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嗯，有鬼王出世了。」韓安歆語氣十分平靜，好像嘴裡說的一句家常話，可這幾個字，卻砸進其他人的心裡。

段方逸除外。

鬼王，指的就是那些不入輪迴，修鬼道的眾鬼老大。鬼王一般都是極陰之體，自七百年前那個鬼王死了以後，到如今才出現這麼個鬼王。

鬼王是好是壞還不清楚，當然，不論怎麼樣，鬼王是絕對不會得罪閻羅王的。

這倒是讓玉帝放鬆很多。

韓安歆食指點了點桌子，神情嚴肅了許多：「鬼王怕是在凡間出世，白卿弈你多留意吧。」「我知道。」白卿弈答應著，嘆口氣。

段方逸翹個二郎腿，不好好坐在那兒，韓安歆看他跟馬上要從凳子上掉下來一樣，這人還故作一副無奈的樣子：「那古陣？」

蘇夜辭苦笑：「加固一下，沒別的方法。」說完，蘇夜辭似乎又想起來什麼，皺眉，慢聲繼續道：「說起來，最近仙境發生了個奇事兒，也不能說是仙境，跟人間也有關。」

白卿弈喝口茶，詢問的看向蘇夜辭，蘇夜辭樂了一下，活像個閑散王爺的感覺：「倒也是一個奇人，你們凡間修真界有一個散修，早就能升仙到我們仙境，這人非唱反調，仙境派了好多仙使，前前後後接了他好幾次，也沒有消息，就是不來。唉——這要不是朝會，我就打算親自下界去找他。」

凡間已經幾百年沒有升仙得道的人了，如今出來一個，還深不可測，結果人家愣是不去，真實要愁死蘇夜辭。

白卿弈一聽，擺擺手，有幾分偷笑的嫌疑：「你要這麼說……我還真就知道這人是誰，他在修真界名聲大的很，還神出鬼沒的，到現在我這個凡間之主都沒有請到他來跟我見一面。」

蘇夜辭和白卿弈對視，竟然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惺惺相惜的感覺。韓安歆在一旁偷樂，段方逸瞟了韓安歆一眼：「幸災樂禍。」

韓安歆開玩笑似的翻個白眼：「要你寡，雨女無瓜。」

段方逸輕笑一聲，看起來心情不錯。

玉帝咳了咳。這群年輕人，話話一半不說了，他還不知道那人是誰呢啊。對此玉帝不由得幾分哭笑不得。

「誒呦，這人是個散修！」白卿弈說著。韓安歆喝茶水的動作一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起來祁南黎。

