
「彥兒！晨宇！」老太太抱住了王晨宇的胳膊，驚慌地叫著。
這一拳頭下去，勢必不輕，老太太哪裡忍心看到這樣的場面。
「奶奶，別攔著他！」
但是歐陽彥卻出奇的淡定，他甚至連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直直地看著王晨宇，讓老太太鬆開手。
「我承認，這件事因我而起，今天你想要怎麼對我，我都不會反抗！」
歐陽彥平靜地說道。
當知道王夢瑩離開世界的這個消息時，歐陽彥才忽然清醒。
他才明白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和那種畸形的報復心態有多可怕。
自己承受過的痛苦，為什麼一定要讓對方也承受一遍呢？
更何況，王晨宇從來都沒有對他做過什麼！
他們都是無辜的受害者，而自己卻讓上一代的恩怨一直延續到現在！
說到底，他才是最大的罪人！
所以現在，歐陽彥準備承受這一切。
「我要殺了你！」王晨宇的眼淚從眼睛里迸發了出來，白色的鞏膜上布滿了紅血絲，他再次抬起自己的胳膊，拳頭攥得像個沙包一樣，就要狠狠地砸下去。
老太太那柔弱的身段哪裡能攔得住王晨宇呢，眼看著歐陽彥的臉就要遭受著正面衝擊，老太太的聲音徹底啞了。
「晨宇，他可是你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