他是不是也來了？

蘇夜辭喝茶，段方逸表情跟聽書一樣：「所以呢？？叫什麼？」

白卿弈手拍下桌子：「恭辰。」

韓安歆心一顫，心臟一瞬間好像漏掉了什麼，心頭一陣泛酸，身上泛一陣冷意。

「說是叫恭辰，可到底是真名字，還是化名，無從得知。」

蘇夜辭搖搖頭，不再提恭辰。

玉帝察覺到韓安歆似乎有點不對，急忙問道：「歆兒？怎麼了？」「啊？」韓安歆下意識疑問：「沒事。」

說著，打開摺扇，扇了幾下。

一個半時辰以後，韓安歆五個人才走出內室。寧靖朝一直在門口，看見玉帝出來行個禮，走到韓安歆身邊，覺得韓安歆臉色不大好。

「怎麼了？」寧靖朝低聲問著。「沒，什麼事都沒有，去酒席。」

韓安歆說完，莫儀走到韓安歆另一邊，默默跟著。

酒席布在白卿弈宮殿那座山的後面一座山的山頂。

玉溪山是一個總稱，並不單指一座山。

眾仙家坐在位置上並不會感覺熱，畢竟山頂有風，而且仙霧淡淡，不覺得有幾分九重天天庭雲里霧裡的感覺。

流水就在旁邊，敲擊在山壁上，叮叮咚咚，格外好聽。

白卿弈還讓小仙用管弦樂器奏樂，說不出來的心曠神怡，怡然自得。

「可以啊，白卿弈你這山還有這好地方？」韓安歆嘴上功夫，調侃白卿弈。

白卿弈搶過韓安歆手裡的摺扇，對著自己扇了幾下：「就你話多！入座吧。」

韓安歆對著玉帝行了一禮，在白卿弈安排好的地方坐下。莫儀坐在韓安歆身後的位置。

寧靖朝坐在韓安歆右手邊，蘇夜辭坐在韓安歆左邊。

韓安歆對面是段方逸，段方逸的左邊是白卿弈自己。

玉帝坐在上座。

一個侍者緩步從靈氣鑄造的台階上，走到上面，跪拜：「參見玉帝，天聖將軍，閻羅王，仙境主，妖王殿下，主上。」

白卿弈拿著韓安歆摺扇，向上抬了下：「起身吧，可以開始了。」

侍者：「是，主上。」

韓安歆坐在那裡面無表情，雖然沒散發出來什麼氣焰，但是卻冷的掉渣。

寧靖朝皺著眉，看著韓安歆，眼神中滿是心疼。

披上華服，她只能是這世間最無情的人。

韓傅老先生……

寧靖朝嘆口氣，抬頭，和對面的段方逸對視，段方逸挑釁的笑了笑，寧靖朝冷笑回之。

酒桌上的佳肴放齊，韓安歆隨手掂起一塊點心，默默地吃著，對玉帝和段方逸，白卿弈，蘇夜辭三個人的對話不是很感興趣。

三年前這種場合，她絕對是點個卯就跑路，和季琦言一起搞事情去。如今她成了閻羅王，怎麼推都推不成。

白卿弈準備的奏樂在韓安歆耳朵里平平淡淡，其實就是她心不在這裡，根本無心聽。百般無聊的夾幾下菜吃，喝酒。

寧靖朝知道韓安歆坐不住，把自己面前的糕點挑了幾塊韓安歆愛吃的遞了過去：「一會兒還會有人敬酒。你少喝。」

「是是是。」韓安歆應付，把糕點拿過來放在桌子上。

敬酒是朝會的一大傳統，一開始本是沒有這一環節的，後來有人以敬酒來表達對五界之主的崇敬，就這麼流傳下來。只不過現在的敬酒，無非就是台下的這些人想撞撞運氣，看看自己子女有沒有可能被五界之主任何一個相中，帶著修行而已。

升仙得道，本就能延長壽命，這不就是這些人求的么。

所以，每一次朝會敬酒的人多數都是仙境還有修真界的人。陰界是一個人都沒有的。

陰界，就韓安歆和莫儀到場，剩下能邀請的都在陰界工作，哪裡有時間參加朝會啊。當然，白卿弈會偷偷給黑白無常他們燒紙錢買酒喝，韓安歆是從來不管這些事情的。

自莫家被蘇夜辭滅門以後，顧家就在修真界拿下第一，這不，來敬酒也是顧老爺子領著自己最得意的兒子。

韓安歆看著顧碸憬，顧碸憬跟韓安歆對視，微微一笑。韓安歆什麼都沒說，倒是旁邊的寧靖朝認出顧碸憬來。

「修真界顧家，特來給五位敬酒，以示敬意。」顧老爺子今天身著民國時期的淺灰長褂，還真有幾分迎風直立，傲骨之感。

話畢，顧老爺子開始行禮，到韓安歆這裡的時候，韓安歆突然起身，身形一晃，就到了顧老爺子面前，攔住了他。

顧老爺子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觸犯了什麼，讓閻王爺不高興了，這麼一想，寒毛驟然豎起，冷汗都下來了。

「老爺子勿慌。」韓安歆先讓顧老爺子安心，然後才慢慢開口：「本王近日在凡間處理一些事情，幸得令郎照顧，這種緣分之下成了朋友，顧家主這麼一禮反倒會讓本王與令郎生疏，這一禮，就算了吧。」

韓安歆說完，對顧老爺子點點頭。顧老爺子面露震驚，歪頭看向顧碸憬，顧碸憬點點頭。

「那就，多謝閻羅王。」顧老爺子鬆口氣，等韓安歆回了座位，才把酒喝下去，帶著顧碸憬離開。

五界之主，要說最不想惹的一位，當屬閻羅王。這也是為什麼韓安歆攔住顧老爺子，顧老爺子那麼擔心的原因。

壽命在人家手裡掌管，誰敢惹怒她啊，萬一一個心情不好，把你幾十年壽命移到下輩子那可怎麼辦！？

誰知道下輩子入的是人道，還是六畜之道。

顧碸憬知道韓安歆這麼做只是怕自己跟她生疏，這一禮，韓安歆不受。

對此笑笑，不發表任何言論，任由顧老爺子怎麼問，就是不說怎麼認識韓安歆的。

接下來敬酒的言辭一個比一個滲人，聽的韓安歆差點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了。

可怕。

韓安歆喝口酒。凌厲的眼神掃過台下，神聖不可侵犯。

沒看見，韓安歆到現在都沒看見祁南黎。在哪裡？

韓安歆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突然下面一片喧嘩吵鬧，山底衝上來一群仙鶴，白羽展翅，金光流轉，接著兩龐然大物一左一右，衝天而起，一紅一藍相輔相成，強烈的光線讓不少人急忙用衣袖遮蔽，接著就感覺到濃郁的神氣。

玉帝站起來，看著兩隻鳳凰領著仙鶴在此山頂轉圈飛翔，玉溪山的靈氣也都迅速席捲而來。

視線被這一幕吸引，驚嘆奇景之餘，山頂上的小仙都急忙行禮，倒也有幾分神聖之感。

雙鳳出境領仙鶴的場景不常見，都在欣賞此景之餘，並沒有發現一縷黑氣飄入雙鳳之間。韓安歆面色一凝，閻羅王天生就對這些敏感，誰敢在她面前造次！？

兩鳳對於突然出現的戾氣格外的排斥，鳳眸狠狠一瞪，霎時間神氣有了幾分壓迫感，彷彿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刃。

那縷黑氣突然分開，變得更細，肉眼根本就看不出來，向鳳凰的眼睛襲去，紅藍兩鳳立刻分開，黑氣分化成的黑霧被它們圍在中間。

仙鶴把兩鳳圍在中間，翅膀張開，陽光被它們遮掩。

鳳凰一族一直都不是被任何人或者仙所征服的，鳳凰印證神獸朱雀，哪怕是玉帝也是敬著這神物。

這兩鳳今天出現在朝會，無非就是因為白卿弈施法開闢這山頂用來設宴，而它們此來捧場。

那些開天闢地的先人們，說是歸於混沌，然而究竟有多少歸於混沌，誰又說得清楚呢？